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梦》纸才

4、陈辉

　　名媛的幻想，就是男人的幻想！
　　她出身高贵，可以帮助夫君成就大业；长得漂亮，又严守妇德；德才兼备，可以教育下一代……
　　“我追到了这样的女人，并与她结了婚，在为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我十分庆幸并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坐在我对面的男人眼中十分复杂，显而易见的，是那深深的绝望，但除此之外，似乎又有些贪恋，有些自豪，一点点地向我叙述道。
　　“这该不是个开心的故事，”我在心里默默猜测，“但一定会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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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京航空公司的一间会议室内，销售部人员正在里面开会，会议的主题是进行本月工作总结。
　　会议室的最前面，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支激光笔，在放映着PPT的幕布上来回划动，唾沫横飞，神色激动。
　　会议上的中央，竖着摆放着一张现代化长桌，两边各坐了两个人，全是销售部的销售组长，这个正讲话的中年男人的直系下属。
　　这个中年男人叫做许天。
　　陈辉坐在长桌的一角，炯炯有神地望着许天。他的脸上，除了与许天一样激动之外，在两颊处，甚至还泛起些激动的油光，似乎在响应许天的激情。
　　但他又不得不偶尔做出些痛心疾首的表情来表达内心的悔恨，这一个月来，他领导的小组，没能完成销售指标。
　　然而，当这些神情在他脸上，几乎每月都要出现一次，而每次又都如此活灵活现的时候，便再也表达不出任何东西了。
　　而此刻，在他的世界里，许天的脸早已飘远，甚至坐在他前面的另外三位组长的后脑勺，也都已模糊不见；而许天昂扬的月末总结，更吵闹得似乎异国语言，从他的左耳倾泻而进，又从他的右耳倾泻而出，两边的流速完全一样，没有在中间留下任何东西。
　　但陈辉是睁大双眼的，总得看着点什么，于是，他不得不竭力看到大学时代的自己。
　　那时的他，有着中等偏上的外表，身材挺拔，以全院第一的高考成绩考入了云京大学的经管学院，入校之后，他像一只嗅到了血腥味的秃鹫，一下就扎进了学生会，从一个干士，一步步爬到了部长的位置。
　　到他大二的时候，他已经在竞选学生会主席团了，有一个他现在连名字都记不清的女生，问了他一个刁钻的问题。
　　女生问道：“在竞选主席团的十二个人中，你认为哪八个人将竞选成功，最终进入主席团，而哪四个人又将竞选失败，最终被淘汰？”
　　他当时先松了松租借的西装的衣扣，接着如数家珍般陈列其他竞选人的优点，最后，以无比自信的语气断言道：“谁将竞选成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失败。”
　　如此掷地有声的回答自然博得了满堂喝彩，他毫无悬念地在投票环节取得了最高的票数，之后，又毫不意外地当选上了学生会主席。
　　那时的他，虽然家境一般，但深信自己终将不凡，就像那位有名的房地产大亨，白手起家，最后成为了全国首富。
　　可直到毕业多年后他才知道，原来那个房地产大亨的背景并不简单，而他，也并没有终将不凡，只是成为了一个如同他名字一样平凡的人。
　　以一份不高不低的本科学历，在一家没了他照样运转的公司，做着一份既生厌又庆幸的平稳工作。
　　哦不！
　　他至少有一点不凡，那就是在大学期间追到了大学的校花——路凤凰，并且，在刚毕业就与她结了婚。
　　才子配佳人，活像一出没人相信的偶像剧。
　　七年了，他们一直平平稳稳走到了现在，而陈辉一如过往，对路凤凰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丝毫不觉得世人盛传的“七年之痒”会在他们之间出现。
　　“陈辉！”
　　许天不知何时已停止了慷慨激昂的演说，若有所思地看着陈辉。
　　陈辉迟疑地道：“许总？”
　　许天见到陈辉回应，脸上泛起不满，道：“我许天是个看重能力的人，你不要以为从云大毕业，就有多了不起，你看看你的小组这月的业绩，简直就是……一言难尽！”
　　陈辉触电般站起，战战兢兢地道：“许总，我的小组这月确实有些懈怠，没有完成销售任务，我作为组长，难辞其咎！”
　　许天仍不解气，继续道：“我跟你讲，别再抱着你云大的毕业证自鸣得意了；当初你应聘的时候，那本证书或许还有些用处，可当进了公司，看的就是能力了！”
　　“对了，张恒不也是跟你一样，从云大毕业的么？而这个月，他们小组一共完成了三百万的业绩，这叫什么？这就叫能力！”
　　陈辉抬起头来，看着离许天最近的后脑勺，心中不由复杂了起来。
　　这时，张恒站了起来，道：“许总，这个月就是我张恒运气好，完成了个大单子而已，若没有那个单子，我这组的业绩，可比陈辉他们组差得远呢！”
　　张恒话锋一转，还不忘帮陈辉一把：“陈辉这个月，就是运气差点，我听说他们组本来有一个大单子，出了什么意外才黄掉的，如果顺利做成那个单子的话，他们组的业绩，恐怕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许天看着张恒，神情缓和了些，忽然道：“听说你当年跟陈辉是一个宿舍的？”
　　张恒幽默道：“我得声明啊，我跟陈辉，只是住在同一个宿舍，可没睡在同一张床上！”
　　许天一笑，面露感慨，叹道：“难得啊，毕业这么多年，还有这样的情谊。我还记得去年，咱们部门空出来一个组长位置，还是张恒你举荐的陈辉啊。”
　　张恒闻言，正了正脸色，道：“当年大学，陈辉帮过我好多，我是不会忘的。”
　　许天赞许地点点头，转向陈辉，道：“你啊，可得好好谢谢张恒，他帮了你好多。”
　　陈辉勉强一笑，嘴上应是，心里却满不是滋味。
　　大学期间，他们是上下铺，用老狼的那首歌讲，张恒就是他“睡在上铺的兄弟”。而那时，张恒是那种“只要胆够大，一周七天假”的“勇敢”学生，仅有的优点就是口才好，讲义气，因此与陈辉的关系还不错。
　　陈辉当上学生会主席后，没少帮张恒。
　　在他们学校，学生的翘课记录累计到一定次数后，会被通报学生会，扣减学分；陈辉每次都会在私底下把张恒的记录勾掉，以尽上下铺之谊。
　　即便如此，到了大三，张恒还是到了被勒令退学的边缘，当时，陈辉把张恒约出去吃了顿饭，跟他促膝长谈了一番，以期他能醒悟，不要再堕落下去。
　　陈辉当时只是想尽一尽朋友的本分，却没想到那顿饭后，张恒翘课的次数逐渐少了，有时也会去图书馆自习。
　　凭这，张恒在大四毕业前，将挂科的十门科目一一通过，有惊无险地拿到了毕业证。
　　大学毕业后，张恒与陈辉一起应聘了云京航空公司。
　　有数百个应届生应聘，云京航空公司在他们学校，却只招了两个，一个是陈辉，因为学生会主席的经历；一个就是张恒。
　　张恒为此十分感激，曾在一次醉酒后，对陈辉讲，若没有陈辉请他吃的那顿饭，他决没有今日的成就。
　　陈辉犹记得在他得知他是他们学校被录取的仅有两个人之一时，他平静的脸庞下隐藏了何等的惊涛骇浪。
　　用十分夸张的话来讲，他当时仿若觉得，他登上人生巅峰的巨轮已经开始滚滚向前，任何人都不可以螳臂当车。
　　可在他真正踏上职场，陈辉才发现似乎一切都出乎了他的意料。
　　几年下来，他在工作中处处碰壁，反而是受他帮扶才得以顺利毕业的张恒，在公司里如鱼得水，步步高升。
　　而去年，也正如许天所说，也多亏了张恒的举荐，他才从可怜的小职员，升职到如今的销售部组长了。
　　“滚滚向前的巨轮并不属于他陈辉，而是属于张恒。那只被巨轮碾压死的螳螂，或许才是他的宿命。”
　　陈辉叹了口气，坐回了座位。
　　“本月工作总结告一段落，咱们应当关注的，是接下来一个月。”
　　许天用手敲了敲桌面，脸上又焕发了光彩，道：“说一件咱们部的大事，下周三在轩生大酒店，国际娱乐的王总要办一个慈善晚宴，来给他从外国留学回来的儿子接风，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来五个名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就我和你们四个去了。”
　　“许总，”长桌前排在第二位的组长忽然站了起来，“这大老总给他儿子接风，咱们去凑什么热闹？”
　　许天道：“王总办这个晚宴，表面是给他儿子接风，其实是要给他儿子的未来铺路，因此去的都是上层社会的名流名媛，不少都是大公司的高管。你们要是能借此机会认识几个，往后的事业，还不得风生水起？”
　　说到这里，许天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压低了声音：“还有一点，我听说国际娱乐跟中国航空的五年合约已经到期。而国际娱乐的董事会对这份合作并不满意，没再续约，正要换一个航空公司合作，而负责这件事的人，就是王总！”
　　许天接下的话语似乎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闻听的四人，心跳都加快了一倍不止，也不知是因为其愈加低缓的声音，还是因为其中的内容：“这个单子，可是上亿的单子，要是谈成了，不说提成让你们少奋斗几十年，就是我这个公司的元老，恐怕都得腾出部长的位子，让你们年轻人坐喽。”
　　陈辉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许天的眼神之中，刹那间便火热起来，正欲开口明言自己决计不会染指部长的位置，便见许天忽然展颜笑道：“对了，这可是个宴会。”
　　他的笑容中似乎有些揶揄的意味：“那份请柬上可写了，每个被邀请的客人，都可以带一名伴侣哦。”
　　“伴——侣——”
　　陈辉用极轻的声音近乎□□地叫了出来，竟陡然恍惚了一下，眼前似乎隐隐浮现出了一个充满自信的完美女人：
　　她性感，美丽，一双龙眼大的眼睛，仿佛世上最昂贵的黑宝石，神秘得让任何一个男人都不由自主地投身进去，不惜沦陷。
　　即使经过七年的朝夕相处，仍不会令陈辉感到一丝乏味！
　　而这，也正是他丝毫不担忧七年之痒的原因，路凤凰还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虽然不久以后，他便会发现这种吸引力如同路凤凰本身一样虚幻，但此时的他却依然觉得：这种独属于女人的极致美，令人心颤，让人着迷，令男人焕发出无限的自尊和自信：
　　“凤凰如果去的话，没准，还真就把这个大单子拿下了……”
　　陈辉脸上激动的涨红已经延伸进脖子，眼中甚至爆出了血丝，远远看去，就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