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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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有的时候他会坐在厨屋往外看，看正对着大门外的那条水泥路。两扇木门开着，搭建出一个固定的摄影框架，很像小津安二郎的电影手法。路上偶尔零星走过几个路人；或者是猫路过，嘴里长嚎凄厉的叫声。
他认识那只猫，一只全身沾满灰尘的白猫。
里苑老常家的人死了，留下一座空房子，房子像尸体一样逐渐露出空洞的两只眼窝。往日间叱咤慵懒的白猫有一天吃完了主人家给它准备的余量，冒着要饿死的风险，终于越过栏杆，出奔在外。
他之所以认识它，是因为它来这里的次数最多。猫频繁出现的时间节点，是在他家的狗死的第二天。狗的猝死使得威胁消失，它开始肆无忌惮地偷食。
狗的死亡是他毕生一个不解之谜。
死因难寻。
它正口吐白沫。
仙人掌的叶子吸饱了水，叶片肥厚，耀武扬威地竖立在红色的墙头上。他匆匆忙忙地架梯子，爬上去掐了一片下来，剁碎了扔到水里，喂给狗喝。
狗顺从地喝了。一分钟过去，小畜生的眼睛在稀薄阳光的反射下，呈现出僵硬的琥珀色，太过明亮了，不掺杂一丝杂质，反而假的可怜。
他看着它身上滚的脏泥，凝结成块的狗毛，嘴角流淌的粘液——被愤慨激得掉下泪来。
外祖母坐在一旁，沉默地看向地上。
他累极了，有一种什么塌陷了的感觉。
仙人掌的刺进入了大拇指的指腹，层层皮肉被戳出一个细微难辨的小洞，不可拔除。
阳光穿透每一颗雪子，瓦片上的积雪化成水，顺着缝隙往下滑落。那阵势愈发变大，很快，屋檐上噼里啪啦地结出了许多条连贯的水柱。
他转眼看去，地上的小水坑不断地被击中，水花四溅的刹那，他仿佛置身无声电影之中。
太阳西沉了，他们还坐着，一动不动。
生老病死，凡人的必经之路，你见到几个了？他问道。
生，老，病，死。
外祖母今年满八十了，属牛，正月出生。距离她的长眠还有十五天零五个小时。
四
在那之后，他开始长久地坐在原地发呆。
黄心菜的叶片间落了很多针叶，夹杂在重重叠叠的叶脉之下，他要花很久的时间把它洗净。
做一顿饭的时间被无限延长了，有时他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间吃的饭，或者有没有吃。
日影变换的速度却加快了，从两点钟到三点，这是下午的昌盛期。三点一过，一切都在走下坡路。冬日白昼短暂，五点多钟天色便颤颤巍巍地变暗了。
他每天都早早地上床睡觉，有时睡不着，便开一盏台灯，圈点二十四史。
他要熬到很晚，时而睡着了，时而睁眼过一夜。总是迷迷糊糊的状态。
六点到了，堂屋的时钟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那声音本该一响即收的，这次却余音缭绕，持续了一分钟左右。
他皱起眉，怀疑自己已经出现了幻听的症状。
终于，他意识到那不是钟声，也不是幻听。
有人在敲门。
他没有立即反应过来，甚至感到一种极致的可怖。他不敢去应门，害怕那里站的是世间一切魔鬼的化身，是小偷、骗子、神经病。
恐惧这种情绪有力地攫住了他的心，使他难以向前迈动一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