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梦》纸才

11、退休前的铺路

　　“你知道吗？”我说道，“我突然觉得你说得这个故事，很……”
　　我思来想去，终于道：“很熟悉。”
　　“熟悉？”他讶然。
　　我点了点头，道：“就是一种隐隐的感觉，就好像……好像我能体会到你的故事里边人物的心理与情感一样。”
　　他笑了笑，道：“这没准是因为你是个作家——作家较其他人，总是更容易理解别人，不是么？”
　　我沉吟半晌，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真诚地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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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哥，好久不见！”
　　“许老弟，你来了。”
　　许天大笑着走到王德屹面前，陈辉和张恒紧跟其后，在介绍过陈辉和张恒的身份后，许天和王德屹就开始寒暄起来。
　　陈辉站在一旁，耳听王德屹跟许天聊得热火朝天，不由好奇地打量起王德屹来。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身子挺拔，器宇不凡，跟许天聊得兴起时，还会大笑几声，中气十足，头发虽不浓密，却深黑油亮，映衬得整个人都精力盎然，似乎正当鼎盛，唯有在大笑声后的几声咳嗽，才稍稍昭示出这个男人其实早已迟暮，各项身体机能大不如从前。
　　接着陈辉忽然发现，许天的头发也是这般深黑油亮。
　　甚至又何止许天？
　　出现在这里的男人，不论年龄多大，他的头发必是乌黑油亮的，这似乎都已经成了这里的一个符号、一个标识。
　　“嫂子呢？她怎么没来？”许天问道。
　　“你知道她这人，从来讨厌这种场合，嫌吵。”王德屹脸上无奈，但很快，就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她不来就随她了，一起过了大半辈子，我早就看开了。”
　　许天叹道：“你们俩走过这么多年还恩爱如昔，可真是让人羡慕。”
　　王德屹笑了一下，不答，忽然正了正脸色，徐徐说道，“许老弟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能来宴会，是想着我们国际娱乐下个五年的航空合同吧？”
　　许天露出服气的神色，道：“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哥你哇！”
　　“行啦，别再阴阳怪气了！”王德屹笑骂道，“我知道你也没想瞒我！”
　　刘岚这时走了过来。笑问道：“什么事聊得这么开心啊？”
　　王德屹见到刘岚，两眼一亮，道：“许总的夫人也来了，可真是让这里蓬荜生辉啊。”
　　“我可不喜欢被人称作‘许总的夫人’，”刘岚笑了笑，道，“叫我‘刘岚’就行。”
　　“刘岚？”王德屹说着笑了出来，“结婚后，我好久没这么称呼一位美女了。”
　　刘岚笑了出来，道：“王总说笑了。”
　　许天这时问道，“小路呢？”
　　刘岚道：“她在那边正跟王公子聊天呢。”
　　刘岚说着，指了指了来时的方向，几人都往另一侧看去，果然看到在不远处的桌子上，路凤凰和王宏晁二人坐在一排，相谈甚欢。
　　王德屹揶揄道：“你们夫妻俩可真厉害，不止想搞定我，还想搞定我的儿子！”
　　许天大笑道：“老王你可别瞎说，我跟岚岚可从来没想搞定谁！”
　　王德屹摆了摆手，佯装不信，又瞧了瞧路凤凰，不禁点了点头，又向刘岚问道：“她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吗？”
　　“不，”陈辉忽然插进话来，“我老婆今天只是陪我来出席晚宴而已，并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脸上十分认真。
　　王德屹一愣，笑道：“小伙子，艳福不浅呐！”
　　王德屹说罢，拍了拍陈辉的肩膀，却又是一愣——他手拍之处，僵硬无比又微微颤抖，就像一个即将爆炸的石头。
　　不过，他愣神的神情转瞬即逝，下一刻便笑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看向台上，轻快地说道：“看，拍卖开始了！”
　　众人闻言，俱都看向台上，主持人这时已在台上，正准备发言。
　　而就在众人心神被引到台上的时候，王德屹走到在许天旁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许老弟，我知道你今晚的目的，但我猜，你还不知道我今晚的目的，可不仅是为宏晁接风的。”
　　许天一怔，看向了王德屹。
　　王德屹坦然道：“我不瞒你，我准备退休了。”
　　许天神色震惊，仔细地看了看王德屹的双眼，才问道：“为什么？”
　　王德屹微微一笑，道：“我累了，也倦了。”
　　许天脸色仍有狐疑，直言问道：“你今晚的目的是什么？”
　　王德屹道：“我的儿子，王宏晁。”
　　许天道：“帮他铺路？”
　　王德屹点点头，道：“我的儿子终于回国了，我知道他回国是想成就一番事业，每一个年轻人都想成就一番事业，我当时也是这样，但我想让他走得比我轻松一些，也更顺利一些。”
　　“所以你想到了我？”许天脸色一动，脱口问道，“国际娱乐要换航空公司合作的消息是你故意放出来的？”
　　王德屹一笑，不答，转而说起了别的：“有好多家航空公司的人来找过我，这其中，不乏比你们公司规模大得多的，他们让得利也肯定比你们公司多，但我都一一拒绝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许天道；“为什么？”
　　王德屹道；“因为你跟我同在云京，而我又恰好认识你，你只要给我一个承诺，我不介意假公济私。”
　　许天一愣，又问道：“你既然这么想帮儿子铺路，为什么不缓上两年再退休？”
　　王德屹道：“刚才我不是回答你了吗？我累了，也倦了。”
　　许天道：“可我想听真话，否则，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王德屹神色一怔，忽然叹了口气，眼中的精明与凌厉，这时已变成深深的愧疚与爱意，他低声道：“你知道我老婆其实一直很喜欢小孩子吗？”
　　王德屹没等许天回答，就接着道：“我因为宏晁一直没再要孩子，而她也从没有提过这件事，我知道她理解我，但我却不想再对她这么不公平了，我想好好补偿她，不想再等，也不愿再等了。”
　　“人生苦短啊，许天。”王德屹忽然感叹了一句，“你我相识多年，我给你一句忠告——珍惜已有的远比得到想要的要简单的得多，也明智得多。”
　　下一刻，主持人的声音响彻全场。
　　“今夜，我们因为慈善相聚于此。我相信，只要人人献出一份爱，社会将会变得更加美好。各位来宾，你们是社会的精英，国家的栋梁。”
　　“你们凭借艰苦卓绝的奋斗取得了财富与地位，但你们并没有觉得理所当然，反而想要回馈社会，报效国家——你们选择了达，而兼济天下！”
　　“作为本场慈善拍卖的主持人，我想在一切开始之前，先代表社会，代表千千万万留守的孩子，向各位来宾表达由衷的谢意与敬意！”
　　主持人面目通红，十分兴奋，他弯下腰去，向台下的来宾深深鞠了一躬，回应他的，是与他心情同样热烈的掌声。
　　这让他弯下的身子不禁颤抖起来，他觉得他说的话之中，至少有一句是真的，那就是今夜出席宴会的来宾都是社会的精英。
　　这意味着他们掌握了社会大部分的财富，从而会把没有价值的东西的价格推得一高再高，这是他赚得盆钵满金的前提，他的收入跟拍卖品的成交价格有直接关系。
　　而他最爱主持的也是慈善拍卖，因为只有在慈善拍卖中的拍卖品，价格之中还会包含人们的善心与虚荣心——这两样东西往往价格不菲。
　　他看得通透，也乐见其成，他已经可以预见，今夜，必将是他职业生涯中，收获颇丰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