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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城中变故(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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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试结果自然是姬黛输了。
她毕竟年纪小,力量不足,长柄武器也不大适合她。
况且她的耐力远不及孙策,初时两人还能打得有来有回,渐渐她便跟不上孙策的节奏,狼狈地越发防不住,直到气力全失,无奈地弃了武器认输。
然而输给孙策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
旁人能抵挡一招,便能称得上是善战,她在孙策攻击下走了那么多招,几乎令围观士兵不敢相信——她那小小的身体里到底藏了多大的力量,竟然能正面扛下孙策的招式。
见到众人的神色,孙策也就满意了。
他原本就是担忧姬黛年纪小,不足让诸人信服才过来,特意邀约一场比试,令姬黛展示出她的能耐,别人便不会因她年纪小而看低她。
现在目的达成,便收了手。
“你们这就打完了?”
甘宁早听闻孙策与姬黛在校场上比试的消息,偏程普强压着让他听完课再走。
结果惦记着这边战况,什么都没听进去不说,匆匆赶来两人还打完了。
“嗯。”孙策随便应了一声,牵起姬黛的手看她的掌心。
果然手掌已经被磨得通红。
姬黛怯怯地一笑。
那木质长戟做工算不上精良,虽然不至于有木刺扎手,但粗糙的纹理还是几乎划破了她细嫩的手掌。
她没打算说出来,可孙策在打斗时还是发现了她虚握着长戟使不上劲,怎么可能还猜不出情况。
孙策摇摇头,对她心虚的神情没办法:“回去上药吧。”
*
半月后,士兵们差不多都训练出样子,吕范的门人也传回消息——祖郎手下的二当家是个汉人,三当家则和祖郎一样是山越人。
山越人与汉人仇深似海,二当家又压了三当家一头,因此三当家处处针对他。
二当家被他弄得烦躁,深恨他,很乐于杀了他,但从前一直有祖郎压着,他们就都听命行事,没闹出过什么大乱子。
眼下祖郎重伤逃回寨子,闭门养伤,事务都交付给了二当家。
三当家却说他是刻意囚禁祖郎,假传主意,不肯听他命令,还撺掇手下兄弟,要把二当家赶出寨子。
吕范的门人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二当家的面前,夸赞了他一番之后,说明来意,送予他许多金银,并挑起他对三当家的恨意。
财物与仇恨的双重作用下,二当家将寨子所在的陵阳城地图绘制下来,送到门人的手上,并保证等孙策的军队一到,他便立刻带着跟随他的人,与孙策里应外合。
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虽说祖郎手下有三千人,而孙策即便接受了舅舅吴景的人马,所有的人凑起来也不过千余人,但是失去祖郎的统率,匪兵没什么凝聚力,人数差一些也没事。
毕竟孙策手下的士兵都是精心训练出来,不像匪兵只是挂着个兵的名头,干的都是烧杀抢掠的龌龊事。
行军至陵阳城外,军队放慢了脚步,近乎无声地偷偷潜至了陵阳城城门处。
等到夜幕笼罩陵阳城,城桥被祖郎的手下吊起时,军队才再次开始行动——这是与二当家约定好的,趁着夜晚他们戒备不严,二当家会悄悄将城桥放下,让孙策的人马进城。
而到时,二当家的手下会头戴蓝色头巾,与其他敌人区分开来。
沉沉夜色中,仅听得到到环绕着陵阳城的护城河,流动时发出的潺潺水声。
所有人都在耐心地等待,等着通向城池的道路被铺好,城内尽是他们的军功。
巨大的吱呀声响起,沉重的木质城桥被放了下来。
孙策打量着姬黛一脸严肃的表情,曲指在她额上一弹:“带着你的人马进去吧。”
这便是要把第一个攻入城中的功劳要送她了。
毕竟姬黛在他眼中,是个没有身家背景的孤女,她自己从来不向孙策邀功,他便只能想法子送她些功劳。
姬黛谢过他,依言带着自己的一百士兵先行上了城桥,进入已被打开的城门。
见她的人都进去了,孙策便准备带其余人入城。
就在此时,木桥发出比先前更大的响动——有人在收起木桥。
孙策脸色一变,知道怕是中了计。
但姬黛已入城内,他不能放任姬黛不管。
来不及仔细通知其余人,他喊了一句:“赶紧冲进城中!”
然后他便带着几个紧随自己骑兵,向被缓缓拉起的木桥,策马而去。
程普与其余将领的反应不慢,都是一甩马鞭紧随其后。
但军中大都是步兵,没法跟上去。
将领们纷纷冲入了城中,徒留下他们,以及在这黑暗中最显眼的甘宁。
孙策怕甘宁被祖郎坑过后,对祖郎心怀怨愤,冲动想要报仇以至于坏了算计,于是派他带着他的人做了后备军。
所以甘宁距离是最远的。
赶到护城河河边时,木桥已被吊起。
望着周身一个个等候他吩咐的士兵,甘宁真是头疼:“傻看着我干什么啊,赶紧地准备起来砍树造桥过河啊!”
城内,姬黛也发现了不对劲。
城门在她身后被关起来,巨大的木桥声让她于瞬息间明了局势,眼前这一千全部带着蓝色头巾的绝对不是所谓被买通了的内应。
因此立刻喊道:“撤退!”
“反应倒是挺快,但还是晚了!”骑在马上的中年人说话带着一股奇怪的口音,手上还提溜着一个人的头颅。
他狠狠地唾了一口,将那头颅扔在地上:“我早就知道汉人会做叛徒,防着老二果然没错!”
姬黛没理睬他,面沉如水地冷静思量着。
现在逃出城肯定不可能,她这百人要攻破城门不知道需要多久。
而面对的严阵以待的千人队伍,也绝没有可能正面取胜。
姬黛深吸一口气,对现在的情势做出了判断:“散入城中躲避,各自为战,等待援军到来!”
这半个月下来,她的士兵们都对她心服,虽说在这种情形下不免心中慌乱,但她既然已下达命令,他们也就定下心,去完成她的命令。
百人队伍立刻散作两三人为一组的小组,一边抵挡着扑上来的匪兵,一边且战且退地往陵阳城深巷中躲去。
三当家的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姬黛匆忙下做出的决定竟然会是最优解。
他的人抓捕二当家的时候,已经损耗很多了,整座陵阳城中就只剩下这一千战力。
若是无法把当先闯城的姬黛抓住,作为让孙策退兵的胁迫,等到天明的时候,这陵阳城怕就要被孙策打下了。
“这陵阳城,我们远比他们熟悉,别让他们逃了,特别是领头那个妮子,一定要抓到手!”三当家片刻后做出决定,分散了人马,自己一马当先追在姬黛离开的方向。
姬黛是一个人逃的,将千里停在一处宅院前。
她清楚这些匪兵追捕的是自己,不会浪费时间来杀马。
而她若是一直骑马奔逃,就会一直被追杀,从后方向她射来的箭矢,她没办法保证枝枝都能躲开。
一旦中了箭,逃脱的机会便很渺茫了。
所以她得躲藏起来。
对方人多势众,绝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她的马被她弃在了这里!”有人大声叫喊道,指着一旁黑漆漆的小巷:“她一定是徒步逃进了巷子!兄弟们,都下马追她!”
这些骑马追来的匪兵,连忙都下了马,将马一并停在这里,匆匆向巷子里追去。
最后一个拴好马的匪兵,刚要追上其他人的脚步,冰冷的刀锋便割开了他的喉咙。
原来姬黛根本没有逃进那条巷子,而是攀墙而上,匍匐在了宅子的屋顶上。
她有些不舍地脱去代表孙家将兵的鲜红盔甲,剥下死人的藤甲给自己套上,又取下他的蓝色头巾。
这原本是代表内应二当家的,但现在却被三当家嘲讽似的吩咐自己手下全部围在了头上。
姬黛将自己的头发全部围进头巾中,她现在头发短,倒是没有鼓鼓囊囊的破绽。
然后她随手抓起两把尘土,往自己脸上一抹,又沾了些死人的血迹在身上,装作是一受伤的匪兵,捂着肩膀,大大方方地走在大路上。
匆忙追捕她与她手下士兵的匪兵,与她擦身而过,没有发现她的半丝破绽,毕竟她现在看着就是一个个子有些矮小的伤者。
一路行至城门边上,她观察到城门已被巨大的木柱横挂上,无法推开。
城外有攻打的声响传来,城内的几十个匪兵正极力守住这木柱,个个背靠着城门抵住。
得想个办法引开他们,才能打开门。
姬黛有些焦急。
她手下的人在城中待得越久,伤亡就会越大,而且等到天亮起来,不再是漆黑一片,她拙劣的伪装就会被拆穿发现。
得怎么做,才能让这些守住城门的人离开城门呢......
姬黛的目光落在一旁堆放的草垛上,心中有了主意——她要放火。
还好她随身带了火折子。
染着些夜中露水的草垛,燃烧得并没有那么快,也余留下姬黛放火被发现之前逃离的时间。
瞩目的火光很快吸引到匪兵的注意。
这些草垛被堆得很混乱,若是放任它们烧下去,怕是城内的库房都会被烧毁。
“怎么办啊,其余人都去追捕攻城的人了,这火谁来灭啊!”有匪兵焦急地喊道。
稍冷静地安抚他:“别冲动,这火着的蹊跷,咱们的职责是守住城门,不能离开!”
“但火烧的方向是我家宅的方向!”又有人咆哮道:“这城门哪儿那么容易被攻破,我要去救火了,你们愿意守在这,就守在这吧!”
凑了个巧,这附近就是守城匪兵的住宅区。
许多人听到他这话,都按捺不住了,纷纷赶往火势大的地方。
一时之间,城门守卫就剩下不到十人。
是姬黛可以凭单人解决的人数。
她取下自己背着的弓箭,良好的夜视让她很轻易地就瞄准了人。
一箭射出,那人惨叫着倒下。
守城门的都慌了,顾不得再靠在城门上,纷纷拔出武器,朝姬黛的方向接近。
然而姬黛一箭射出后,根本没有看结果,也不停留。
她知道自己会射中,刚一松弓弦,便小跑着换了地方。
夜晚的黑暗成为她最好的掩护,她接连又放倒两人,守军们的心态终于崩了。
没有抓住偷袭者,甚至没有看见她,同伴却一个个倒下的感觉真是太恐怖了。
因此他们四散而逃。
姬黛松下一口气,没有马匹的箭矢补充,她箭囊中并没剩下几支箭。
走到城门边,她扯下蓝色的头巾,踮起脚。费力地将那木柱给抬落。
封锁城门的木柱刚一落地,城门便被孙策等人攻开了。
他看清眼前站着的这个披头散发,满脸狼狈却笑得温暖的小姑娘,心中压着的石头终于落地,有些激动地把她抱了个满怀。
是他让姬黛第一个进城的,若姬黛真出了什么事,他不知会后悔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