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同人] 双玄 凡尘路》魔莎庄园

59、七位师傅

　　众神殿门口，璇玑与妙儿相依而坐。
　　璇玑神采奕奕道：“我的第一位师傅是天地共主轩辕氏，我其实跟他老人家并不太熟，毕竟我们只见过一面，相处了不过三个时辰，不过他跟我说过有些话，我觉得很有道理，这才把他认作是我第一个师傅。我第二个师傅，是杏林圣手苏白衣，是一位了不起的女神医，也是我唯，唯一的女师傅。我这一身医术全是她所教，她还教了我好些东西，像鉴赏美酒啊，以物换银啊，胭脂推广啊，等等等等……”
　　说到这儿，妙儿忍不住笑了：“你直接说她教你做酒鬼、当东西、倒卖胭脂不就得了，我说你怎么没事就拿吃饭的家伙换银子喝酒呢，合着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呀！你那非媳妇不能碰的银药铃呢，不会又被你卖了换酒喝吧！”
　　璇玑脸红了，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借我一朋友用用，我之前卜过一挂，那玩意关乎我身家性命呢，虽然不知道准不准，可我也不敢再随便卖了。对了，你别打岔呀，听我继续说！”
　　“我三师傅是百炼真君陈百炼，那银铃手镯就是他给我打的，虽然他本人坚称自己是炼器大师，可我觉得他就一木匠，成天拿着个小木锤敲他的小木头人玩，还不让人碰，一碰他就生气。不过说真的，他那木头美女雕得是真好，前凸后翘、栩栩如生，要是个真人，那绝对是绝色尤物。”
　　“我四师傅人称逍遥书生任逍遥，那人呀，要多不靠谱有多不靠谱，听他的话，年都能过岔！有一回他说要搬家，让我天黑之前把东西收拾好，我好不容易拾掇利索了，他老人家大手一挥，不搬了，天亮之前把东西再全摆回去。你知道吗，我这位师傅爱好收藏，那藏品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还全是得轻拿轻放的那种！那趟家搬的，差点把我郁闷死。不过他也挺有本事的，那春宫图画得是一等一的好，配色大胆、画风新奇，动作更是花样百出，那里头的姿势，我想都想不出来！有机会，我给你拿一本，咱们好好参详一下。”
　　妙儿姑娘脸红透了，嗔道：“哎呀，你胡说什么呢！”
　　璇玑开导她：“妙啊，咱可是大夫，有些事不用避讳的，懂得多，你才好给人指导不是。再说了，多学点以后夫妻生活也能更和谐。唉，我说到哪儿了，对了五师傅！我五师傅武侯奇门，人称奇门真君，擅长占卜算卦，按你们凡人的说法就是个算命仙儿，他人挺闷的，木讷不爱说话。人人都说他算卦奇准无比，我看就不咋地，有一回他给我算姻缘……”
　　妙儿姑娘竖直了耳朵，却听璇玑道：“他给我算姻缘，说我会在同一个晚上嫁给两个男人，这不扯淡吗？！要不是五师傅平日木讷，不会开玩笑，我都怀疑他是在拿我寻开心了！”
　　妙儿捂着嘴，笑了个花枝乱颤：“这也太荒缪了！你这些师傅怎么听着都这么不靠谱啊，你就没个特别靠谱的师傅吗？”
　　璇玑：“有啊！我七师傅，铁面判官师易，他就挺靠谱的。就是人死板了点，做什么事都循规蹈矩的，关键他不止自己循规蹈矩，还逼着他认识的每一个人跟他一起循规蹈矩。我每天几点起床，一个月喝几次酒，睡觉姿势端不端正，他都要一一过问，就差没拿着把尺子量着我过日子了，唉，真是闷死我了！总之呀，我这七个师傅虽然各有各的毛病，但都是极有本事的。”
　　妙儿专心地听着，算了算道：“还少一个呢，你六师傅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璇玑轻声道：“我六师傅是无涯水君水无涯。”
　　察觉到璇玑表情不对，妙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六师傅，对你不好？”
　　璇玑摇摇头：“不，他对我很好，只是有一天，他突然不准我叫他师傅，不承认我是他的弟子了，不只是我，他的朋友、下属他也一个不认了。他说他做了一件有罪却非做不可的事，不想连累我们，然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妙儿拉着他的手，安慰道：“他老人家一定是有难言之隐，说不定哪一天他解决了麻烦，就会回来寻你了，再说，你还有那么多师傅在呢，别太难过了。说起来，你的师傅们呢，我有没有机会见见，他们会不会喜欢我？”
　　璇玑静了好久，微微一笑道：“你很好，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可惜，你见不到他们了，他们都已经不在了。”他在笑，笑容却饱含苍凉与痛楚，灼伤了妙儿的眼，也刺痛了贺玄的心。
　　“遇上大师傅时，我刚刚诞生于天地之间，什么也不懂。他跟我说了些话，丢给我一本书就走了，然后我就看到了冲天的火光，刚巧经过的二师傅告诉我，那是他的渡神劫，他没渡过去，已经死了。从那时起，我就一直跟着二师傅了，几个师傅中，我跟着二师傅的时间最长，足有一千年，比其他几个师傅加起来都多，她陪我度过了整个懵懂的童年，是我最好的师傅了。”
　　“二师傅……二师傅死后，我便同三师傅、四师傅一起生活，过了没多久，他们就相继去世——三师傅以他的宝贝木美女为燃料，将自己连人带魂炼化成一座锁妖塔，带着禁锢其中的众多妖魔，一起化于天地；四师傅救了天下人却救不出爱妻，最后扯碎了自己的魂魄，自绝于四师娘尸骨前；五师傅带我在凡间游历百余年，为除一个很厉害的妖魔，重伤而死；六师傅失踪没多久，七师傅就告诉我，他已经死了；七师傅死在大雪山，是被我……”
　　璇玑越说越激动，被一口吐沫呛到，咳个不停。妙儿泪光点点，帮他拍着后背，许久，轻声道：“那，你二师傅呢，她是怎么死的？”虽然知道不该问，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实在太想知道，那个陪伴了他最长时间，被他视为最好的师傅、最伟大的女神医，究竟怎么死的？
　　璇玑却突然镇定下来，平静开口：“她被人熬成一锅药，吃了。”
　　妙儿的眼睛快从眼眶中瞪出来了，喃喃道：“吃了？怎么可能！你们可是神仙……”她条件反射的反驳，却突然又卡住了，怎么不可能，璇玑不就差点被人割肉放血吗？
　　璇玑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浸透了他的前襟：“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可它就是发生了！”
　　那一年，二师傅带他经过一个闭塞的小山村，那里正瘟疫横行，久治不愈。一番探查后，确定是非人之物作祟所致，二师傅当即放血救人，可她天赋不是跟他一样的修复再生，复原能力有限，每日能拿出来的血不过一小碗。才开始，那些村民还能怀着敬畏、以礼相待，随着每日药量供应减少，那些人就越来越不耐烦，终于在一个傍晚，村长率众抓住了她们师徒俩。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些人咬在他身上的痛楚，若不是那时，他尚未学成二师傅的以身化药，大概连他也要葬身那里了。他惊恐万状，二师傅倒是十分平静，只感慨了句，“只可惜，还没喝上阿桃专门为我酿的酒，也不知他酿的好不好喝。”便转身跳进了熬药的大锅。
　　妙儿愤怒了：“怎么能这样，怎么会这样！太过分了，后来呢，你给你师傅报仇雪恨了吧？！”
　　璇玑摇头，妙儿不解道：“为什么，你不恨他们吗？”
　　璇玑泪流满面：“恨啊，怎么能不恨，我恨不能把他们全剁了喂狗！可天道法则中，神要爱世人，不能伤害世人，即便对方是无恶不作的混蛋。”
　　妙儿愤怒了：“凭什么！这是什么道理！”
　　望着天外时红时白的天色，璇玑无力道：“是没道理，可天道法则就是这么规定的。渡劫飞升的神官倒还好，像我们这些生而为神的，必须严格遵守天道法则，否则它就会变着法的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因为是神，所以要慈爱，不能去直截了当的去恨；因为是神，所以要博爱，不能轰轰烈烈的去爱。人人都想成神，谁又知道，神有多么想做人！”
　　妙儿看着他，心疼之情溢于言表，揪心道：“为什么，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你还愿意割肉舍血的救人。是被天道逼迫吗？”
　　璇玑笑中带泪：“不，救人是我心甘情愿的。这世上是有坏人，可也有许多的好人，我不能因为几个坏人，就断送了所有人的生机。”
　　“而且，我现在也不恨那些人了，去年我无意中又到了那个村子，那里变化很大，凡人早已换过好几轮，千百年来，唯一不变的，是村口的那尊女神坐像，村里规定，所有人大年初一都要向她跪拜，祈求她的原谅；出入村子，都要低头从她掌下通过；女神像对面还有九百九十九个小小的跪像，不多不少刚好是那时村里的人口；相传神像落成那日，当时的村长跪求上苍，愿一力承担嗜神罪责，只求上苍原谅村里其他人，然后一头撞死在了那神像脚下。看到这些，我突然就不恨了，或许这就是我们这些天生神族的宿命吧。”
　　璇玑低头，用手捂住了脸，妙儿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哭泣的神明搂进了怀中，紧紧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