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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故友二 ...

  •   谢子婴到任清冉家的时候原地徘徊了一阵没上前,好容易下定决心要去敲门,大门已经被人推开了。

      那少年看到谢子婴,好奇地问道:“请问,你找什么人?”

      谢子婴心里为方棠难过,面上还是一副郁郁的,但他将人皮面具拿下来后,还是勉强冲任思齐嬉皮笑脸,“乖思齐,我呀。”

      任思齐面上一喜,但还没等谢子婴再开口说话,他又变成一副冷淡的模样了。

      谢子婴从没见过任思齐这样,他记得严肃二字跟这小孩连边都沾不上的,更别说他这会儿冷冰冰的。

      可能是出于不自信,谢子婴的眼眸微微黯了下去,心里难免有了失落感,“思齐……”

      但任思齐没打算等他说完,已经不轻不重地将他拉了进去,谢子婴茫然地回过头,就见任思齐警惕地环顾着外面,见没什么异常后,又迅速关上了大门。

      见任思齐转过身来,谢子婴又乖乖叫了一声,“思齐。”

      然后他就看见任思齐那兔崽子面无表情地看看他,从他身旁越了过去,还轻声命令道:“你,过来。”

      谢子婴彻底茫然了,乖乖跟上去。

      任思齐一路领着他朝一个方向走去,这一过程中,任谢子婴废话连篇,他愣是一个字没接,搞得谢子婴一路都是凌乱的。

      谢子婴琢磨着,可能是多年不见任思齐转性了,便试探着道:“思齐你放心,我就是来看看你,我等会儿就走,绝不会连累你们。”

      “你再胡说,我……”任思齐不知道是不是在跟他置气,忽然抬手在他脸上掐一把,又道:“算了不跟你计较。”

      谢子婴没躲开,心道:我又怎么了,难不成这小子真转性了?

      正想着,他们已经走到了任清冉的书房,谢子婴上前拉住任思齐,假装随口一问,“思齐,你怎么了?”

      但没等任思齐开口,任清冉书房内忽然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质问,“不是啊,那谢丞相你真的不管了?”

      “……”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炸毛脾气,不是常青谊又是谁?

      任清冉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听了他的话没作任何回应,等了片刻后,常青谊实在没忍住,又扔下一句,“你倒说句话呀,好歹谢丞相这次也帮过你。”

      静默了一会,任清冉终于开口了,一如谢子婴第一次见他那样温和,“我要怎么管?”

      他问出这话时,口气平平淡淡,没有任何冷漠的意味,但谢子婴还是不自然地偏开头,任思齐似察觉了什么,跟他并肩一起停下了,然后轻声道:“没事的。”

      谢子婴道:“我以为你生气了。”

      任思齐哼道:“谁让你们三年前都不辞而别,还那么敷衍。”

      本来也是,任思齐最好的朋友就属谢子婴和洛子规,结果这俩小王八蛋同一时间玩消失不说,还一消失就是三年,谢子婴好歹找谢流玉作了些敷衍,洛子规倒好,直接杳无音信。换了谁不生气呢?

      谢子婴真心实意道:“还是我们家思齐好。”

      任思齐没接话。里面的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常青谊又开口说话了,口气听起来有些妥协的意味,“你别这么薄情,我不习惯。”

      没人理他,他又道:“谢丞相这个相国是当年你跟文帝一起选的,他的为人你应该很清楚,我就是觉得你也不帮他的话,谢家就真的完了。”

      任清冉淡声道:“青谊,你没考虑过后果。”

      青谊道:“能有什么后果?你以为你现在选择明哲保身,他们会放过你?余大人中立,他不站哪一方,也不会随便跟陶政作对,如今你是太子一派中唯一的大势,注定了无法独善其身,还不如弄死那龟儿子,免得外面那些人说你。”

      任清冉问道:“近来郸越活动频繁,郸越来使就要来长安了,你以为他来是做什么,求和么?齐方修养了十几年,是有能力跟他们抗衡了,但不代表有那个余力在这时候内耗。”

      青谊向来不吃“家国天下”这套,甚至听了他的话一度以为他就是想置身事外,“你不内耗他们就会收敛?就为了那点利益,一个个的巴不得把你们拉下马,每一次你都迁就他们,他们呢?他们有谁考虑过你说的这些?要我说,等你们都完蛋了,齐方剩下他们也不会好到哪去!”

      任清冉没作出任何回应,两人之间又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青谊突然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你别看了行不行,看这玩意有什么意思,能救齐方还是……”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几卷书简被掀翻摔到地上的声音,还有什么撞到凳子上了,他俩似乎起了争执,任清冉忽然闷哼了一声,常青谊忙道:“对不起,我没想……”

      谢子婴和任思齐察觉出不对劲,没顾着礼貌敲门,当即闯了进去,一眼就撞见常青谊扶任清冉起来,地上还洒落了一堆杂物。

      任清冉这会儿正微微皱着眉,一边躲开常青谊的手,一边撑着桌案起身,然后摇头道:“没事。”

      再次见到任清冉,谢子婴心里莫名产生了时过境迁的错觉——幻境里的他和现在的俨然就是两个人,但看眉目间的赤诚,又分明是同一个人。

      任清冉看见他时并没有多少情绪,甚至丝毫不惊讶他来了,还轻笑着打招呼,“子婴。”

      谢子婴有点懵,一时没过脑子,就脱口道:“叔父。”

      听到谢子婴这称呼,任清冉略微有些愣了一瞬,很快又适应了,可能是想着熊孩子爱怎么叫怎么叫,只道:“坐吧。”

      本着任清冉和谢文诚关系,按照辈分,他本就是谢子婴的叔父,这么叫也没什么问题。

      常青谊看到谢子婴却很惊讶,“你是谢禅?”

      谢子婴正应着声,还在琢磨着要怎么称呼青谊,一旁任思齐却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忽然大步走上前,常青谊还没搞清楚他什么状况,就被他狠推了一把。

      好在青谊是习武之人,略微踉跄了一小步就站稳了,“你干嘛?”

      任清冉也是没想到,当即皱眉道:“别对叔叔无礼。”

      任思齐却轻哼一声,没打算搭理常青谊,来到任清冉旁边,又收敛起满脸的气愤,还有些委屈地拽住任清冉的衣袖,再然后就没吭声了。

      常青谊端详了任思齐一小会儿,笑道:“小屁孩脾气挺大呀。”

      任清冉尽量温声道:“思齐,跟叔叔道歉。”

      任思齐平时特别乖,像今天这种闹脾气的情况是不多见的,任清冉的话他向来是听的,但对常青谊的那些敌意一时没法消散,只好不情愿,又没诚心地道:“对不起。”

      任清冉也是很无奈,只得带着歉意看向常青谊,但青谊一看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忙摆手道:“行了行了,我不跟小孩计较。我要走了,你……算了,反正我说什么也没用,在你看来我就会添麻烦。”

      任清冉道:“没有。”

      常青谊又迟疑道:“那个谢丞相他……”

      任清冉顾及谢子婴在,忙看他一眼,示意他别说话。

      常青谊也看谢子婴一眼,这才道:“我走了!”

      任清冉则道:“时机未到,再给我一点时间。”

      常青谊有些犹豫,但还是没说什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任清冉又回身将那些散落的书简纸张捡起来,俩小崽忙殷情地跟上去帮忙。

      等堆放好那些书简,任思齐把头垂的很低,大概对他方才做的事有些愧疚,愣是没敢看任清冉,想起他的目的,又故意转移话题道:“爹,能不能让子婴住在家里?”

      谢子婴一脸茫然。

      任清冉则笑了笑,道:“你去安排吧,我先跟子婴说几句话。”

      任思齐面上一喜,又莫名其妙地冲谢子婴眨眨眼,道:“多谢爹。”

      谢子婴刚想说“我待会就走,不必麻烦了”,然而任思齐已经快步离开了,搞得谢子婴又开始凌乱。

      任思齐走后,两人聊了一会家常才切入正题,任清冉道:“子婴,你爹的事……”

      谢子婴点头道:“我早猜到会有今天。”

      任清冉沉吟片刻,道:“那些所谓的证据一时半会翻不了,你打算怎么办?”

      谢子婴道:“我刚到长安,先弄清局势再说吧。”

      任清冉道:“齐方太平不过十几年,最近郸越又有动作了,有些事不好说,但他们这次恐怕做了打算……子婴,你在想什么?”

      谢子婴忙应了一声,“没什么,您继续说。”

      最近郸越有动作,洛子规为什么会突然在这时候回齐方?

      他一开始没想到洛子规会是郸越人,出于跟他的交谊,当时对他回齐方没什么感觉,但如今郸越有了动作,洛子规恰巧就在此时回了齐方,不得不说,有些巧合真的不容易让人信服。

      联想起洛子规当初那句话,看来是以为谢子婴在怀疑他会对齐方不利,也难怪会那么说。然而谢子婴当时根本不知道郸越有动作,压根没什么想法。

      他突然又起了陆岳,也就是方棠,方棠当年总是有意无意地让他别信任洛子规,还表现得那么不喜欢,没准就是因为一早知道了洛子规的身份——若是站在齐方嗣王的角度,他确实容不下洛子规一个郸越人。

      洛子规是他朋友,多年前的仗义出手他尽看在眼里,一起打闹了三年,他始终相信洛子规的人品,所以不想怀疑他,很快断了念头。

      再者说,若方棠都知道洛子规的身份,任清冉怎么会查不出?既然他当年能在任清冉手上过关,那就说明他是无害的。

      任清冉仿佛读懂了谢子婴眼里那矛盾的光芒,没打算过问什么,只是道:“子婴,无论你想做什么,这时候齐方万不能内耗,很多事等尘埃落定再说也不迟。”

      其实谢子婴并非不清楚内耗的后果,但他想,有的事必须得解决,有些人也不是“国不能内耗”就能躲过去的。

      古籍里记载过不少这样的事:在国家进退两难之际,君子不断地拼命维护着家国利益,而小人却还看不清时势,满心想着争权夺利,为了几粒芝麻,就要拉忠臣下马,他们何曾想过家国?

      谢子婴想做这个君子,那些人也未必肯配合他。

      谢子婴道:“叔父放心。”

      任清冉也不好多说无益的话,只得道:“若你有什么需要,尽可来找我。”

      谢子婴应道:“对了叔父,他们说我爹手里有阴符令是怎么回事?”

      任清冉凝重地摇了摇头,“这种东西应该只是传说,只要没人见过,拿什么都可以当作阴符令。”

      说得也是。谢子婴将思路撸顺了,又道:“叔父,我还有个问题。”

      任清冉笑道:“嗯。”

      谢子婴道:“叔父,我很好奇,太子殿下被废,陶政难道还有这样的权力?”

      这个问题似乎不太好回答,任清冉沉吟片刻后,只道:“他们给太子殿下定的罪名很多,说是他插手了你的事,也说他仗势欺人,不可一世,经常去青楼之类的,主要还有巫觋出面作证了。巫觋这个身份看似没有实权,但我们齐方信奉神明,他在这里的话语权是可凌驾于三公之上的。”

      谢子婴道:“也就是说,太子殿下被废,完全是陶政和巫觋的功劳?”

      任清冉似乎察觉了什么,蹙眉道:“子婴,你想做什么,这种时候别……”

      谢子婴轻声打断道:“叔父放心。”

  • 作者有话要说:  没记错的话,巫觋在历史上是个官名,话语权凌驾于三公之上,应该最早的巫人的叫法。啊,我是从书上看的,并非百度,所以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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