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遗言 ...
-
孙瑞思极不雅观的翻了个白眼道：“什么天下无双，次次都被你一眼看穿。我倒是很想问问，我究竟是哪里露了破绽。”
不是他看出来的，而是2233辨认出来的事穆湖自然不会说。他淡淡一笑道：“安排的怎么样了？”
“已经打点妥当了。”孙瑞思顿了顿，“只是皇帝若是半路改了主意……毕竟这几日太后那边常来请皇上，有两次还想闯出去……”
“那皇上必然会更加烦上加烦。”穆湖垂下眼眸轻轻叹息一声，“他们母子之间隔阂太深，皇上虽然还顾念了那么点骨肉亲情，但一时半会儿的也信不过太后是真的悔悟。所以我还是需要死上一回的，再说不用这个引子，也没办法完全拔掉在皇帝身边那些朝臣的钉子，解决不了那些尸位素餐的大臣。”
在与孙瑞思接触的这段时间，发现对方是真的才高八斗，有勇有谋，对国家也是抱着一腔赤诚十分喜爱。只是天性比较散漫，不喜官场的虚情假意，所以才在前半生未考功名。直到新皇继位，国家动荡不安，百姓生活困难。这才也加入当初刺杀穆湖的组织，想要颠覆皇权，建立新的国家。
只是他比那个组织更加有头脑，没有凭借一腔热血鲁莽行动。
孙瑞思在入宫后发现皇帝从未缺过早朝，无论什么样的折子都有细心批阅过，全然不是外界传言中荒淫无道的样子。后更是与穆湖搭上线，更深一步的了解了皇帝，才明白非是皇帝不用心治理国家，而是根本就无人教过他怎么治理国家。
可就算有他有心要帮皇帝，也有穆湖牵线搭桥也难以伴君左右与其分忧解难，助其成为一代明君。因为皇帝的心防太重，不安感也十分强烈，完全不放心将权力下放。更可笑的是明明有一群臣子，可那群臣子也是盯着自己手中的权力，宁愿不做不错尸位素餐也不愿尽一个臣子的职责。
所以他十分同意穆湖的建议，将朝堂百官全部洗牌，只是暂未想到如何让皇帝能放下手中过于集中的权力，又如何能让皇帝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所选拔上来的官员。
如今这问题被穆湖破解，但即便是孙瑞思也觉得穆湖这记猛药下的太狠。就怕万一过头，皇帝一蹶不振如何是好。
要知道这几个月穆湖和皇帝虽同为男子，但两人情谊孙瑞思是看在眼里也十分歆羡。鸳鸯缺一，乃是大憾。
许是知道孙瑞思的顾虑，穆湖伸手拍拍对方肩膀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我身为男子若是因皇帝宠信从而干政也会落得他人口实，史书上也只会败了皇上英明。还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待百姓安居乐，王朝经久不衰后我的出现也就不过是是书上皇上后宫的一段艳史罢了。”
孙瑞思看了穆湖一眼拱手道：“枫贵妃大义，倒是我有些小家子气了。我孙某在此指天发誓，若皇上真一心为名愿做一位明君，那在下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2233啧了一声：“这人也是可怜，还不知道日后他会被你和皇帝压榨的干净。原本就是忙碌半辈子，扶持了小皇帝就抱着伴侣青山绿水的过隐士生活，现如今原来的伴侣没了，还要一辈子都困在这个皇宫里。”
穆湖不理2233的吐槽，只是吃了饭菜又和孙瑞思小聊几句，在狱卒交接之前分开了来。
时至穆湖入狱的第三日，穆湖正在识海中和2233闲聊就见路公公手捧圣旨，身后跟着几个侍卫，其中之一还举着个托盘，正是后宫处死的三件套。
“枫贵妃。”路公公命人打开牢房看对方秩丽的五官轻叹口气，“跪下接旨吧。”
穆湖微微一笑却是没有跪下：“不用了，我已经知道皇上下了什么旨。君命不敢违，我只想公公为我托最后一句话给皇上。”
路公公也是有些不忍，毕竟他亲眼所见皇帝在写这圣旨的时候手抖的快拿不住笔，写完后又将圣旨一把惯在地上满面痛苦的模样。
他不明白，却又心如明镜。想不通的是为何两人互有情谊，穆湖明明可以荣宠无限的生活却偏偏要去寻着皇帝的痛处踩，逼得皇帝下死手。
“麻烦公公转告皇上，从前种种先皇早都知道，如今太后也知道，莫要再一人画地为牢。”穆湖给自己斟了杯毒酒一饮而尽。
咳嗽几声，灼烧感从腹部直冲喉咙。穆湖吐出口献血，笑的宛若颓靡的罂粟：“哦，还劳烦再托一句。我祝他再找不到比心之人，红妆万里……”
这是咒皇帝孤独终老吗？
路公公皱皱眉正要呵斥，却见对方摇晃几下七窍齐齐流出献血软倒在地。
侍卫上前探了脉搏，对着路公公摇了摇头表示穆湖经断了气息。
轻轻叹了口气，路公公想罢了，人都死了还计较什么。于是命人用带来上好的绸缎将穆湖的尸体裹了放入薄棺之中准备拉到宫外嫔妃陵墓中。
却没想到刚出天牢就见张将军红着眼的立在天牢门前，他心咯噔一下赶紧吩咐了身边一个侍卫去通报皇帝。
“路公公。”张将军对路公公行了个礼，他双手颤抖声音嘶哑难辨，“老夫是个直性子也不与路公公绕话了。既然小儿已死，罪名确立，老夫也无可辩驳，只是不愿他葬在那些宫女太监的身边，想带他回家，还请路公公行个方便。”
“这……”路公公十分为难。
穆湖入狱虽然是秘密的，因为皇上知晓原来他独宠一人已经引起众嫔妃与其背后势力的不满。为了不让穆湖受太多折磨，所以一直都瞒着，直到今日尘埃落定才让路公公亲自处理。
所以张将军在收到消息能这般快赶来路公公并不意外，可是他和皇帝都错估了张将军的反应。对方没吵没闹的，只是要回自己独子尸身安葬于家族墓地。
“张将军，枫贵妃怎么也算是入了宫的人，杂家没办法私下决定。”路公公还了一礼小心应对着，“虽说是赐死了，但并未削除封号阶品，依旧是该入皇家嫔妃陵墓的。”
这大概是皇帝对枫贵妃的情谊吧，虽赐死了却仍旧眷恋着，想死后同眠。只有路公公知道，皇上在下了赐死穆湖的圣旨后又追加了一道存放在原来先皇藏遗诏之处，要他百年之后将穆湖棺椁与其同葬一穴。
张将军哪里肯依，据理力争，说戴罪嫔妃都不得入皇陵。且穆湖虽然有罪，但不及九族，那么是可以葬回本家墓地。
两人僵持之下，皇帝终于匆匆赶来。路公公忙不迭的迎上，将张将军来意说了个清楚。
张将军见皇帝下颌青茬丛生，眼下也有黑气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休息好了才会这么一片颓唐之色。看来对方对于自己儿子也真不是没有半点情谊，如此做想，心中郁气才少了半分。
“张将军，张玉枫虽是你张家独子，但毕竟是朕的妃子。如今犯了宫规被处死，但朕念及张玉枫数月陪伴之情没有削除其阶品，那他便依旧是朕的妃子。”皇帝慢悠悠的开口，双眼死寂，“所以他只能葬在朕的皇陵之内。”
穆湖的尸身就在那薄棺之内，皇帝却是一眼都不敢看。
他原本打算全程回避，免得心如刀割，却未曾想到会半路杀出个张将军要同他抢尸身。皇帝又怒又惊，什么也无法思考的前来，可如此却是见到了他努力回避的东西。
拼尽了全力皇帝才没有掀开棺盖，才没有去看看那人秩丽的五官是否如往初。在被死亡固定了容颜表情的脸上，最后出现的是痛苦，是悲伤还是痛恨……
张将军闭了闭眼忽的撩袍跪下，他以头点地行了个大礼大声道：“枫儿以男子之身入宫为妃已经让他沦为了天下人的笑柄，臣斗胆，原是不肯领命的。但枫儿说自己非大家闺秀，饱读诗书，又略懂谋略入得宫来也可以为皇上分分忧。虽遗憾不能在沙场实现抱负，但侍君左右，能为君王分忧解难也是一种成就。臣见枫儿有此决心也就没再拦着，可却忘了枫儿是男子身，又怎么会侍奉君王，又哪里能懂那些后宫规矩。”
顿了顿，张将军摸了把眼泪继续道：“如今他触犯宫规被皇上处死臣无怨言，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只望皇上看在臣为国戎马半生的情分上，让枫儿尸身落叶归根，莫让他死后还被天下人讥笑。”
皇帝听的浑身颤抖，他并不知穆湖入宫之前还有此前言，只认为对方不过君命难违认了命，这才屈身于他身下，随侍他左右。
心口处突然疼的钻心，皇帝面色苍白的捂了胸口退后几步。他现在怀疑着自己是不是错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张将军见皇帝久久不言再重重磕了个响头道：“若皇上有所顾虑，老臣愿意辞官举家离京，从此不踏入京城半步，自愿贬为商户籍。只求皇上开恩让枫儿落叶归根，让他过身之后不再被天下人耻笑。”
皇帝倒抽口气，被张将军决绝之举给镇住了。
要知道她虽然一直在削减张将军的势力和权力，但朝中大多武将都是张将军门生或者是与张将军同生共死过，张玉枫的事虽也让张将军的威望受了些损，但根基牢固，势力动摇的不厉害。
如今张将军为了自己独子要辞官，甚至自愿贬籍对皇帝来说就是最好的机会收回所有兵权和武将方的势力，甚至连后患都没有。
商户籍是除了贱籍和长工外最低级的户籍，若是商户籍的人家要入仕途得再经三代，三代以内最多也就做个县令什么的，若是都当的好，口碑不错后代才有机会脱了商户籍，继续往上走。
可是皇帝却犹豫了，他忍不住看向放在地上的薄棺，想着里面静静躺着的人，想着他艳丽魅人的笑容，回眸时的风情和两人十指交缠的亲密。
他舍不得啊……为什么要逼他呢？这对父子，儿子逼他，父亲也在逼他。
可为什么看起来受害人是自己，但心中却有那么多的愧疚不舍？
身体晃了两下，路公公连忙扶住皇帝忧心道：“皇上是否龙体不适？可要传太医瞧瞧？”
皇帝摆了摆手，又按了按额头，终于理智战胜了不舍。作为帝王，他明白让张将军带着穆湖尸身辞官归隐是最好的选择。既收回权势，又无后顾之忧，不怕张将军起兵造反。
“带走吧。”皇帝紧紧抓着路公公的手腕，似乎全身重量都交给了对方，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站立了，“厚葬于他……别忘了他……还是朕的贵妃……至于贬为商户籍就罢了。”
张将军连忙谢恩，随后即可让那些侍卫抬了棺材离开了皇宫。
皇帝目送着，忽的觉得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往地上倒去，惊的所有宫人乱作一团。
不知多久皇帝悠悠醒来，入眼的便是自己熟悉的环境。龙床边守着御医和路公公。
看了看天色，皇帝开口，声音瑟哑：“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路公公扶起皇帝又倒了杯热茶给皇帝润喉，“御医说您悲伤过度，加之这几日又过于操劳。这几日要好生将养才是。”
皇帝靠着软垫闭目不语，许久过后才挥退左右道：“他……”
他想问什么？问对方恨不恨自己，还是问对方接到圣旨后是什么表情？想了片刻，想不到该说什么，只能任那个他字尾音缭绕在房内，经久不散。
路公公跟了皇帝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懂皇帝心思，只是见皇帝居然因赐死穆湖而悲伤过度的晕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把穆湖最后之言托出。
“报。”
正在两人沉默无语时，看守太后其中之一的暗卫忽的出现跪于地上：“太后和刘嬷嬷已经绝食三日，方才太后已经受不住的晕了过去。不知是否要叫御医去诊视一番？”
皇帝猛的张开眼睛将手中的茶盏砸在地上：“天天给朕找不痛快！往日虽时闹腾点却没寻死腻活。怎么以为有探子找到她们就有翻身的机会了？！”
想到若不是这对主仆，不是那些糟阉事，他又怎么会处死穆湖。皇帝悲怒难平，喘息片刻后道：“她们要死就让她们死吧，朕不想再养着这对祸害！”
暗卫得令正准备离开，路公公却出声阻止了。
路公公跪下道：“皇上息怒，枫贵妃今日领旨之前有留遗言，有关于太后。”
算起来路公公是这宫里除了皇帝以外唯一知道那秘辛之事的人了，这几日太后闹腾的厉害，他觉得异常便在昨日去看过了一次。
要知道太后是不待见皇帝和他的，但是此次见到他却如见了救星一样，还口口声声的要见皇帝，更是为枫贵妃求情，说他是什么大恩人。
他原本也是以为是太后想留住可用之人，借此与前安王联系上方便逃离皇宫。但今日穆湖牢里一番话却是让他察觉了不对，若当年之事先皇真的早就知道，那么其中必有非先皇和太后不清楚的内情在。
太后的事一直是皇帝的心结，如若枫贵妃是真的为了皇上才以身犯险，不惜失去性命，那么他捂着掖着等到哪日被皇帝自己察觉了不对，只怕帝王一怒哀鸿遍野，这才大着胆子阻了皇帝。
皇帝握着拳头，既不想知道，又想听那人最后的话语。纠结片刻，最后还是张口道：“说了什么？”
“枫贵妃说当年的事……”路公公偷偷抬眼观察着皇帝的脸色，“先皇早就知道，如今太后也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遗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