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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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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的衙门永远是破破烂烂的,朱漆剥落,黄铜钉黯淡,轮流任职的县官很少去修补它们,新三年旧三年勉强用着,显示着县官的“清廉”。而三尺之外修建的宅院则极尽奢华之能事,飞檐画栋,青漆琉璃瓦,无一处不精美。
在县衙的外面,还有一处“奇景”,今日当值的大人必定穿着破破烂烂,在显眼处打了补丁的官服,要么就是刻意磨损,磨的线头都能看见的衣衫,咋眼一看还以为是哪来的乞丐在开会。
但这些是堂堂正正的大丰朝七品县官。
出了县衙的门,再钻进自家的宅院,立马换上了绫罗绸缎,洗过一次就嫌颜色不够鲜亮了,不肯再上身。
杨师爷就是这么做的,他脱下官服,换了一件深紫色的外衫,跟后宅的夫人说了一声朋友聚会,就出门了。
杨夫人生了一副很有福气的长相,鹅蛋儿脸,皮肤白皙,怎么看也是个清秀小佳人。她看着杨师爷走了,刚才还笑盈盈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小厮跟上没有?”
“跟上了。”她的丫鬟回答。
“那就好,咱们今天就看看,这新姑爷到底想干什么。”杨夫人冷笑一声。
前几天,门房突然收到了一封信,指明了需要夫人签收。门房虽然不解其意还是把信件收了。结果夫人拆开信件之后大发雷霆,知道这事的下人都战战兢兢。
偏偏夫人又收敛了怒气,只吩咐了小厮,下次杨师爷再想出门,就悄悄的坠上去,看看杨师爷到底是去了哪里“交际应酬”。
杨夫人的丫鬟看主人过了那阵怒气,奉上了清火气的菊花茶,然后紧紧贴着墙壁装柱子。
不过一个时辰,她派出去的小厮气喘吁吁的回来了,看着杨夫人在正堂等消息,只能硬着头皮回报,“夫人,老爷去了青禾馆。”
“青禾馆?”
“是,是的。”小厮都觉得脏了嘴,“县城里最有名的青楼。”
“咱们老爷真是有品位啊,连出去嫖,都不肯降低水准,”杨夫人冷笑了一下,“多长时间了?”
“啊??”
“我是说他去青禾馆,多长时间了?”
“这个,小的还没来得及打听,只是馆外的茶摊说,是常客。”
“常客?说起来,还是我耽误了老爷啊,要不是我嫁过来,老爷上个青楼何必偷偷摸摸呢?”杨夫人脸上全是讽刺的笑意。
她的丫头连忙说,“夫人别生气,不过是些下贱的妓子,当外室的资格都没有,动摇不了夫人的地位,要是夫人想要出这口气,我们打上门去。”
杨夫人挥挥手让小厮先下去,对着贴身的丫头才说,“打上门?他姓杨的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才新婚半年,他就出门去嫖,以后是不是还要一个接一个的小妾娶进门?”
“我任香玉怎么说也是书香之家出来的姑娘,年华正好,嫁妆又多,难道还缺了夫婿?当日要不是他死缠乱打,又是赌咒又是发誓,我会选了他?”只要她放出话去,想要求娶的人能排起长队!
“再说的难听点,青楼姑娘她们的本职就是哄的男人为她们掏腰包花钱,我没什么好生气的,跟我定下婚盟的是杨奉临,是他需要遵守跟我的约定,要打也是打他!”杨夫人越说越生气,脑子却飞快的转了起来,“我要让他知道,离了我,他就什么都不是!”
“附耳过来。”杨夫人对着丫头说,然后她如此这般吩咐,丫头心领神会,自去办事不提。
当天晚上,走在小巷的杨师爷,嘴里哼着小曲,心里盘算着下次再来,就被人套了麻袋。
小巷偏僻,连个过往的行人都无,杨师爷被套了麻袋之后也只觉天昏地暗,拳头如同雨点一点落下来。他拼命想要护住自己的头脸,还是挨了不少的拳头,杨师爷无缘无故挨打,先是高呼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无人回应之后他又软了下来,“放过我,你们要多少银子都可以!”
奈何拳脚完全没停下来的意思,又挨了好几下,杨师爷才发现下黑手的人走了,他龇牙咧嘴的从麻袋里出来,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这才慢慢挪着回家。
顶着一脸鼻青脸肿,杨师爷回家的时候,被关切的夫人询问了。杨师爷张嘴想说自己被人打了,转念一想追查下去自己在哪里被打的就瞒不住了,只能含含糊糊,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交代发生了什么。杨夫人心知肚明,也就不再追问。
青肿不是一天两天能消的,第二天上衙门办公的杨师爷,又迎来了新的一轮探问。面对同僚们看似关心实则嘲笑的眼神,他坐不住了,跑去跟知县请假,知县看了他的伤势,爽快的答应,吩咐他先不要来当值,先回家休息。
杨师爷也不想当着同僚的面继续丢脸,收拾了回家休息几天。
等他休息了五天,想要再当值的时候,发现自己坐了冷板凳,知县大人恍惚才发现其他的师爷也是很能干的,有事情都吩咐他们去做。
开始杨师爷还没回过味儿,觉得知县是担心他,后来才发现,手里所有的工作都交付给了别人,他干什么?
杨师爷也是想要走走后宅的门路,精心的讨好了夫人,然后夫人去了县衙的后院,偏偏哭着回来了,说是被叔父训斥了一顿,后宅妇人相夫教子即可,哪里能够插手丈夫的公事!
杨师爷叫苦不迭,这些话都是他以前常常挂在嘴边的,现在被原样返了回来,找谁说理去?
他只好放下身段,花了银子打点同僚和上官,想要重新获得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