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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卿本佳人奈何友 ...

  •   月黑风高,戡乱几何,鹤发老道微笑向前,许小山怒而斩之。
      老道又化作白骨,身变万千弟子,许小山斩而不止,转头叹息之时,巨虎獠牙近在眼前,心恐万分。
      许小山拼死灭之,心情微松,再转身,许父喂汤许母,许母病重,许父言道:“小山所言三月之期,如今成了三日,你后悔吗?”
      许母微笑不答。
      ……
      清晨暖阳透过窗纱,覆盖在木床,许小山蜷缩在木床,腰间被纱布裹住,神情忽惧忽怒,不住颤抖;王心璇坐在床边,端着一碗热汤药,神情极为不耐烦,止不住地嘟囔道:
      “这混蛋,可真讨厌!”
      “这人呦,忒也软弱。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咦?他似乎也没哭哭啼啼的啊,不过看这样子,面目狰狞,虽非哭泣,还胜哭泣啊,实乃软弱无能之男子也,跟许生比可差得也太远了!”……
      说来也奇,王心璇嘟嘟囔囔了有半个时辰,竟然未有一句重样,实在厉害。
      “死!死!死!”木床上许小山忽然大喝一声。
      王心璇应声看向许小山,哼道:“你这混子,终于醒了!”
      说罢,王心璇一只手把瓷碗端向许小山嘴边,一只手用小勺舀起一勺汤药,边说道:“来,小蠢货,张开嘴,吃药啦。”
      却见许小山猛地睁开双眼,两眼满是狂暴之色,落到近在眼前的王心璇脸上,杀意一起,许小山并掌如刀,乍然运起“幽焰刀”,向上划去,喝道:“你这道士,该死!”
      王心璇俏脸一变,右手一甩,瓷碗飞出,摔在地上,左手被一团紫光包裹,后发制人,握住了许小山的手刀,幽焰刀登时消散无形,而许小山也顺势握住了王心璇的手。
      王心璇讶然低声道:“这真气与当日莫北公意出同源,难道又是兽神宗的人?”
      许小山手心一凉,心神这才清明,他看着近在眼前的王心璇,露出疑惑之色,蓦地脸上一动,脱口言道:“是你!”
      说完,待许小山稍稍冷静,手上柔软冰清之感立时明显,许小山这才惊觉他正握着王心璇的手,便要松开。
      但他眼瞧王心璇洛神之貌,手握冰清玉骨之体,许小山心中竟是一荡,脸上一红,手一松一紧之间,却没有放开。
      这时,王心璇感到手上力道变化,终于回过神来,把手抽出,喝道:“你想干嘛?”
      “我……”许小山迟疑了会儿,“这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心璇神色警惕,道:“你认识我?”
      许小山呆了一呆,心里微微失落,脸上却笑道:“我……我认识许生,自然认识姑娘。”
      却见王心璇闻言,从床上站了起来,转了一圈,似乎极为开心,银铃般笑问道:“许生常常谈起我吗?他……他为何在我面前,却从未表现出来过?”
      “许生?”许小山本是随口说出,但话一出口,眼前登时浮现出几幅他酒醉昏迷前的画面。
      许小山摸了摸腰间白布,顿觉微微作痛,忽而脸色一动,脱口道:“是了!许生!我醉酒之后见到了许生。我在哪里?是许生把我带我来的吗?”
      王心璇道:“这里是我和许生日常居住的‘青竹小轩’,而你嘛,自然是许生带你来的,要不然凭什么能住在这里啊?还享受本大小姐辛辛苦苦为你煎的药……药!啊呀呀!”
      王心璇忽然脸色大变,看向了旁边,在石板地上见到了碎在地上的瓷碗,神色立时沮丧下来。
      许小山问道:“怎么了?”
      王心璇忽然狠狠地瞪了许小山一眼:“都怪你!”
      许小山不知何错,但见王心璇娇憨之态,竟迟疑道:“请……请姑娘见谅?”
      王心璇道:“罢了,看你态度尚算诚恳,我就不予计较了。稍等片刻,既然如今许生不在,这汤药倒也好弄。”
      王心璇说罢,从木柜里又拿出一个瓷碗和一个木盒,打开木盒,里边是一串排好的药包。
      她一边解开药包,一边说道:“许生担心出现意外状况,为你提前备好了十二副汤药,如今正好应对。”
      许小山感动,叹道:“许生可真是宅心仁厚。”
      王心璇大方言道:“这是自然,若非如此,我又缘何倾心于他?”
      她边说着,边把药包里的药末倒进了瓷碗,仔细瞧了瞧,神色极为满意。
      许小山心里想着“她果然倾心于许生”,嘴里却言道:“这倾心之言,女孩子家贸然说出,未免会引来闲言闲语,还是……还是慎说为妙。”
      王心璇洒脱一笑,左手托起瓷碗,右手运起聚水奇术,瓷碗内登时云雾弥漫,凝结成滴,落碗而积,片刻间,就聚满了一碗清水。
      许小山正自瞧着王心璇的法术奇异,却听王心璇的声音传来,冷气四溢:“我本就是魔门妖女,死生无惧,又何惧流言蜚语?”
      许小山愕然,看向王心璇,却见王心璇轻松的脸上这时已近乎漠然,她盯着许小山,眼中似有杀意,一字字道:“许生心地善良,但仙法稀松平常,我不知他为何会结交上兽神宗的人,但你若不怀好意,上天入地,我可让你决无一条生路可走。”
      王心璇君境气意磅礴而出,瓷碗内汤药无风自动,许小山陡然觉得昏天黑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透心头,全身寒毛乍起,不由骇然,忙道:“我对许生从未有过半分恶意。”
      却见王心璇闻听此语,嫣然一笑,轻道一声“如此最好”,眼中寒意便如潮水褪下,许小山轻吐了一口气,竟有劫后余生之感。
      王心璇又问道:“这碗汤药,你要热要凉?”
      许小山尚未从方才的惊吓中舒缓,闻言一愣:“啊?”
      王心璇叹了口气,边捏动法决,边道:“堂堂男子汉,胆子那么小,还好色如斯,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跟许生当上朋友的。”
      话音未落,瓷碗内忽有绿火燃起,顷刻之间,汤药就已沸腾,接着冰晶凝结,竟从汤药底部生出,在火焰之下凝结成一层冰雾,盖住沸水。
      许小山讶然叹道:“世上竟有如此冰火奇术,当真令人大开眼界。”
      王心璇以真气托碗,来到许小山床边,闻言,随意道:“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许小山喜道:“是吗?”
      王心璇点了点头,道:“不过现在你得告诉我,你想要汤药凉点还是烫点,然后把汤药喝掉,若许生归来,见你已醒而汤药未动,一定又要怪我了。”
      许小山闻听此语,心中满不是滋味,方才的恐惧登时忘得无影无踪,只闷声言道:“我要温的。”
      没成想王心璇却惑然而问道:“何谓‘温’?”
      许小山赌气答道:“非热半分,非凉半分,恰在非热非凉之际,是为‘温’。”
      “这……”王心璇面露难色,“我从小到大,饮水吃食,或凉如冰清,或热如烈火,未曾有过‘温’之感,不知如何制备。”
      许小山哑然失笑,道:“这‘温’之感,乃嘴里最舒服一刻,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王心璇认真想了想,道:“我记不得了,只记得师尊为我寻来过各种天材地宝,有千年冰心,有三生火莲,虽灵气逼人,但吃在口中,从未有过舒服之感,只知口中无味乃‘凉’,口中微疼乃‘热’。”
      许小山一呆,犹自不敢相信,只觉太过天方夜谭,不由问道:“你莫不是在诳我?”
      王心璇道:“你若不信便算了,我从不诓人。”
      许小山闻言,再见王心璇清澈双眼,竟陡然泛起怜惜,道:“罢了,我不需要温的,你把汤药给我吧。”
      “热还是凉?”王心璇仍问道。
      许小山无奈道:“凉。”
      王心璇点点头,只见碗中绿火陡然消散于空,而汤上一层冰雾竟蓦然收于碗内,在汤药表面覆上了一层细霜,本来沸腾的汤药,也在眨眼间平稳。
      王心璇把瓷碗递来,许小山接过,却看见碗内汤药几乎凝结,不由面露难色,道:“这……”
      王心璇似有所觉,问道:“你不喜欢凉?”
      许小山点头,道:“这岂止是‘凉’啊?”
      王心璇道:“稍等片刻。”
      话音未落,却见绿火又自瓷碗之内而生,把汤药之中的寒气逼出,很快,汤药又沸腾起来。
      许小山端着瓷碗,竟未觉一丝热意,心知王心璇御火术已登峰造极,可让热意不外泄半分,只是……
      许小山面露难色地道:“你不会让我喝这碗药吧?”
      王心璇疑道:“你不是要热的吗?”
      许小山看着滚沸的汤药,更觉没法喝,又道:“还是凉的吧。”
      王心璇开始不耐烦起来,说道:“这可是最后一次。”
      瓷碗内冰雾又聚,骤然收于碗内,许小山端着瓷碗,看见碗内汤药凉气逼人,心里虽仍很抗拒,但在王心璇逼视之下,却不敢不狠下心来,眼睛一闭,便要把碗中汤药喝掉。
      没成想 ,碎裂之声忽起,许小山睁眼一瞧,原来是瓷碗在这冷热交替间,已从底部龟裂至碗沿。
      下一刻,瓷碗碎裂,汤药尽洒于床边。
      王心璇见状,双目睁大,看着许小山,怒气愈盛,道:“你……你……你……”
      许小山郁闷,道:“王姑娘,这……这非我本意啊!”
      “你……你给我等着!”
      话音未落,王心璇又去柜里取了个瓷碗,拆开一包汤药放入碗中,捏出御火术,眨眼把汤药煮沸,然后面对许小山。
      “热还是凉?”
      “凉。”
      “限你十息之内喝掉,否则我就让你知道幽夜神府的刑罚手段!”
      “是。”
      许小山三口喝掉了汤药,浑身登时打了个冷战。
      王心璇满意而笑,把瓷碗和余下的汤药又放回柜内,再看向许小山时,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姓王?”
      许小山仍觉浑身冰凉,闻听此语,终于忍不住道:“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王心璇道:“我该记得你吗?”
      许小山道:“当日在‘仁玉轩’内,我跟许生求药,你忽然进来,言及城门九秋香之美,但未及多言,许生回屋歇息,这之后,你便走了,而我也从许生口中得知了你的名字,‘王心璇’。”
      “九秋香?”王心璇脸上一动:“是了!我记得就在我看到九秋香的那天,我在城中找到了许生,只是当时他身体倦怠,回屋歇息,我也只能无奈离去了。不过……”
      许小山道:“不过什么?”
      王心璇看着许小山,摇了摇头,道:“不过见过的其他人……我却是没有印象了。”
      许小山说不上是何心态,此刻竟极力希望王心璇能回想起自己,于是又道:“这之后我在城门处又见到了你,你当时正在赏花,忽有稚童跑出,你将他抱起,结果这稚童竟是……竟是一人假扮,你与他恶斗了一场。”
      “莫北公!”王心璇恨恨道,“兽神宗妖人,暗算于人,好不要脸!”
      许小山心中尴尬,却置若罔闻,继续言道:“后来,那人退走,你离去之时,我拦住了你,问你是否懂仙法魔术,而你……你让我走开。
      许小山顿了顿,期待地问道:“你可还有印象?”
      “没有。”王心璇干脆答道。
      许小山黯然,王心璇这时说道:“我既然知道你知道我姓氏的原因,我便安心了,你就在这歇息罢,依许生所言,汤药一日两幅,未时一刻我会再来为你煎药的。”
      王心璇往屋外走去,许小山望着她的背影,仍心有不甘,忽然开口道:“你可知道我一身兽神宗功夫,是跟谁习得?”
      王心璇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许小山,答道:“不知。”
      许小山微微紧张,但仍道:“莫北公。”
      “哦。”王心璇应了一声,问道,“还有其他事吗?”
      许小山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不由一愣,道:“没……没了。”
      话音未落,王心璇转身又走,许小山见状一急,又高声问道:“我师尊曾偷袭于你,更欲致你于死地,而我是他的亲传弟子,你不介意吗?”
      “自我懂事以来,想杀我的人不知凡几,但我的朋友却三三两两。”王心璇未停歇脚步,继续向门外走去,“我若再因想杀我的人而丢掉朋友,岂非要孤独终老?”
      许小山闻言一喜,脱口道:“你说我是你的朋友?”
      “许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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