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同人] 双玄 凡尘路》魔莎庄园

57、死亡与杀戮

　　次日。黄昏。
　　贺玄的眉头蹙得极紧，璇玑那近乎奴颜婢膝的模样，让他很不痛快。
　　镜中的璇玑，卑微地跪在地上，跪在那个当家和他的一众兄弟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汇报着城中众人的近况。当听到，疫病已基本控制住，不日便可出城时，那位当家突兀地笑了一下。虽然并不熟悉，可那个人的笑，让贺玄突然觉得十分难受，似乎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就要被这笑容彻底摧毁了。
　　那当家轻描淡写道：“那可真是辛苦你了，别跪着了，一起来吃点东西吧。”
　　璇玑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满脸讨好道：“不敢不敢，小人卑微，岂敢跟大人一同用饭，这就告退，不打扰了。”
　　当家不由分说，递过一碗肉汤道：“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我喜欢有本事的人，想跟你交个朋友。喝了这碗汤，我就当你是自己人，不然……”那人略一停顿，“不然，我就只能请妙儿大夫，来这儿喝汤了。”
　　璇玑脸色一僵，默默接过，闭着眼睛一饮而尽，然后缩着脖子，等待想象中的疼痛降临。脑子里忍不住的天马行空：汤倒是挺香，遭罪前能吃顿好的，也算是天道垂怜了吧。停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生，璇玑纳闷地看向当家，却见对方哈哈大笑，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你以为我会下毒折腾你吗，你想多了，又毒不死你何必呢！放心吧，璇玑上神，我不会要你的命，你得活着，好好活着，见证我的成功。”
　　璇玑的脸一下子全白了，“当家”慢悠悠地退了一步，道：“既然你还要找东西，我就不留你了，祝你早日找到想找的东西，顺便提醒你一句，没准你想找的，就在眼皮子底下呢。”
　　精神恍惚地离开了众神殿偏殿，璇玑晃晃悠悠地飘回了主殿，心中一片冰凉。果然，那个人果然是故意的！
　　自那日放血一事被人发觉后，这位“当家”就把他跟妙儿，半请半押地带到了他所在的众神殿，并将偌大的正殿，整个让于他二人居住，自己反带着一众弟兄退到了偏殿和后殿居住。对外称是想保护、照顾两位神医，怕再有人错了主意，对两位神医无理。他当时就觉得他一准没安好心，可接连几日风平浪静，甚至连监视、探查都完全没有，让他一度十分不解。现在他突然挑明，究竟是想干什么？璇玑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来，甩甩头，暂时压下心底的不安，交代妙儿再到城东好好找找，自己扭头去了城西。
　　今儿一大早，昨日刚刚生下孩子的年轻母亲，突然找上门来，惊慌失措地求助，说是昨晚小儿夜啼，丈夫怕吵到她休息，就抱了孩子出去转悠，却一直不见回来。她请人找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最后，抱着最后的希望来了众神殿，盼着是丈夫带孩子检查身体来了。
　　璇玑当即便招呼所有人帮忙寻找，可找了一整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傍晚，“当家”突然把他叫了去，想起那个人的话，璇玑心中的不安越扩越大。
　　一番查探后，得到的信息让璇玑心惊不已。“小希望”跟他爹并不是唯一失踪的人口，自他入主众神殿，便陆陆续续有人失踪，到现在，已经有数十人下落不明，而且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也曾尽力找过，却全无消息，大家都在纳闷，这城并不大，城门紧闭出不了城，他们能去哪儿呢？
　　璇玑咂咂嘴，唇边残存的香味，惊得他一个激灵，一个可怕的想法浮上心头，踉踉跄跄奔回了众神殿。
　　月黑风高，借着微弱的星光，璇玑摸到了众神殿后殿旁的池塘。以前怕碰上那个人，他从不敢轻易踏足众神殿除正殿以外的任何区域；而现在，站着池塘边，璇玑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看看。
　　年轻的父亲和他的孩子，静静地躺在那里，他一双眼瞪得老大，脸上的表情满是痛苦与不甘，他的身体，如果那还能算是身体的话，那副身体只剩下一副骨架，上面的肉被剃得一干二净。而那个孩子，那个让他觉得温暖、觉得满是希望的孩子，安安静静躺在父亲身旁，不哭不闹，也对，只剩半个脑袋、半边身子又如何还能哭闹。不远处，那些失踪的人，整整齐齐、密密匝匝铺满了池塘边的青石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没有了身体，只余下一个个的脑袋，有些已经开始腐烂，发出阵阵恶臭。血流了一地，将一旁的池塘都染得一片猩红、咸腥扑鼻。
　　璇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捂着嘴一阵阵地干呕，一个小小的东西从他喉咙里掉了出来，那是一节指骨，一节婴儿的趾骨，被他连汤带水、囫囵吞下去的。一瞬间，璇玑从头凉到了脚底心，嘶哑地呜咽着，用力抱住了自己的头，缩成一团却仍止不住发抖。
　　“真是的，多嫩多可口的小婴儿啊！比其他人味道好多了，只吃了一半，当家的非让扔掉，太可惜了，找找看还在不在，炖一锅汤一准好喝。”一声抱怨由远及近，像是那“当家”的仆从。
　　璇玑僵硬地回过头，见有人在，那仆从愣了愣，道：“是哪位弟兄，竟比我来得还早，好东西见面分一半，别伤了和气。”
　　璇玑的身子笼在黑暗里，看不真切，可他身上的杀气却越来越浓，那仆从觉得不对，转身要跑，已被他死死抓住，按进了一旁的池塘里。璇玑怒得发狂，青筋爆起，双目赤红，咆哮道：“老子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命，你们这帮王八羔子就这么糟蹋！我弄死你个混账玩意！”
　　那仆从拼命挣扎求饶，璇玑却像没听见，死命地将他按入水中。直到那人再不动弹，璇玑仍在崩溃地大喊大叫，脸上泪水横流，为什么，为什么！他都已经放弃尊严，卑躬屈膝了，为什么那个人还要这么苦苦相逼！有血丝慢慢爬上璇玑的眼，他身上的气息不断变化，翻腾、灼烧，似乎要把他彻底焚毁，彻底击溃。
　　一只温暖的大手捂住了璇玑的嘴，中断了他的崩坏，老贺哆嗦着道：“玄公子，小声一点，别把那些吃人的恶棍招来了！”小心地环视一圈，老贺也是抖得厉害，这场景实在瘆人，任谁见了都会不寒而栗。
　　璇玑无力地靠在了树上，低声道：“贺叔，你怎么来了？”
　　老贺道：“妙儿大夫见你久久不回，担心你，让我帮忙找找。我无意中瞧见众神侧殿的树林里，有几副零散的人骨，觉得这事有猫腻，就潜进来看看。正好看见这人鬼鬼祟祟往这边来，就跟过来了，这事实在太吓人，玄公子你还好吧。”
　　璇玑只觉心如刀绞，面色痛苦道：“不太好，贺叔，你有酒吗？”
　　老贺递过那半壶桃夭，璇玑仰头灌了一大口，略平静了些：“谢了，贺叔，回头一定还你一壶。”
　　老贺摆摆手：“都现在了，你还说这些干嘛。这人是你杀的，咱们得赶紧走，那帮人看见了，不会放过你我的。”
　　璇玑没有动，看着不远处的众神殿，迷茫地问道：“贺叔，我做的到底对不对，我到底该不该杀他？”
　　老贺斩钉截铁道：“该，这样的人渣、败类，就不配活在这世上！玄公子，我知道你治病救人，珍视性命，可这些恶棍的性命不值得你珍视，这个人你绝没杀错！这样的恶人活着，只会害死更多的人，这样的人是非杀不可的！”
　　璇玑的眼睛慢慢明亮起来，面容坚定道：“没错，非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