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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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就在空荡荡的训练室里傻笑了好一会儿。
喻文州说：“谢谢你，陪着我一起幼稚了一回，这要是少天，早就言语把我轰炸了。”
夏凉摇了摇头：“没有啊，应该是我要谢谢你。”
喻文州意外地眼睛闪了闪，心里明白，可就是不点出来。
“俱乐部也看得差不多了，走吧，该去食堂了。”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夏凉也跟在后面。
“说起来，我们蓝雨的食堂可是联盟最好吃的，凡是来比赛过的战队都吃过，无一例外都这么说。”
夏凉平时喜欢去风景漂亮的地方旅游，比如成都附近的景区、西安古城、云南大理等，也吃了不少当地的食物，还真是没来过广州吃到地道的粤菜。
她还记得早上喻文州吃肠粉，还故意在她面前显摆的样子。
真的好气啊。
然而喻文州恶作剧的心理愈发嚣张，对自家食堂继续夸赞：“最好吃的就要数白切鸡了，用料是细骨的清远鸡，非常嫩，还有虾子酱油配着，吃了绝对乐不思蜀。”
“你又故意馋我？”夏凉不开心。
喻文州笑着回复：“是啊。”
夏凉：……
居然明目张胆表露自己的恶趣味，果然就跟动漫里的套路一样，看上去温温柔柔还总是笑的人，都有一颗腹黑的心吗？
太过分了。
夏凉轻轻哼了一声，没理他。
“好了，别生气。”喻文州轻声细语，“今天周三，白切鸡周五才有。”
“这还差不多。”
“所以等周五，我再馋你吧。”
夏凉：……
“喻文州，你知道有个手游，叫恋与制作人吗？”
“听说过，女生比较喜欢，恋爱卡牌游戏。怎么了？”
“里面有个看起来温柔实则腹黑又诡谲的许墨，还有个有钱但毒舌老是怼人的李泽言。”
夏凉说到这儿顿了顿，看着喻文州那微笑的脸就赶紧堵得慌：“你简直是他俩的结合体。”
“呵呵，那我岂不是成了这个游戏一半粉丝的梦中情人了？”
夏凉：……
我是在认真的反讽，你居然还见缝插针开始自夸？
说不过他啊。
食堂吃过饭后，喻文州收拾了下东西就准备回家。
出楼的时候，他又自然地撑起了伞，眼神示意夏凉钻进来，夏凉这才又想起早上黄少天说的话。
“黄少天不是说你从来不打伞吗？”
“以前是，但是现在开始打了。”
“我没关系的，在太阳下真的没事。”夏凉知道喻文州是为了她，很感谢，又很愧疚。
“但还是会有些不舒服不是吗？你出门前说过的。”喻文州平静地解释，“女生不要委屈自己，况且对我而言也只是动动胳膊的事。”
“你同事……”
“不理他们就行，反正大多也没什么交情，交情好的也不会抵触打伞这种事。”
喻文州声音如水：“快过来吧。”
夏凉犹豫了一下，又觉得僵持在门口也不是事儿，最终还是走到了伞下，跟喻文州并肩往回走。
然而一把伞的事，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
这诡异的沉默竟然一直持续到晚上。一下午几个小时，夏凉好像没有上午那样随性了，又回到了昨晚刚见面时畏缩的状态，有些躲着喻文州。
喻文州问她想不想看他打游戏，夏凉没答应。
喻文州又问她想不想看电视，喜欢什么电视节目，夏凉只说“都行”，让喻文州挑他平时看的。
两个人同处一个屋檐下，要是一直这么尴尬，喻文州觉得太难受。
像上午一样轻轻松松的不好么？
于是晚上九点多，喻文州又换了出门的衣服，对夏凉说：“走吧，陪我出去溜溜弯。”
真是老干部一样的养生少年。
喻文州带她去了与蓝雨相反方向、但是也并不算远的中山大学。向门卫出示了证件，就顺顺利利进去了。
夏凉看着他手里的证，问道：“你怎么有大学的出入证？”
喻文州闻言，拿出手机放在耳边，装作跟别人打电话的样子。
“你可算主动跟我说话了，从中午开始，都8个小时了。”
夏凉抿了抿唇。
“是我爸之前给的，他在这里工作，是学校机房的负责人。”
夏凉了然，点了点头，没出声。
喻文州也没说什么，放下手机，引着她在学校里走。
快十点了，校园里人开始少起来，夜晚的树影婆娑，建筑楼层的轮廓更加清晰，大方端庄，有老式的岭南特色，景致很好。
夏凉对风景很喜欢，她想到了生前总是找机会旅游采风的日子，拿着画板和画笔描绘记录各种风土，又运用这些特别的景致进行二次设计创作插画，两年下来也有了稳定的约稿。
可惜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发生了那样的事。
不知不觉脚步放缓，直到最后停了下来。
这时候夏凉才回过神儿，发现喻文州在一片巨大的草坪中间停住脚步，直接坐在草坪上。
喻文州瞧着她，拍了拍身边的草地：“坐吧。”
夏凉到没说什么，抱膝也坐下来。
虽然还有其他人，但草坪很大，都离得很远，听不到声音，再加上是夜里，谁也看不见谁。
喻文州这才开口打破僵局：“还想打伞的事呢？”
夏凉侧过头看了看他，垂眼点头。
“其实我早上说怕晒黑也不算瞎说，你也看到了，如今电竞行业被商业支撑，不光角色形象周边化，所有电竞选手都免不了接受一些商业活动，以此来巩固人气和粉丝。”
夏凉闻言想了想，点头道：“嗯，微博上经常能看到超话、签到、礼物什么的，跟明星一样，很光鲜的。”
“是啊，外人看来确实很光鲜，赚得多，有名气，还能成天打游戏，不用加班什么的。”
“外人？”
“对，因为他们看不到更真实的职业圈。”
喻文州看着远处教学楼窗子透出的灯光，平静解释着：“很多商业活动都是不能不去的，还有代言广告，对形象要求非常高，尤其是各大豪门战队明星选手，如果外型好，能给俱乐部带来十分可观的利益。”
“所以你怕晒黑，是因为代言？”
喻文州“嗯”了一声：“如今除了技术实力，商业价值也是俱乐部重要考虑因素。没有队伍会想要一个只会打游戏而不能赚钱的队长，之前就有一个很厉害、但是从来不出席商业活动的前辈……”
喻文州说到这里停住了，夏凉不解：“他怎么了？”
“他退役了，就在刚刚过去的那个赛季。”喻文州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很惋惜，“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但他正在筹备自己的战队复出，说明他的退役不是自愿的。”
“是因为他不能赚钱……？”
“大概吧，除了这个理由也没有更合适的了，毕竟他的继任者实力还不能跟他比。”
夏凉心里沉沉的，不舒服，又不知道怎么安慰，闷闷地说：“你还说女生别委屈自己，你们才是都在委屈自己吧。”
“比起我们，联盟的女生才是更不容易。你知道吗，有两个名气很大也很好看的，一个是很爱笑、很甜美，一个是干练、有气场的，她们接的代言能有我们的两倍还要多，也许连基本的休息时间都很难保证，很辛苦。而且……”
喻文州想到了颜值能和明星有一拼的苏沐橙，还有联盟唯一的女队长楚云秀，真的有时候挺替他们可惜，还有抱不平。
“她们实力被人低估，虽然也很强，但很多人总觉得是靠漂亮加分才有的地位。甚至那个很干练的女生，还差点被俱乐部要求接了一个衣服尺度很大的宣传广告。”
夏凉惊了：“怎么能这样？！”
“是啊，怎么能这样。游戏里女性角色的着装相对性感，可毕竟是虚拟。她的队伍竟然把那身衣服实体化做出来了，很暴露，让她穿着拍广告，跟性感写真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拍了？”
喻文州摇头：“没有，她拒绝了。也幸好她是队长，多少有些自主权，况且联盟女生少，俱乐部也不敢逼太紧。”
夏凉这才松了一口气。
“所以啊，打伞这个事儿你别往心里去。往悲观了看，被别人说‘男人打伞奇怪’还能比这些快要跟潜规则有一拼的糟心事还可怕么？往乐观了看，我不晒黑，商业价值就不会贬值，俱乐部反而高兴，我也能多赚钱呢。”
喻文州这才也转过头，跟夏凉目光对上：“你说是么？”
声音和气又温柔，唇边带笑，就像风，吹散暑热和尘霾，沁人心脾一般舒服。
夏凉抱膝，把下巴埋在膝盖间，小声嘟囔：“怎么好像我无理又矫情似的……”
喻文州眉目也舒展开：“你不是矫情，就是不想给我添麻烦罢了。”
“哦……那倒不是。”
“嗯？那是什么？”喻文州有些好奇。
夏凉犹豫了一下，不过看到喻文州真诚的眼神后就败下阵来。
“就是人鬼殊途什么的吧，你和我一只鬼平时如何接触多了，会不会受影响……这才一天，你就已经改变生活方式开始打伞了。”
喻文州愣了愣，而后竟笑出了声，惹得夏凉皱眉。
“你笑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想太多，还以为你是怕麻烦我呢。”
喻文州笑完了，双手向后撑着草地，身子微微向后倾，说道：“如果只是担心会影响我的习惯和生活方式，那真的不用，我这个人可有原则了，如果我不想，别人怎么说我都不会理的。”
“真的吗？感觉你特别好说话的样子。”
“好不好说话也看具体情况，这个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我最怕拘束，凭心自由的生活才舒服。你以后也不用顾忌什么，就照上午那样来吧。”
夏凉仿佛轻松下来，语气似乎都愉悦了一些：“没想到你还是个自来熟。”
“不是，分人的，你和少天他们感觉很像，就是……投缘吧，一下子就可以做朋友，不用花时间和心思经营那种。”
“朋友？”夏凉抓住一个特别的字眼，“我们吗？”
“是啊。”
“你真要和鬼做朋友啊？”
“嗯，我觉得挺好的。”
夏凉感觉空气有点黏腻，让她闷闷的，甚至有点窒息。
“为什么啊？”
“这有什么为什么？”
“一般人躲都躲不及，你不避已经很好了，怎么还想着和鬼做朋友呢……”
喻文州忽然敛起了笑容，沉默看了一会儿，在夏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开启了一个不好的话题的时候，才慢慢开口。
“如果我说实话，你可能会生气或者伤心吧。”
夏凉闻言心里一沉，抬头看他：“你说吧，我保证不生气。”
喻文州认真地看着夏凉的眼神，很坚定又很执着，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正因为你是鬼啊。”
“什么？”
“因为你是鬼，又只有我能看到你，所以我不用担心你会泄露我事情，包括言语、情绪、行为，所以我也就愿意跟你说一些平时不会说的。说实话，我挺开心认识你的。”
夏凉呆呆的，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很久才开口：“就像心情发泄桶一样吗？”
“对不起。”喻文州沉下声音，又有些自嘲，“我很自私吧，其实只是为了自己心里痛快。”
夏凉内心百转千回，所幸直接躺倒草地上，把胳膊搭在眼睛上，闭上了眼睛。
她明白，喻文州虽然这么想，但不是出于恶意。
只是被人信任该高兴吗？好像真的没什么可高兴的。
但是她这样什么都做不了、被世界抛弃的鬼，却能被一个人看见、成为朋友、让他开心，难道不又是无比庆幸的事么？
真是既欢喜，又无奈。
夏凉脑子里乱糟糟的，自己和自己挣扎了很久，久到好像睡了一觉一样。
她睁开了眼睛。
极目所见是一片浩瀚的夜空，有繁星点缀着夜幕，广袤，深邃，包容一切，无边无际。
喻文州还是保持着坐的姿势，只是也在仰头看着天空。
他们在同一片星空下。
夏凉一瞬间豁然开朗，她说：“喻文州，如果让我选，我肯定想好好活着，而不是为了让你开心、成为你的朋友而变成鬼，如果那样，我宁可一辈子都不认识你。”
“嗯。”喻文州轻声回应，没有回头看她。
“我也很自私吧。”
“没有，换了我也会这么选。”
“康德说过：‘世界上最使人惊奇和敬畏的两样东西，就是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
“我知道，很有名。”
“所以，我的自私和你的自私，都包容在这片星空里，比之不如沧海一粟，有什么可放在心上的呢。”
喻文州终于有了动作，微微侧了侧身，离得不近，低头看她。
被一个男生算是俯视着，夏凉感觉有些怪，可又贪恋头顶的星空，便还是这么躺着。
只不过她终于又笑起来，说：“喻文州，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你觉得呢？”
说完，她就看着喻文州的眼睛，那种淡淡的神采和星星一样温柔和漂亮。
他的声音像是敲开了两人间的一扇门。
他说：“好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