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让我重活一次》花开落

8、乔桂香

　　林母自打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后，便明敲暗打，甚至连陈家后宅种种龌龊事都倒了个干净。可林秀儿倒好，非但没有体会林母的苦心，反倒激发了斗志。
　　在林秀儿看来，平头百姓的正妻有什么好做的？即便是村里头最老实的男人，他夫人怀着孩子的时候，他还不是暗地里去了花楼。可见男人偷腥是本性。
　　林秀儿虽然确实心悦陈少琼，毕竟，在她能接触到的人中，陈少琼英俊伟岸，风度翩翩，完全符合少女情怀的幻想，但少年慕少艾也不是唯一理由，主要还是因为陈家的家境不错。
　　林秀儿虽然是在林家日子好过之后出生的，生活上也没有受过多大的苛待，但偶尔吃炖肉和天天吃肉，两者的生活能一样吗？而且，林秀儿从小见惯了林母伺候一家老小，既要在农忙时下田插秧，挖地种菜，喂鸡养猪，挑水担粪，平时下了工还要给一家老小洗衣做饭。
　　而等到林秀儿稍大些，无论林母从前有多娇惯林秀儿，这些家务活和农活，但凡林秀儿的力气能做到的，林母慢慢都开始分担给她一部分。正是因为做惯了这些粗活儿，晓得其中的辛苦，林秀儿才更加不愿以后嫁到别人家还是继续做这样的事情。
　　在陈家呆着的时候，有时候林秀儿也会撞见陈家的庶出小姐。林秀儿不过是奶妈的女儿，虽说她不是府上的奴才，但也不是什么正经客人，所以，这些庶出小姐也不大去理会林秀儿。
　　而这种因地位不同而产生的“不屑”，比起直接用手打人用言语侮辱人，恐怕更要伤人自尊。所以，林秀儿很早就知道，只有做人上人，才能摆脱这种源自阶级和地位而带来的差距和挫败感。
　　林母为了打消林秀儿攀附陈家的念头，待林秀儿刚满及笄之年，便为她张罗婚事，奈何林秀儿就是不肯松口答应。
　　非但如此，林秀儿不知从何处知道了一些下九流的法子，她背着林母，借着酒劲儿，和陈少琼半推半就成了好事。林母即便无奈，却也明白事成定局，只好任由林秀儿无名无分地和陈少琼厮混。
　　发生在陈少琼院子里的事情，陈母还能不知道吗？她当然知道。
　　陈母早就知晓了陈少琼和林秀儿有私情。
　　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天天在一位血气方刚的男子面前晃荡，再加上两人还有青梅竹马之谊，能没点什么吗？
　　陈母一直按而不发，也不过是顾及着林母的脸面，毕竟，林母曾经喂养过陈少琼。所以，陈母原先也只是暗示林母早点将林秀儿嫁个好人家。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林秀儿一个小小女子，竟如此胆大妄为。
　　木已成舟，陈母虽然看不上林秀儿这般做派，却也不打算为了这等小事多加阻拦，横生枝节。林家不过是小门小户，即便林秀儿和陈少琼有了夫妻之实，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陈家大门的。
　　因而，陈母只在事后单独喊了林母进房敲打了一番，大致意思就是：
　　虽然林秀儿和陈少琼有了夫妻之实，但以林家的门第，林秀儿着实配不上正妻之位。看在林母为陈家辛苦多年的份上，陈母同意林秀儿进门，但她只会是姨娘的身份。
　　而且，在正妻进门前，林秀儿是不能入府的。日后暂且先不要和陈少琼见面，年轻人血气方刚，万一珠胎暗结，岂不是打了正妻的脸，谁还愿意嫁进陈家来？
　　林秀儿知道这事儿之后，自然是气得不行。她也没指望着做陈家的正妻，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可是林秀儿没想到，自己的身子都给了陈少琼，却连陈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虽然林秀儿确实是想趁着新夫人进门前，先在府中立住脚。若是先有了孩子那就更好了，最好是个男孩。长子的意义自然是不一样的，即便是个庶出的，那也是陈家孙辈第一人。但可惜的是，这如意算盘被陈母给打碎了。
　　林秀儿深知陈母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便只好从陈少琼的身上下手。
　　林秀儿当然不是陈少琼的第一个女人，但是因着林秀儿生得貌美，加之青梅竹马的情分，陈少琼对林秀儿的情愫自然是不一样的，何况，他们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了。
　　虽然陈母明面上让两人私底下不要见面，可是他们不该做的也做了，陈母又不是要棒打鸳鸯，很多时候都只能睁只眼闭只眼。陈母管不住自己儿子，就只能逼着林秀儿每次离府前都喝一碗避子汤了。
　　避子汤喝多了，林秀儿也不开心了。虽然她当时故意借酒献身，可陈母这个做派，倒显得她是上赶着似的，简直比花楼里的女子还不如。所以，林秀儿也不高兴来陈府了。于是，慢慢就演变成陈少琼出府找她了。
　　林秀儿的哥哥叫林山，为了方便两人私下相会，陈少琼暗地里用林山的名义买了一个小院子。
　　陈少琼去那个院子，逢人便说是访友。林秀儿去那个院子，则说是探望兄长。林山偶尔也会在那里歇脚，也算是给两人打个掩护。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段时间在陈府避子汤喝多了，即便后来出府后没喝避子汤，林秀儿也一直没怀上。
　　两人好得蜜里调油，厮混了许多时日，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林秀儿就得知了陈府和乔府结亲的消息。
　　乔府不是林家这种农家比得上的，林秀儿心里自然是又气又妒的。既担心新婚后陈少琼移情别恋，又担心无子嗣傍身，将来在陈府无依无靠。
　　于是，林秀儿一边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乔陈两家婚期将近，一边在陈少琼耳边吹枕边风，说是怕陈少琼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当初林秀儿和陈少琼不过是有了肌肤之亲，就被灌了许久的避子汤。林秀儿为了让陈少琼证明心里是有她的，便要求陈少琼公平一点，给新夫人也灌上同样次数的避子汤。
　　男人在女人床上的时候，耳根子是最软的，陈少琼也不例外。
　　林秀儿甚至连熬避子汤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顺势装出一副陈少琼不答应的话她就要生气的样子。
　　毕竟是自己喜欢的女人，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陈少琼也不至于不答应。于是，陈少琼便将药材带回了府中。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哪里是什么避子汤，分明就是令人绝育的药。
　　林秀儿一个闺阁女子自然是弄不到这种东西的，但她哥哥林山却是个下九流的人物，好的本事没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却是样样精通。
　　林秀儿心想，即便自己做不成明面上的正妻，也要早日生下陈家下一代，稳压正房一头。而给她这种启发的，正是林母之前教导她时提及过的那些陈家后院的龌龊事儿。
　　她看到了那些妾的悲惨命运，即便是那些生了女儿的妾室，庶女嫁出去，妾室的日子也没有多风光。只要陈家不倒，庶女的日子就还过得去。若是庶女嫁人后过得不错，还能反过来给妾室们长脸。而夫家要是败了的话，妾室们就更没指望了。
　　可儿子就不一样了，庶子即便是不能继承家业，若是能在外头闯下一片天地，混出个名堂来，等老了给自己亲娘养老送终也不是难事。
　　林秀儿剑走偏锋，便让林山弄来了绝育药。这种药多半是花楼里为了防止花娘珠胎暗结才搞出来的，喝多了这种药，花娘基本上都是终生不孕了。
　　林秀儿也是下了狠心了，她倒不是故意针对乔家，而是针对陈少琼的正室。在她看来，只要正室一无所出，那么待她嫁进陈家后，抢先生下长子，必定会有出头的时候。
　　陈少琼倒是没忘了这件事，只是，自打他成亲后，接二连三地出事故，一直躺在床上养伤。除了新婚当晚，后面他也一直没再和乔桂香行周公之礼，所以，这事儿就慢慢搁置了。
　　林秀儿安分了半个多月，先是得知陈少琼受伤，后来全姑苏城大街小巷都在谣传陈少琼废了，不能人道了。
　　林秀儿是万万不相信的，她可是跟陈少琼有过夫妻之实的，明明之前陈少琼都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说废就废了呢。
　　而今日正值乔员外上门亲手了断乔陈两家的姻亲关系，阖府人心浮动，林秀儿便趁机让林母带她进府了。
　　林秀儿听说乔桂香自请下堂时，简直难以置信，心思也颇有些微妙，就好像是她处心积虑千方百计想得到的，别人却不屑一顾说扔就扔弃如敝履。
　　可林秀儿转念一想，陈少琼此时卧病在床，正是需要人小心伺候悉心照料的时候，若是想讨陈母的欢心，现在不正是个大好时机吗？于是，她不由得又暗自窃喜起来。
　　这边厢钟妍欢天喜地步入新生活，而那边厢林秀儿即将踏入火坑却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