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朝至》Sunny草莓爱吃肉

38、第十五面 夜黑风高宜作妖

　　五月初三，少室山下的杜氏夫妇起了个大早，准备了一大车菜干和新鲜瓜菜，老夫妻合力推车登少室山。走走歇歇，他们好不容易看到少林的寺院尖尖，香积厨的伙头师父带了四个弟子与他们打了照面。
　　伙头师父眼中难掩歉意，说道：“大叔，大娘，辛苦你们送瓜菜上山。这些瓜菜我们只要两筐就够了，菜钱我们照付。”
　　杜老伯和杜大婶面面相觑，能拿到全部菜钱不算白忙活，但他还是很好奇，他问道：“大师，前些日子，你们不是说寺里要来好多人，所以要多订些瓜果蔬菜吗？怎么现在那些人现在不来了？”
　　提起这事，伙头师父一脸不耐，他本欲和那两个熟人说一说明教如何仗势欺人，威逼利诱其他几个门派放弃参加屠狮大会，但见不远处山路上有一大队白衣人影向山上走。
　　伙头师父猜到是明教人到了，他挥挥手，遣弟子搬两筐菜，将菜钱付了，说道：“都是江湖事，你们就别打听这些事了。我让这两个弟子帮你们把剩下的瓜菜送下山。”
　　回程有人送，杜老伯夫妇也不去多打听那些闲事，他们正要离开，杜大婶脚踩中一块石头，扭到脚踝摔倒在地。
　　恰巧此时张无忌带领明教众人经过，香积厨那几个僧人看到明教浩浩荡荡一行人，扔下杜老伯夫妇要回寺里禀告方丈。张无忌无奈看了那几个少林僧一眼，蹲下来要为那大婶看脚踝。
　　杜老伯和杜大婶见这群江湖人奇装异服，各个手持兵器，领头人还往他们这来，他们心生畏惧，杜大婶还向后挪了挪。
　　张无忌发现他们眼中惧怕，温声说道：“大婶你别怕，我略通医术，只是想帮你看看你脚伤碍不碍事。”
　　老夫妻相视一眼，杜老伯对张无忌拱手，说道：“那就……有劳这位小哥了。”
　　身穿男装的赵敏从队伍里走出，问张无忌：“怎么样？大婶没事吧？”
　　张无忌点头说道：“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不过，还是要敷几天活血化瘀的药，我找几个人帮忙送大叔和大婶下山。”
　　说罢，张无忌抬头，人群里已有七八人主动出来，他们对张无忌行礼请示过后，动作迅速地抬出两顶备用的简易轿子，又把两位尚处在震惊中的老人扶上轿。本站在山路后的明教弟子自行靠边让出一条路，坐在轿上的杜老伯和杜夫人瞠目结舌。
　　张无忌回头注意到山路上黑压压的一群人，再想起刚刚他们似是吓到少林僧人，他转念一想，这一世，敏敏脱险以后的事于他来说都是未知，他带这么多人上山恐会让少林以为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欺人。万安寺之后，明教和六大派的关系好不容易有所缓和，可不能因他们上少林救义父就伤了少林和明教的和气。
　　张无忌想罢后转而吩咐五行旗主，“我们此行是为请少林方丈放人，实在不宜过分张扬，以免招人话柄，说我明教有意向少林挑衅。除了五行旗主之外，其他五行旗的弟兄就此下山，随时待命。”（此处大部分参考剧中38集农家乐台词）
　　“属下遵命。”五行旗主率先应声，其身后五路教众齐声应和。
　　数千人喊出的“遵命”二字响彻整个少室山头，守门的两位少林僧人互望一眼，眼中虽有畏惧，但不见后退。本欲出寺巡视的圆真听到明教教众的声音，脚步一顿，脸色大变，他作势身体不适，转身回寺。
　　刚巧赵敏无意间瞥见出现在寺门前身穿明黄僧袍的瘦削身影，她脸色微变。
　　张无忌正嘱咐下山教众不可惊扰附近百姓。赵敏等她说完，这才走近，低声对张无忌说：“无忌哥哥，我刚才发现圆真的踪影，他发现你们就逃进寺了。如果你们和他对峙，我和你们在一起他可能会认出我，我先和五行旗教众一起下山避一避。”
　　张无忌初听圆真，双眸睁大，又听赵敏说完，他也觉得这样比较妥当。成昆那个老狐狸能认出男装的敏敏，敏敏又和少林有过节，既然成昆现身，待会恐怕会和方丈一起来见他们，让敏敏避免和他相见也好。“嗯，这样也好。”
　　赵敏继续说道：“现在已过正午，如果方丈答应履行三位神僧此前对你的承诺，准你再战金刚伏魔圈，那他多半会让你明日再对战三位神僧，今天夜里我再悄悄上山，你在寺院附近接应，圆真应当不会察觉。”
　　杨逍等人就在张无忌附近，自然也听到赵敏低语。蛛儿不愿在和尚寺里待着，她拍拍张无忌肩头，说道：“阿牛哥，就剩我一个在他们大和尚寺里也不方便，我和赵敏一起下山。”
　　杨逍对张无忌说道：“教主，属下再派几个人保护赵姑娘和蛛儿的安全。”
　　火石堂副堂主出来，自告奋勇地说：“教主放心，火石堂的兄弟愿意负责两位姑娘的安全。”
　　张无忌点头，又叮嘱随他一起进寺的教众此行目的是救谢逊，捉成昆，万不得已出手也不能伤及无辜。
　　赵敏笑而不语，蛛儿问她笑什么。赵敏看着张无忌，笑赞道：“张大教主做了教主这么久，现在终于有教主风范了。”
　　张无忌无奈又觉开心，他对赵敏说道：“敏敏，你和蛛儿下山以后不要乱走，等天黑以后我再去接你们。还有，刚才那位大婶……”
　　赵敏笑着打断他：“好了好了，那个大婶的脚伤交给我和蛛儿。张大教主在这耽误这么久，别让少林方丈以为你故意摆阵仗吓他，到时候更不好要人。你快带人登门吧！”
　　赵敏料事如神，空闻答应张无忌再战金刚伏魔圈的要求，却以天色已晚为由，推到明日。日落前，张无忌拿了一个素包子做晚饭便预备下山去接赵敏和蛛儿。走到半路，他便与正带人登山的周芷若和宋青书打了照面。
　　张无忌下意识想躲，却因他走下坡，周芷若他们走上坡路，躲不及。张无忌思绪一起，想起他重生前伤心赌气说要娶她，重生后又求义父取消婚约，自己答应她送她回峨眉的承诺也没兑现，昨夜周芷若伏在宋师兄怀里喊他名字，一切如敏敏所说，芷若对他余情未了。
　　万千思虑后，张无忌已不自觉停在山路上，周芷若亦带人走到他面前。“芷……”张无忌回神，恍惚间几乎要喊出眼前人的旧称，他发现宋师兄眼中厌恶，登时清醒过来，改了称呼：“周掌门，宋师兄。”
　　周芷若秀眉一拧，直视张无忌，冷声说道：“张教主失踪多日，难道还不知道青书已经是我的夫君？你应该叫我一声‘宋夫人’。”
　　张无忌依言改了称呼，“宋夫人，宋师兄。”
　　宋青书眼中得意难掩，说道：“我们这段美满良缘还要谢谢张教主成全。”
　　张无忌不想多说引来宋师兄误会更深，他现在最希望周芷若能回答他心中疑问，“芷若，你们这次来……”
　　宋青书见张无忌不理他，他脸色不爽地替周芷若回道：“少林广发英雄帖，我们这次来当然是为了参加屠狮大会。”
　　周芷若想起一路上听到明教堵截其他江湖门派，威逼利诱不许他们前来参加屠狮大会的消息，她哂笑一声，对张无忌说道：“你以为江湖所有门派都会慑于明教淫威之下吗？你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你想得到谢逊，就先问过我！”
　　张无忌得到周芷若的回答，在心中期盼她能放弃参加屠狮大会的一丝期待就此消失，他轻叹一声，对周芷若拱拱手，说道：“天色已晚，山路不好走，请宋师兄和宋夫人早日进寺吧！”
　　宋青书不能容忍张无忌对周芷若有半点关心，他鼻哼一声，说道：“我夫人自然有我保护，不劳张教主操心！”
　　周芷若似是没想到张无忌这个反应，她近日武功大进，《九阴真经》又是百年前威力无穷的武功秘籍，他张无忌哪来的自信一定能胜过她带走谢逊？他未免太过狂傲，后日屠狮大会，她就要让张无忌知道她的厉害！
　　周芷若这么想着，和宋青书等人向前走了几步，这才发觉张无忌却不和他们同路，他正向山下走。
　　夕阳将最后几缕光照在那风度翩翩的男人的衣袍上，山风吹动他的衣袍，吹散衣袍上完整的几缕金红，好像令张无忌的背影也变得袅窕（niǎo tiǎo，动摇不停）模糊，周芷若有一瞬恍惚，甚至抬起腿脚想追上那个如梦如幻的背影，问问他为什么赵敏死了，他还不肯多看她一眼。
　　手臂一紧，周芷若如梦初醒，发现宋青书铁青着脸，对她说：“芷若，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进寺了。”
　　山风将周芷若吹得清醒了些，她看着张无忌的背影，眼中闪过阴鸷，说道：“张无忌如此目中无人，屠狮大会我一定会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他亲眼看到方才芷若对着张无忌的背影时眼中流露出的不舍和凄苦，张无忌，这个人已经成了芷若的执念。只要他杀了张无忌，芷若就再也不会被张无忌所累！宋青书下定决心，应道：“好！我拼上一死，也会让你如愿！”
　　天色渐暗，周芷若悄悄跟在张无忌身后，因张无忌武功，她不敢太靠近，但她一定要弄清楚张无忌为何选择落日时下山。借落日最后的余晖，躲在路边树后的周芷若见到张无忌与正上山的武当四侠会面，可张无忌见到他们时神色惊喜，不像是为了接武当那几位下山。
　　趁张无忌分心和武当诸侠说话时，周芷若小心向前数步以便听听张无忌在说什么。这一靠近，她看清张无忌的嘴型说的是“……敏敏在山下。”那妖女竟然没死？！周芷若眨眼了然，前夜在客栈里装神弄鬼的定是赵敏那个妖女，她一时心绪激动，引来张无忌等人的注意。
　　在她迟疑是否立刻离开时，偷偷跟着她的宋青书现身。她虽不喜宋青书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她，但此时有宋青书帮他拖住张无忌和武当诸侠，在宋青书没用地对宋远桥低头认错时，她内心鄙夷这男人没用。
　　很快，张无忌就和宋远桥等人一起上山回寺，回寺前，张无忌还面露踌躇地往山下看了一眼。
　　她再次确定赵敏那个妖女确实活着，并且就在山下。而现在，张无忌忽然回寺，当真是天助她也，她今夜一定要杀了妖女，她要让张无忌后悔一辈子！
　　本冒出几颗星星的夜空忽然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夜色，令那身着青紫衣袍的蒙面人现出身形，守在杜老伯家门前的明教弟子尚未来得及喊人，就被那蒙面人点了死穴。
　　“这天看着快下雨了，我去把外面的兄弟喊进来。”木屋门打开，从屋里又出来一个身穿白衣的明教弟子。
　　周芷若脸上蒙着面巾，出掌打晕那个出门的明教弟子后立刻入屋，她一定要找到赵敏！
　　“什么人？！”屋内堂中的三位明教人大惊失色，来人却不回他们的话。
　　周芷若从袖中掏出一条七八尺长的软鞭，挥鞭缠住其中一人的脖子，利用软鞭把那人拽至眼前，左手立刻打出一掌，软鞭借掌力带出的力道把那人甩了出去，那人中了一掌，被软鞭甩到地上后吐了一口血，倒地不醒。
　　另外两人见状，纷纷抽出腰间弯刀对敌，但那蒙面人伸手极快，在他们刚拿出弯刀时，蒙面人冲他们打了一掌，他们手腕一麻，手中兵器落地。
　　堂内烛台倒地熄灭，只有不间断的闪电为屋中照明。
　　周芷若眼神中似有轻蔑，她右手手腕运劲，鞭子打在那两人胸口，将那两人打得后退数步，周芷若不给他们留反应的余地，左手屈指成爪，一爪抓住其中一人的脖子，指甲尖锐犯乌青，这一爪直接穿透那人喉头，硬生生扯出脖上一大块血肉，致那人登时毙命，周芷若嫌恶地把肉丢在地。
　　堂中剩下的那人见兄弟被蒙面人杀了，他又怒又怕，他想逃出屋子去镇上搬救兵，但那蒙面人挡住他去路。那只带血的手抵在他后脑勺把他抵在紧闭的门板上，屋外已下了大雨，除了雨声和雷声，他还能听清那蒙面人用带着狠厉的声音问他：“说，赵敏在哪里？”
　　他们在教主面前拍胸脯保证护赵姑娘周全，如何能让这蒙面人知道赵姑娘下落？那人咬牙，怒道：“不知道！”后脑勺一疼一凉，他再无知觉。
　　听得薄木板后的里屋里异声，连杀数人的周芷若登时目露凶光，她运气于掌，打碎里屋木门冲入屋内，屋里只有一个举着木头浑身发抖的大叔。
　　杜大叔站在破旧的衣柜前，对那蒙面人道：“你，你别过来！”
　　周芷若厉声问道：“赵敏在哪里？”
　　杜大叔根本不知赵敏名字，但他却记得，今日送他们回来的江湖人对一个姑娘和另一个俊俏公子十分尊敬，那些人称呼那位公子“赵姑娘”。那大叔不想他和妻子因此丧命，他哆嗦着说：“我听他们说去镇上见朋友……我不知道他们回不回来。”
　　周芷若早就发现老伯用身体当着柜子，她现在已经失去大半理智，唯一的念头就是杀赵敏，她认定赵敏在柜子里。只听周芷若一声冷笑，斥道：“你以为你一句‘不知道’就能骗过我？赵敏，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说罢，周芷若又甩开白蟒鞭，一鞭把杜大叔手里的棍子卷走，她正要上前杀了那个碍事的老头，有人抱住他的小腿。
　　一开始被软鞭所伤的明教人觉得心肺剧痛，但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爬进里屋，教主不许他们滥杀无辜，还要他们去恶行善，他不能让那个蒙面人杀了无辜的老夫妇，他勉力喊了一声：“你们快走！”
　　杜大叔反应过来，立刻把衣柜门打开要扶吓得泪眼婆娑的杜大婶。
　　杜大婶推了老头子一把，“你别管我了，快走吧！”
　　周芷若发现柜子里不是赵敏，她怒极，弯身后用沾血的左手揪住那无名小卒的后领，她又问道：“赵敏在哪里？”
　　那位明教人也是硬气，他笑了，牙齿沾着血迹，喃喃：“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找死！”周芷若双目泛红，怒不可遏，她丢下右手的白蟒鞭，对那明教人心口又是一爪，抓出一颗鲜红火热的心。
　　杜大叔硬把腿脚不便的妻子背在背上，两人欲从窗户逃脱，见到蒙面人如此狠毒，那位为他们争取逃命机会的小哥眨眼间死了，杜大婶吓得六神无主，对蒙面人哭求道：“姑娘，我们真不知道你说的赵敏现在在哪儿，他们出去有一会了，你行行好，放了我们吧！”
　　周芷若见那对夫妻不会武功，她稍稍清醒，正想打晕这两人再出门找赵敏，屋外一声长呼哨后传来狼的叫声。只听一声娇喝：“周芷若，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