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师且歌

2、出发，月球

　　是一声鸟叫把黎溯从噩梦的深渊中给叫醒的。

　　但是只是一声并不悦耳的鸟叫而已，还不足以把昨晚熬夜到四点才写完毕业论文的黎溯给叫醒。

　　他还想继续睡，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想法都是如他所愿的，过了没多久，黎溯很快就被同寝的瑞泽尔给摇醒了。

　　“醒醒啊啊啊啊啊！！！阿黎，一日之计在于晨！今天我们毕业了！”瑞泽尔使劲摇晃着倒头大睡的黎溯。

　　“瑞泽尔！你凌晨四点才睡的觉，这么早起来你不累吗？”黎溯顶着黑眼圈从被窝里艰难的探出头来：“你不想睡我想！”

　　瑞泽尔熟练的安抚起炸毛的黎溯：“今天毕业哎，你不希望因为实践分没过而继续呆在圣沃吧？”

　　对啊，今天毕业！黎溯一个鲤鱼打挺的从被窝里起来，飞快地穿好外套和鞋子：“瑞泽尔，你找到了愿意带你出去探测的队伍了？”

　　“是啊。”瑞泽尔看着忙的团团转的黎溯笑出声来。

　　黎溯在木星的圣沃尔沃学院就读地质学，就读五年毕业。但是圣沃尔沃学院有一个很变态的毕业要求——找到一个已经拿到国家探测许可证的队伍去其他星球进行地质探测，再写一份探测心得交给圣沃终端来批改。

　　圣沃终端是一个大型AI，它控制着整个圣沃尔沃学院的能源。曾经有一个地质学院的毕业生自己胡编乱造写了一篇探测心得，圣沃终端直接调出他的档案处分了，没有给他毕业。还给哪位可怜的毕业生用终端发去了一段语音：

　　“这位同学，你写胡编乱造写什么不好，你写地球的地质结构？是哪个神通广大的地质队把你带到了地球？我就求求你不想写不要给我，我每年批改上万份探测心得，实在没有时间在这里看着你写的心得笑。所以我把你的探测心得发给了整个学院，以示禁戒。”

　　于是这位仁兄好像到现在还没毕业。之后再也没有有人动过乱写的念头了。

　　“有什么好笑的。”黎溯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望着他笑眯眯的瑞泽尔：“你每天这么晚睡这么早起，我都开始怀疑你不是人类了。”

　　黎溯说话的时候还在刷牙，说起话来很含糊。但是瑞泽尔还是听懂了。

　　“我不是人类，地球人。”瑞泽尔笑了：“在中国区呆久了，看什么人都是你们地球人了？”

　　“不久，我被他们收养也就两年。其他时间我都是呆在海王星的黎明区孤儿院的。”

　　说到地球，黎溯身为稀有的纯血地球人，他自己都不知道地球长什么样，只是在老一辈的描述和纪录片中不断感叹地球的奇妙。

　　因为在很多面前，地球就被人类消耗光了资源。为了活下去，人类不得不放弃了地球，转身投向了更大的银河系。

　　于是他们找到了强大，人口稀少的银河帝国。

　　整个银河系，除了地球，其他星球上的人染色体十分不稳定生下来的小孩不是智障就是残疾，存活率十分底。因为他们和地球人相比，少了生命的演变。他们的直接祖先诞生于混沌而地球的生命是经过了数万年的不断进化而来的。

　　银河系其他星球的人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一时之间，地球人的字典里少了“剩女”和“剩男”两个词汇。

　　像黎溯这样纯正的地球人已经很少见了特别是长的这么好看的中国人——白皙的皮肤，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缎绸一样的头发。长的特别清秀，虽然不是那种第一眼让人就可以记住的类型，但是十分耐看。

　　但是瑞泽尔还是觉得笑着的黎溯最好看。不管是冷笑还是苦笑的黎溯，他总是能给人带来太阳一样的温暖。虽然瑞泽尔没有在地球沐浴过太阳的温暖，但是瑞泽尔看过人类写的小说，给他的感觉差不多就是这个。

　　那种忽然心情就变得特别好的奇怪感觉。

　　“我也帮你找了一个地质探测队，和我是同一个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们入选了。”瑞泽尔收拾着东西：“走吧，我们去看看，拿上你的记录仪和本子，我们今天上午制定好路线下午出发。”

　　从瑞泽尔的口中得知这个团队叫“屿”去年才拿到国家探测许可证，团队十分缺人听说黎溯是圣沃尔沃学院的高材生，所以才收了瑞泽尔和黎溯。

　　“那为什么会是月球啊，这么远。”黎溯问：“而且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探测的啊，哪里就一些游民。”

　　“还有一个神秘的科研所。”

　　瑞泽尔和黎溯搭上了去往木星第四区的公交车压，低了声音对黎溯说：“据说是十几年前那一批神秘科研员探索白洞的科研所。”

　　白洞……

　　黎溯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心中泛起微妙的感觉，不过一会儿就给忘记了：“你什么对白洞感兴趣了？”

　　“嗯……我对人格神秘的东西都很感兴趣。”瑞泽尔调皮的朝黎溯眨眨眼睛。

　　“那我们现在是去地质探测局吗？”黎溯只好把话题引到其他方向。

　　“不是，这个团队在木星第四区有独立的研究所，所有的队员全在里面。”瑞泽尔回答：“不过黎溯，你身为一个纯血地球人你居然对白洞不感心趣？”

　　“为什么要感？”黎溯反问，转头看向窗外，人造光穿过木星大气反射在黎溯的脸上：“像十几年前的白洞计划一样吗？死了那么多人。”

　　一说到白洞计划黎溯的心不知怎的忽然一颤，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黎溯……你……你哭了？”瑞泽尔不可思议的看着黎溯的脸上划过一颗泪珠。

　　“我……”黎溯伸出手来摸了摸：“我为什么会哭啊……”

　　人造光日常短路，突然一束强光打在黎溯的脸上，脸显得白到几乎透明。瑞泽尔一整眼花过后，慢慢睁开的眼睛捕捉到了十分绝美的一瞬间。

　　黎溯双肘撑在双膝上，双眼低垂，眼睫毛上还挂着小小的泪水，漆黑的双眼就像蒙上了一层雾一样不像以前一样明朗，变得深沉起来，就像个无尽的黑洞。白色的衬衣领有些宽大，这么一低头就露出了白嫩的后颈。

　　想了半天，瑞泽尔只能用人类圣经里的天使来描述他了。

　　因为大概只有天使才和黎溯一样纯洁毫无瑕疵吧。

　　***

　　安格斯一如既往的坐在基地的天台上擦着自己手中的短匕首，边擦边往下望好像在等什么人一样。

　　“听说会带一个新队员过来是吗？”

　　安格斯慢慢擦着刀：“还是个熟人。”

　　一个蓝发绿眼的年轻男子从安格斯背后走来，递给他一杯豆浆：“嗯，我对他不熟，不过据说吉恩很怕他。”

　　安格斯似乎并没有看到男子手中递来的豆浆，还是在自顾自的擦着手中的刀。

　　“行了，哥。你能不能放下你手中的刀啊？每天起来定时起来到天台上擦刀……这把匕首都会被你擦短。”男子把豆浆塞在安格斯怀中：“什么也不吃。”

　　安格斯回头，两双一模一样的绿色眼睛相互碰撞。

　　“狄伦。”安格斯表情严肃的说。

　　“……干嘛？”狄伦也不是第一次看自家哥哥表情严肃的和他说话了。实际上安格斯只有两个表情：一个是面无表情，一个是严肃。

　　但是安格斯严肃的事情到最后狄伦觉得安格斯就是在浪费表情。

　　“你又没有洗脸。”

　　“……”

　　狄伦白了安格斯一眼：“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大惊小怪的？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表情严肃的时候别人就感觉整个银河系都要塌了啊？”

　　安格斯走上前，朝狄伦伸出手——

　　“停！！！”狄伦往后退了至少十米然后快速下楼。

　　“你去干嘛？”安格斯扬声问。

　　“洗脸！”

　　“……”

　　狄伦从房间的厕所里走了出来，还顺便把自己的睡衣给换了下来。狄伦的房间在二楼，一开门就看见了楼下专门用来开会和吃饭的圆桌边上坐了两个外人。

　　“哟，这不是瑞泽尔吗？”狄伦下楼朝瑞泽尔打招呼。

　　黎溯抬头，看见了一个穿着皮夹克踏着人字拖的魁梧男人走了过来，一双祖母绿的眼睛在自己身上上下浮动着

　　“一个……地球人？”狄伦凑上前看着面前瘦小但是面容清秀的黎溯：“算是几百年前的老古董了吧？”

　　“我叫黎溯。黎是黎明的黎；溯是溯源的溯。”黎溯不知道怎么开口接狄伦的话。
　　“哦，狄伦。”狄伦伸出手来和黎溯礼貌性的握了握手：“你就是瑞泽尔说的那个高材生？”
　　“算不上啦……”黎溯的眼神还在狄伦的头发上盘旋着：“实践课很差，可能还会拖你们的后腿……”

　　“哈哈哈，没事，你能来就好，就怕你不来呢。”狄伦拍了拍黎溯的后背害的黎溯差点亲吻大地。

　　“为什么？队伍里很缺文职人员吗？”黎溯问。他看着狄伦这么强壮的身形，看上去就不是文职的。

　　“额……这个……”狄伦挠挠后脑勺眼神不自主的看向站在黎溯身后的瑞泽尔。

　　“哈哈哈，狄伦，其他人呢？”瑞泽尔岔开了话题：“我们差不多要出发了。”

　　“我哥还在天台，琥珀没起床，吉恩不知道躲哪里了，艾伯特外出执勤了”狄伦数着指头到：“不是说好下午出发吗？”

　　“还要指定路线啊”瑞泽尔扶额道：“叫他们一起下来吧。”

　　“哦。”狄伦答应道，但是迟迟没有动身：“那个，黎溯同学，你问啥一直……一直盯着我的头发看啊。”

　　“你的头发……”黎溯欲言又止：“像地球上的不良少年……对不起……有点——那个，是天生的吗？”

　　狄伦表情无奈的看着黎溯：“你下一句是不是‘有点难看’？”

　　“这个……”黎溯尴尬的否定了：“怎么会，很好看啊！”

　　“行了，抓紧时间。”瑞泽尔催促道：“黎溯等一下路线由你来制定行吗？”

　　黎溯问：“我来？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去过月球啊。”

　　“你忘了你读书的时候就是地球环境物质学成绩最好吗？”

　　“我怎么感觉你选择月球是因为那里的神秘科研所？”黎溯皱眉问：“为什么会对那个感兴趣？总感觉你会偷偷溜进去看。”

　　“你怎么知道……”瑞泽尔小声嘀咕着，但是还是被黎溯听到了。

　　“废话，我是谁，当然了解你了。”黎溯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要想了，我选的路线一定会离的那个什么科研所很远很远。”说完之后背过身来开始打量着天花板上面贴着的地球的世界地图

　　瑞泽尔听完黎溯的话，看着他的背影。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黎溯，而是一个穿着厚重的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脸上泛着狡猾笑容的一个小男孩。

　　一个清脆但是空洞的声音在瑞泽尔脑中响起——

　　“哼，废话，我是谁，我当然了解你”

　　“呼，还好你早就已经不是他了。”瑞泽尔目光温柔的看着窗外的光均匀的打在黎溯的背上。

　　***

　　过了大概几十分钟，一个黑发绿眼的男人走了下来，朝瑞泽尔打了声招呼
　　，背后还走来一个大概四十来岁的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

　　“黎溯，介绍一下。这位是安格斯，是狄伦的哥哥；这个是吉恩，你有不懂的可以问他。”瑞泽尔现在中间做介绍：“这位是黎溯，我的室友。”

　　安格斯的反应和表情一样，只是默默的朝黎溯点了点头。只有吉恩伸出手颤颤巍巍的说：“我……我是吉，吉恩……”

　　“嗯，你好。我听说过你！你是吉恩教授吧？你编写的《地球物理》系列我全都看过！”黎溯星星眼看着表情紧张的吉恩：“写的太好了！”

　　“喜，喜欢就好……”吉恩的脸上冒出了几颗冷汗。

　　不过神经大条的黎溯好像并没有发现吉恩的不对劲，只是一个劲的在和自己的偶像聊地球物理。

　　“行了，黎溯，快点来制定路线！”瑞泽尔拉远了吉恩和黎溯的距离：“你没看到你的偶像身体很不舒服吗？”

　　黎溯这才发现吉恩脸上豆大的冷汗。

　　“没事，我很好。我们来制定月球的探测路线吧。”吉恩抹了抹脸上的冷汗。

　　“偶像！”

　　“怎，怎么了？”吉恩问。

　　“您来制定月球的探测路线吧。”黎溯继续星星眼。

　　“是！”吉恩一个立正回答。

　　“……那个，吉恩教授他平常就这样的吗？”黎溯问身后的狄伦：“教授不会是压力太大了，精神上……”

　　“这个……老吉日常挺正常的啊。”狄伦问身边的安格斯：“你知道吗？”

　　安格斯摇摇头没有回答。

　　“那是我表述的……不礼貌吗？”黎溯开始深刻检讨自己，是不是自己的原因导致偶像这么紧张：“是我太唐突了吗？还是我刚刚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吓到他了？”

　　想太多了，他只是单纯的害怕你而已啊！瑞泽尔心中吐槽着。

　　“果然……”黎溯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转移到了正在匆忙制作月球探测路线的吉恩身上。

　　“怎么？”瑞泽尔问

　　“一看教授就是权威。”

　　“为啥？”瑞泽尔不解，看着吉恩的脸。怎么看都像一个猥琐的中年大叔

　　黎溯摸了摸头：“嗯……因为吉恩教授的发量少啊，你看，很多权威的头发都是地中海。地中海你知道吗？就是头发从中间秃掉的那种发型，哎，你知道地中海是什么吗？就是地球上的一个……”

　　接着瑞泽尔，安格斯和狄伦免费听了两个多小时的地球地理……安格斯表示很无辜，自己明明不是文职，为什么也在接受黎溯的教育。

　　“对了。”黎溯讲完之后感觉有些口渴，狄伦递给了黎溯一杯水，还殷勤的叫黎溯“黎老师”：“你们队伍的队长是谁啊？”

　　“哦，他啊。”狄伦的目光飘忽不定的落在瑞泽尔身上。

　　“他现在已经在月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