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记忆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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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从沙漠吹来的风很强悍，穿过倒塌建筑的罅隙发出空闷的声音。大概是在为埋没于此的无数灵魂奏着不知名的镇魂曲。战场是怨气很重的地方。我依然可以看见不少灵体在飘荡着，虽然他们并不敢近我的身。我依然厌恶，只因为我害怕会见到陌。如果他不在这里又会在哪里呢？我去地府找过，没有他，我回来吉桑城仍旧是找他。真到了这里，我却好想逃。算了，阎君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我一路找他至此，这执念终究是太深了。可笑啊，我也只是个无情的妖，但为何却在回忆？我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起。
耳边传来空闷的风声，像一曲镇魂歌，还有，红的琴音……
我待在陌的肩膀上，跟他穿过热闹的京都直到郊外的离宫。花园后面有一处清静别院，桃花盛开，暗香浮动。琴声，就是从那间房子里传出来。窈窕之中略带刚健，如一泓春水时柔时疾。人类也可以弹出如斯乐曲！我的好奇心又起来了。偏偏我新认的只用一个眼神就可以杀死（或迷死）一帮人（有男有女）的“主人”却停在门口不动了，看样子，里面的人不收手他就会一直站在这里的说~~~恩，我有预感里面的人很美哦（无关性别）！
果然随着一记尾音的余韵，门开了，走出一个绿衣美婢对青年羞涩一笑：“公主有请，将军久等了。”青年颔首走进房间，此为书房，布置十分清雅。弹琴的人就坐在中间，一袭拖地红色纱裙，掩不住的玲珑纤细。她抬起一张精致的脸，我顿时忘了呼吸。我的主人也同我一样，怔怔地站在那里，可惜我当时只顾着看红而没有欣赏到陌千年难得出现一次的奇异表情了。魅惑，眼前的女子有着绝对的清纯加魅惑，是连我这狐都自叹弗如的美貌与风致。此刻的她正轻声招呼陌坐下，我感到她看我的一刹那，眼神里的波动。
“哪里来的狐狸，很可爱呢！”女子笑道，笑容绝艳。我察觉到她不经意显露出的落寞了。狐族天生敏感，何况是我这修炼了五百多年的狐狸（精）呢？其实啊，陌眼中的寂寞，更多。
“捡的。”（似乎是你要主动“捡”的说~~~）陌又恢复他一贯的淡漠。
“既然是捡的，不如送我吧？”虽然过勤的更换主人人家会不适应拉，不过看在对方是个绝世大美女的分上，我很乐意拉。
“好啊，我本来就打算送给你的，不过魏倩在抓它。”某个叫魏倩的疯婆子就是差点残害我亲亲可爱的小命的大恶魔！！！（作者：>_<|||||||| A请见凉，偶也不知咋的就把月胧写成这么脱线的家伙了，飘……）还有某个长的很帅的大哥啊，我承认你笑起来不是一般的好看，走出去包准会引发流血事件（流鼻血），但作为我未来前任主人的你来说，一听见可以摆脱我也不用马上表现出来吧？！++ b
“你叫什么名字啊？”女字像在问我，更像是自己问自己，对与刚才我被追一事置若罔闻。魏倩啊，我替你悲哀，你的名号不是很响么？我的先后两任主人都不把你放在眼里哦。
我正享受美人红酥手的轻抚，警兆忽然出现。有什么东西正在刺探进我的心里，我慌忙架起心防。读心术？她竟然会读心术，她难道是东岳族人么？我猛然想起某个妖怪说给我听过，这朝的皇帝娶过一个东岳族女子做贵妃，而刚才的侍婢叫她做公主……
“叫月胧啊，‘帘外月胧明’这名字很美。”她依旧将我抱在怀里抚摸，依旧的自己答自己。我却丝毫不敢大意。我暂时还不想让她知道我的真面目呢，已经很久没人陪我玩了，这么好的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一般的山林动物读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这名字不是人取的，而是我们特有的，算是我们自己给自己的代号吧。幸亏我及时设了心防，加上红一开始就因为不想强加给我人类的名字，她对我用读心术目的亦止于此并未深究。总之她一定以为我是只普通狐狸。我打个大哈欠，开始思睡。我还是只懒狐狸哦^_^
陌总是默默的，就如此时的他正看着低头为我梳理尾巴的红，还有她怀里的我。我感到他的眼神里多了一点什么，叫温柔吧。
三
于我漫长的生命，很多事情都会忘却，惟独那年与他们的相识，深深地烙在我的心上。无论我存在多久，我依旧怀念。我所能做的仅剩下怀念了吗？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做他们的见证——一辈子的见证。我甚至爱上这种默默注视他们生活的日子。看他们典雅地生活着，也成为我生命中不多的几件值得回忆的事情之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公主楚离红与封旗将军濂紫陌郎才女貌，实乃天赐良缘，朕深感欣慰，特赐婚二人，于正月初七完婚……”
红抱着我跪下接旨。公主大婚，我看不到他的喜悦。身为王子却被封为公主再嫁给一个友情多过于爱情的男人。他无动于衷。无疑，陌不会介意他是男子，陌爱他。我知道，红更知道。
而，红心里有多少不甘或是无奈，只怕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包括我和陌，还有长孙明——红爱的是他啊！红、陌、皇上、太子、乃至长孙皇后和明，这些达官贵人呐，即使没有面具也会将自己包裹得滴水不漏。殊不知，这层纸做的盔甲发挥的最大作用恰恰是在受伤之后拼命将伤口遮盖起来，维持完好的表象，然后盔甲里的人则会伤的更深。
婚礼那天下雪了，幽幽咽咽的，天空阴郁，像极了许多人的心情。比如前来观礼的金族王子翼真、太子楚琰以及长孙明。当然也有人的心情是应景的明朗了，比如那个等于是掌握了天下的美丽妇人此时正端庄地母仪天下。如她所愿，她的侄儿长孙明——楚氏皇朝年轻一代的翘楚、长孙家的骄，再也不会迷恋一个比女子更美的假女子了。那行礼的两个人呢，一个是一贯的淡漠着，一个就继续保持他的无动于衷。我来这里三年，看了三年这样的他们。
婚礼像是一场无声的戏码，新娘很美，美得不真切。他的夫君很尽职，完成所有应该的礼仪。我不认为婚后的生活会和以前有什么不同，至少那对正在拜天地的璧人也做如是想法。洞房那夜我被带离了红的身边。切~~不让我瞧我偏要瞧！！
我的法力早已经恢复，三年前我被打成重伤，差点赔了我一身修为，不得不现出原形做人类的宠物。此仇不报非妖精！其实我早该离开的，却不知怎的生出丝丝缕缕的不舍来。这样的红，这样的陌，是那么让人怜惜。偏偏，我只是个看客；我走，如何放心得下？妖无情，都说狐族最是狡诈。然而，从古至今，有多少狐族女子爱上人类以至于动了真情难逃天劫。最狡诈自私的难道不是人类自己么，又怎么是我们这些山野精灵所能比的？偏偏，陌，他是那样诚恳，真诚到只能选择压抑的游离。红呢，心如明镜又如何？尘世尘世，即使心如明镜也只得将自己埋没于尘埃之中，独留一抹寂然的嫣色身影背离本该是自己的人生，渐行渐远……
四
无论是怎样的结局，我始终惊叹于和那两个人初次的邂逅：
明净的书斋，一个青衣少年独坐其中专注于一册书简，沉静优雅。忽的。少年伸手往地下一抄，捉住一只莽撞闯进的白色小狐狸。谁都不曾发现那少年英挺的眉宇间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发觉的爱怜……一个作女子打扮的少年端坐抚琴，及地的红色纱裙，那骨感的手指白皙修长，在朱漆古琴上轻抚着相映生辉。曲毕，他抬起一张稚气未脱的精致脸庞，对到来的俊美少年及灵动白狐微微一笑——倾城又倾国。
我轻轻掠上屋顶，整个公主府的景致一览无疑。慕的，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某个窗口掠出，同样的轻巧敏捷。月色正浓。
那是洞房的花窗，那个身影属于陌。
我好奇的跟了过去，人类不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么？为何他却放下房中的“美娇娘”自己出去吹风？现在好象是正月，很冷的说~~~
仓街，书斋。
陌依旧专注于一册书，旁边有酒一坛。院中梅花正放，白花、白雪，浸堙在若有若无的香气里，分外动人。
我忽然有个主意——何不化做人形，他是那么孤寂，我也许可以让他暂时忘却心中的抑郁呢。只有这夜也好啊。
“这位兄台好兴致，如此良辰美景只看兵书岂不浪费？”我慢慢踱进书斋，对他笑言。我变成的是前来观礼的金族王子翼真的同窗好友韩琳凛，也是金族第一才子。并非因为人家是第一才子（和美男子）我才选他的样子，而是这个人和陌一样不爱显，更重要的是他们从未有过深交。因此就算是着两人真的闹出什么不快亦不会放在心上——在他们都以为自己与对方不过是两根平行线，偶尔交汇了再分开。
陌抬起头，先是有些诧异，毕竟轻功好到走近五十步内连他都没有发觉的人不多（其实我是飞进来的，偷笑^-^）
“彼此彼此。”陌依旧是淡漠的。
我们相视而笑。不问身份来历，至少在今夜，我们都是寂寞之人，理该和睦。
于是喝酒。陌醉了，以树枝代剑在庭院里舞起。
“芸阁朝来雪，飘摇正满空。褰开明月下，校理落花中。”
我也舞剑。“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
“韩公子好文才。”陌忽然赞道，像是不经意间的流露。
我一呆，他知道我是谁！（当然是现在我的身份）
“久闻濂将军少年英雄，没想到文采更甚，韩凛佩服。”
那一刻我是衷心佩服他，可惜陌不知道，能被高傲的狐族倾服可是件荣耀哦。
我明白了，陌才是真正的心如明镜，所以他不留在红那里过夜。陌，我好心痛，为你心痛，也为红，为你们生在帝王世家。
后来陌与真正的韩凛又见过几次，都不过是点头之交。月夜梅花树下，诗、酒、剑、朋友、终究成了一场似曾发生过的幻梦。
我在战场伫立良久，看着哀怨的魂魄四处飘荡。我在怀念与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红第一次抱我洗澡，我方才知道他是男儿身。可能是永远无法揭穿的秘密就那样轻易的摆在我的面前，我触及到红酸涩的悲哀。陌的新婚之夜，我与他在仓街书斋的院子里喝酒，酩酊大醉，举剑共舞，何等过瘾！
我再一次的回忆，向这段回忆告别。因为从明天起，我又仅是一只妖狐，只会游戏人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记忆篇（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