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芝麻汤圆的日常(民国)》无尾北北

5、第五章

　　已经从小学毕业，升到了中学，马上又要毕业的小年糕，又有些发愁。
　　她想去西洋人开的女子学堂去读师范，可是小年糕却还有些忧郁。

　　已经要十三岁的小年糕，最不喜欢的其实就是回家，绍家。
　　现在虽然她还是家里的小小姐，表面上受宠，可是仍然宠不过哥哥们，以及比她小上四岁的幺弟。

　　小年糕现在特别想念姐姐，可是清华姐姐已经外出半个多月了。

　　“小小姐，下学了？”
　　老管家还是那样老，没怎么变过，就是背有点弯了。

　　小年糕冲着李管家点了点头，依照清华姐说的，老管家快被辞退了。

　　现在绍老太爷已经不再管事了，绍家大伯为人略有些刻薄。
　　小年糕看着老管家佝偻的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练清华才离开省城半个月，小年糕就不适应了，总没人帮她拿个主意。

　　没精打彩进了绍二太太院子，如今弟弟也大了，早搬出去了，这院子只有绍二太太夫妻在这住着。
　　小年糕住的地方，就离绍二太太院子几步远。

　　因为小年糕是绍家唯一的小姐，说的是金贵，其实是绍二太太怕自己姑娘被人拐走了，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方便。

　　“娘，我回来了。”

　　“先生夸你了吗？”

　　被学堂的女先生或是老先生夸赞，都成了绍二太太最大的兴趣了。

　　小年糕很失望摇了摇头，其实她是在晃着自己的失望，而绍二太太见是如此便有些失望了。
　　“眼见着就要毕业了，我们绍家姑娘也是进过学府的。”

　　小年糕直接冲着屋角看了一眼，明明只是个学堂，到绍二太太嘴里，就是到处宣扬的“学府”。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的姑娘在上学堂呢，就绍二太太还当个稀罕事。

　　“娘，学府是洋人开的学校，那里都是穿着漂亮校服的姐姐。”

　　绍二太太就像没听见一样，随手拿起箩筐里的针线，在给一双袜子缝个花边。

　　小年糕早知道就会这样，而且这双带花边的袜子明明就是小弟的。
　　“娘，小弟不喜欢袜子上带花。”

　　绍二太太没好看地看了眼自己姑娘，越大越不听话，主意越发的正。
　　“我是他娘，我说了算。”

　　小年糕听了绍二太太这种含沙射影的话，直接调转身子回自己小院去了。

　　小年糕被亲娘气回了房，绍二太太瞪着门帘出了好一会儿神。
　　“真是个讨债的，赶紧得寻个人家，把这事订下来才好。”

　　小年糕性格活泼，绍二太太觉得自家姑娘有些野了。这样子，又能怨得了谁。绍二太太有些埋怨清风道长，又觉得是自己当初看错了人。
　　“清风道长也是个靠不住的。”

　　绍二太太这些年也没能从清风道长那里捞到什么好处，不过就是名声好了些罢。对于她而言，并不实际。

　　小年糕可不知道自己亲娘这么会算计人，她忽然听到一阵铃声响，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姐姐回来了。”

　　练清华送给小年糕一个小铃铛，小年糕就挂在了自己房间的床头上。
　　若是练清华喊她，小年糕的铃铛就会微微响动，如清风吹过铃铛一样，不大会能引起外人的注意。

　　“娘，我要去清风道长那里一趟。”

　　刚离开绍二太太房间不久的小年糕，又转回来了。和绍二太太说了自己要外出的事，可绍二太太听了脸就落了下来。
　　“都是大姑娘了，在家里好好呆着。”

　　“清风道长是我的义姐，姐姐这次去了上海城，上海城哩，还是洋人请去的。”

　　练清华这次是为英法租界的一个法国女人驱鬼的，确实是被鬼缠身。
　　练清华的三道驱魔符下去，恶鬼立即离了那个法国女人的身体。
　　练清华收了一笔钱，不过她并没有把那个恶鬼收伏。

　　“姐姐为什么不收了那个恶鬼？”

　　小年糕能够出门，还是绍二太太听闻清风道长去了上海城。
　　眼珠子转了一圈，像是赶苍蝇似的冲着小年糕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家里一会子也呆不住。”

　　小年糕让李管家备好车，乘着家里的马车就来了。

　　李管家是亲自驾车送小年糕来的，一直在前院三清道神的神像前跪着，嘴里絮絮叨叨。

　　后花园里，练清华给小年糕讲着她在上海城的经历。
　　“那个法国女人，害了恶鬼的丈夫，恶鬼是来寻仇的。我若是这么快收了她，她即使到了阴界，也很难转世。”

　　小年糕听得新鲜得不得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胃口又被练清华调得高高得。
　　“姐姐，姐姐，快讲快讲。”
　　小年糕整个人扑在练清华身上，少女特有的香味传来，让练清华不禁晃了神。

　　“姐姐？”

　　“嗯，要是怨气化不去，是无法转世投胎的。”

　　“哦。”

　　“姐姐，你以后嫁给我吧。”

　　突如其来的言语，练清华不由又是一怔。

　　过了一会儿，练清华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压下去心里的慌乱。
　　“小年糕怎么这样讲？”

　　“哎呀，姐姐本领大，又长得漂亮，还会和洋人打交道，会种漂亮的花......”

　　“姐姐几乎是无所不能，这样好的人，当然要留给小年糕了。”

　　“哈哈......”

　　小年糕没心没肺笑了一阵，又出了一头的汗，练清华又用帕子给她擦了擦。一边擦，练清华慢慢说着，
　　“说好了，以后可不能变的。”

　　“当然，一定，我长大了就娶姐姐当媳妇。”

　　练清华看着小年糕又跑去看花了，跳跃的身影，尤如琴瑟一样，打在了练清华的心上。
　　“说定的事，可不能反悔哦。”

　　练清华的话，近乎于自言自语，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等这样的话，等了有多少年。

　　为了等小年糕的转世，练清华等了50多年。
　　为了等小年糕的长大，练清华又等了10多年。

　　为了这一天，练清华却已经不再是人。
　　可是练清华不后悔，上一辈子的小年糕是为她而死的，她可以一直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