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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坛子 ...

  •   秀娘来,秀娘便来了。

      安澜望着那香包,这屋子里燃着炭,是闷了些。往日里,安澜的偏院,屋子里是有香炉的,里面一贯燃着香。

      芸香,是温景苏喜欢的。他的衣裳,多用竹香。而安澜的屋子,温景苏则吩咐用着芸香。

      芸香,亦称书香。辟纸鱼蠹,缕缕书香。温景苏虽掌着军权,但他,淫浸书墨,文采灼灼。

      竹香缠着芸香

      温景苏喜欢芸香,但偏生他又用着竹香,于是霸了安澜的屋子,整个永安侯府都是永安侯的,自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浓烈的芸香,香气之重,只熏得人头晕。夜晚,雅淡的竹香,清冽温凉,怀中拥着安澜,只皱了眉头,问道:“熏的为何那样浓。”

      安澜未答。

      秀娘年纪小,一双手也生得细嫩,捧着那香包,绣法虽然一般,但胜在细致。

      安澜瞧了,便柔和道:“挺好的。”

      得了姑娘的答,秀娘羞涩的笑了笑,随即咬了咬唇,道:“姑娘,老爷说,让妾来请教姑娘。”

      安澜疑惑的望着秀娘。

      见姑娘望着自己,秀娘便愈发低了头,有些自羞和不好意思道:“妾绣线只会那一两种简单的样式,像昨日姑娘夸的洒金铜钱,妾就不会。”

      寻常正经人家里,女孩子自幼便要学女红,除了缝补衣裳,便是将来许了人家,也要帮相公绣一两个贴身物件儿,传达情意。

      当然,过于贫苦,连果腹都艰难的,或进了花楼的则不是了。而秀娘的出身,也自是难尽。

      秀娘自卑于自己的出身,尤其在安澜面前。在秀娘意识里,安澜这样的贵人,绣活定是极好的。

      而安澜,确实女红不好。

      听了秀娘的话,安澜未答,只是稍稍将目光移了移,眸光有些微闪。

      她,也不会。

      除了压在箱子里那些无用的帕子,安澜再无碰过针线。自幼学的那点女红,是帮爹和哥哥补衣裳的,碗大的疤,爹都嫌弃。

      只是,那时一是因为年纪小。这绣活,除了自幼学,还需天分。女红,的确是寻常女儿家都要会的。

      一时间,安澜也有些羞于启齿。

      这也许,是只有在女人和女人之间的羞。在秀娘面前,安澜没好意思说,自己也不会。

      “样式绣的熟稔,也是极好看的。”安澜道。

      安澜的语气很温和,秀娘只觉着,是姑娘在宽慰自己,掌家的长女,对自己要求不严苛,秀娘只觉松了一口气,但脑中还是记着老爷的话,于是便道:“那妾在姑娘这边绣,姑娘喜欢什么颜色、样式便告诉妾,挂在姑娘屋子里,姑娘瞧着也更顺眼些。若是妾哪里有不好的了,姑娘还可以告诉妾。”

      安澜点了点头。

      得了安澜的应,秀娘便小心翼翼,有些拘谨的坐在了安澜的旁边,拿出那线绷。

      安澜在一旁,瞧着。她自己不绣,但在永安府久了,眼界儿确实是常人比不得的,安澜聪慧。

      瞧着瞧着,安澜手指微动,不禁想着,若是自己仔仔细细学了绣,定是不差的。若是做良人妻......

      定是个合格的。

      安澜低了下头,又握住了白瓷杯,里面的水,已经有些温凉。

      感觉到安澜的动静,秀娘不禁出了声,“姑娘喜欢什么香?”

      秀娘的问,安澜从刚刚的游想里抽了神,香,安澜不喜欢香。冬日木炭,味道虽然闷,但安澜觉得朴实,安心。幼时,她和娘还有哥哥,就围着小小的一堆炭,只有在最冷的时候,才敢燃。就那一堆小小的炭,暖住了他们一家的命。

      安澜顺着问:“家里有什么香?”有什么便用什么,安澜对这个,不在意。

      “家里......”秀娘有些不好意思,家里没有香,寻常人家,不兴这个。而老爷也说,他最喜欢银票香。宁愿搂着银票睡,也不花那劳什子钱买香。

      对着安澜的目光,秀娘道:“家里没有香。妾原是想着,姑娘喜欢什么香,妾记着,再去买。”

      安澜点了点头,移了目光,却未再接自己喜欢什么香。是了,寻常人家,不兴香。

      见姑娘未回话,孱弱的身子,瞧着有些病恹恹的。秀娘便道:“姑娘身子瞧着有些弱,老爷特意留了山参,要给姑娘补......”原是想要说些宽慰的话的,但是话至这,秀娘突然想到,老爷为了银子,连姑娘衣服都拿去当了。

      觉得有些说错了话,秀娘低下了头。

      秀娘其实一直想问,姑娘为何连衣服都同意让老爷拿去当了。老爷性子混,花银钱没个数量。若是姑娘能管一下老爷,那这个家,定是有条理的多。

      起码不会有了今天没明天。

      而安澜想的却是,那山参爹不当了也好。当了也没什么,爹爱银子。不当,就留给爹补身子。

      安澜不愿意苛了爹,也不愿意要爹一大把年纪了非要改性子。爹年纪大,活的舒心便好。

      而至于爹理解的,因为和硕懿慧公主下嫁永安侯,她成了下堂妾的事。安澜也不愿再想。在这安安静静的小四合院里,安澜只想暂时避着一切。所以早上答应的那样快。

      这香包,一时半会绣不成,安澜对样式,颜色也都不挑剔,秀娘是彻底明白了,姑娘随和的性子。眼瞧着,要去备午饭,姑娘身子弱,瞧着有些累,秀娘便抿唇道:“姑娘许是累了吧?妾去备饭,姑娘在午饭前,歇一歇。”

      安澜点了点头。

      秀娘便理了理绣花针和布料,放进了小篮子,出门不忘阖上门,怕外面的寒气进了去。

      待阖了门,屋内甚静。安澜确实有些累,便走至床沿边儿,上了床,侧睡着。鼻息间,全部都是棉花被子的味道。

      这一睡,便有些昏沉。

      在午饭前,安武谭便回来了。脸上的笑,甚开怀。他一拿出那镯子,那当铺的老板是眼睛一亮,请神请佛似的,邀安武谭进去里面上座,喝茶。

      安武谭老神在在,牛气十足的昂首阔步走进去,又昂首阔步走出来,进了好几家当铺,寻个最高价的。

      一问,闺女在睡觉。安武谭只觉得天冷,闺女身子弱,是该多休息。但陶殷也在睡觉,安武谭是眼睛一瞪,“睡什么睡,去把院子里那几个大坛子搬了。”

      秀娘一惊,低着头,倒没敢问。

      那几个坛子也能卖钱,咸菜缸子也是,到时候搬家又搬不走。还有那只鸟,鸟算了,回家当地主也能逗鸟。地主就是要逗鸟的嘛。

      秀娘小声插了一句:“是姑娘让少爷睡的。”

      “哦。”安武谭下意识应了,随即有些酸溜溜道,“囡囡就知道心疼她哥。”

      安武谭这一小声嘟哝,秀娘听了,眉头一挑。却不敢回话。姑娘连衣服都能拿给老爷去当了。
      只是,以前老爷虽说也经常那东西去当,却都是拿比较贵重的,一下能换得方便钱的。可从没当过坛子,坛子没法当,只能拿到街市上贱卖。

      秀娘有些直觉不大对劲。这已经不叫当了换银子,这叫贱卖换钱。就像是要离开京都了似的。

      姑娘回来,也是突然就回来的。也没见到那所谓的姑爷。寻常姑娘家,哪有一个人回娘家的。秀娘脑中闪过一个想法,莫不是姑娘和夫家有矛盾了?

      然而,随即秀娘就不敢想下去了,怎么可能,姑娘那么漂亮,回来也没有伤心的神色。老爷和少爷也没有什么伤心愤怒的样子。

      只是......

      秀娘看着吊儿郎当的老爷,老爷和少爷和平常人不一样,别人伤心的事儿,老爷不一定伤心。眉心一跳,秀娘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和硕懿慧公主下嫁,那是极其隆重的。这永安侯温景苏又多了一种身份,便是驸马。和公主,那是亦夫君亦君臣。

      这寻常女儿家可没有的待遇,就是那座玲珑凿就的公主府。公主若受了委屈,那大可就往公主府一住,驸马可不得恭恭敬敬负荆请罪,请公主回去?

      或者,公主干脆就住在公主府,让驸马住到公主府。

      反正,公主身份尊贵,说什么是什么。杀人不带不偿命的那种。

      此时,皇宫中

      十九公主的宫殿,乃是皇宫中所有公主最气派的一个,连那嫡出的公主都比不得。

      原因无他,十九公主最得圣心,那样貌,也自是有一种端庄大气之美。

      “原本父皇应允你一个嫡出的封号。”身形微胖,两鬓霜白的明黄龙袍的皇上,正拉着一个明艳至极的宫装少女的手,满心愧疚道。

      “父皇。”

      少女宽慰一向宠爱自己的父皇,“女儿不觉得委屈。那公主府造的可漂亮了。”

      “唉,父皇对不起你。”皇上拍了拍嘉锦的手,望着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自己当年硬抗重大臣,没有送嘉锦去那偏僻苦寒之地,受那异乡之苦。

      却没成想,如今还是要将嘉锦作那权谋婚姻,不得不拉拢手握重兵的永安侯。

      永安侯温景苏,

  • 作者有话要说:  阳光宝贝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3-19 16:32:41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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