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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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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胃菜
不要怪我不更文。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俺一直在进行深刻的反思:从前若干次阑尾炎,打上一个星期的吊瓶也就过了。凭嘛这一次疼得哀家翻江倒海在医院走廊上撒泼打滚狂呼救命以至终于挨了一刀?结论是:报应啊报应!
其实在13号阑尾炎发作之前,俺已经基本上更了半章文,内容主要是千千如何从一枚蝎蝎螫螫的老GAY在一次车祸之后大彻大悟彻底活开从此妖气冲天——正好写到千千躺在病床上的各种惨状。我正殚精竭虑组合文字向耽美文里虐身笔法的最高峰发起挑战,力求把千千写到神鬼侧目人畜走避的状态,然后,我就阑尾炎了……
在被推进灯光清冷气氛诡异的手术室准备全麻的那一瞬间,我脑袋里最后一丝意志就是:报应啊报应。
然而,反思归反思,哀家现在这么认为:既然这一刀已经挨了,剖腹产等于是做了,那冤家阑尾再他妈也不能折腾老子了!什么天道报应也就到此为止了!所以,亲爱的千千,请在以下几章文字中去深情回顾你当年的凄惨情状吧!黑暗之门再度开启……
正餐
申鹏他们离去后,稍稍消停了些许时光。我热爱这个城市的9月,那是一年当中最好的时光,明媚爽朗。每天找出各种理由翘班,大大小小的角落里闲逛游荡,见天儿到处搜罗各种稀奇古怪的吃食,几乎堕落成中年版摇摇。摇摇说妈咪环城北路口右手第三家的鱿鱼炖土鸡好吃,我就去;耗子说合群路背后有家脏兮兮麻辣烫小弟很可口,我也去。有时候整个人屯在宜北町喧闹的人声里,一个人听歌翻杂志或者跟他们聊天斗地主,看外面阳光灿烂灿烂,再一点点消散,就如同自己也一点点消磨了整个夏天。
话说夏天本来就是拿来消磨的。
国庆长假第二天,又在宜北町喝东西,对着斜对面某只长相打扮都很是体面的男人发花痴,跟小雷说:“丫要是看我一眼我马上就冲上去要电话。”
小雷说:“你马上就三张了,妈妈。拜托你端庄点。”
我说:“其实我就是太端庄了,把你们的各路准后爹都吓跑了。”
就这么胡言乱语着,一个电话打过来。游非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里混沌而慌乱。但我还是能够听得很清楚:千千在凌晨时分车祸,正躺在医院病床上,生死未卜情况不明。而游非自己还在重庆探亲,正在想办法赶回来。
急忙拨千千的电话,能通,却没有人接听。一伙人嗷嗷叫着奔出宜北町,分批打车往医院赶,折腾半天总算问清楚千千的病床。我死拉住就要往里冲的燎炮小子们:“千万千万注意情绪。”
终于略微平复,一行人尽量轻缓脚步,面色安静地走进去,守在病床前的千千兄姐以前就见过,没多余话说,张眼望去。我惊得几乎整个人跌在病床前:那全身插满了各种管子,一张脸如同烧炸烂的青花瓷瓶般伤痕满布的人形物体,就是俺家千千么?
千千的哥哥手上打了绷带吊在胸前,看起来是和千千同车受伤的样子,却无什么大碍。他跟老董轻言细语,大致把情况跟我们说了个清楚明白。
国庆当天,千千全家前往遵义亲戚家吃喜酒,不知道抽什么疯,兄弟二人竟然在凌晨时分决定返回0城,于是开着辆小车上路。刚进高速没多远,车就抛锚。千千亮了应急灯下车准备检查,就在他刚刚在车门旁站定的时候,一辆大货车斜刺里冲过来,将他们连人带车轰下了高速路护栏。千千他哥因为坐在车里,十分幸运地只是手臂骨折,等他找到千千的时候,发现小车几乎是侧着横搭在高速路边沿和沟边堡坎之上,而正俯卧状躺在路沿和堡坎中间的沟里,头顶上报废小车水箱里烧开的热水正一点点溢出来,分毫不差地滴在人事不省的千千背上。而千千在被撞飞出去的时候,整张脸擦在路沟的碎石和煤渣上,最终满脸斑斓彻底破相。
所以,此时此刻的千千是这样的:整个背部被开水烫烂了皮肉,医生用了敷布垫在身下给他保持干燥防感染;整张脸阡陌纵横全是大大小小的红黑伤口,据说送到医院时用了几十盆水十几条毛巾才算基本清洁掉里面的小石子小煤渣泥巴灰土;最严重的是两条腿,左小腿骨折,打着石膏固定,右大腿骨折,正用秤砣做牵引。
最幸运的是,从目前的检查来看,胸腹、肋骨、大脑似乎没有受到更多伤害。
讲述的过程中,整个病房都很安静,但是一眼扫过去,却能看见孩子们脸上一个个表情都配合得相当到位,随着剧情展开不断变化升级。到最后,终于成功地在一圈圈泛红的眼眶里,看见了摇摇小雷拼命忍着的眼泪。
这个过程中,千千是清醒的,我们看他时,竟然有一个艰难挤出来的笑,在大小伤痕的依偎下,这个笑十分难看。
我没那么夸张,只是清清楚楚地感觉自己的背上,脸上,腿上,都在火辣辣地疼。疼到欲死。
断骨必须钢板固定,这是需要手术的,只是千千目前的身体状态,手术的时间暂时还定不下来。小雷拉着耗子往外走,要回家给千千炖鸡汤。于建随口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他现在能不能吃……”还没说完,换回来小雷恶狠狠的一瞪眼。
这一群人在病房里着实太拥挤,从某些其他方面的考虑,也太扎眼。老董认为不宜多做停留,遂招呼大家纷纷离去。同时约法三章:以后来看千千来帮忙照看是必须的,但是不宜邀约过多人,也不必太频密……
后来事态的发展证明这一做法纯属多余。
几个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吃晚饭,理所当然胃口都不太好。但是老董说:“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但是已经发生了。我们愁眉苦脸也会影响千千的情绪,不利于康复。无论如何,生活继续。”
游非的电话打过来。
“所有的航班都没票了,我只能坐今晚的火车赶回来。明天一早到。”
“好,把车次发给我,我去接你。”
那头笑:“又不是不认识路,接什么啊?”
“没关系,反正放假嘛。”
“也好。”
收线,吃饭。老董问:“上次回家带回来一饼很棒的熟普洱,有没有人要去喝?”我一边咀嚼折耳根一边举手。其他人也都说去。
那一晚的普洱真的很好。
第二天清早六点,我站在火车站人头熙攘的接站口,看着电子屏幕不断滚动播报着列车信息,到了的快到的晚点的。我突然会在一瞬间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大脑放空地站在原地看透亮的天色里开始隐隐透出金色的光,看接站众生在身边来来去去,看远处小旅社拉客大妈追着一个个疲惫儿兴奋的旅人,也看着小小的闸门又一次打开,游非瘦瘦高高的身影裹挟在浩荡人流中,朝我一步步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