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慕》折兰遗所思

25、山雨二

　　有个少年气不过，脱口道：“陶晋，你别太过分了！”

　　陶晋也不乐意了，瞪那少年一眼，恶狠狠道：“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

　　从没人见过陶晋这样，那少年多少被吓着了，只好憋着不出声了。

　　其实陶晋那句话说出口时，谢子婴下意识就要走人，但理智很快压下了那份冲动，半晌后才深吸一口气，道：“陶晋，希望你说话算话。”

　　身侧的几名少年纷纷上前道：“子婴，别理这王八蛋，我不信他拿我们怎么着。”

　　“就是！跪天跪地跪父母，跪这王八蛋算什么！？”

　　谢流玉也道：“公子，你别信他。”

　　陶晋看到了谢流玉，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冷声道：“那晚是你吧，要不然你也给我跪下？”

　　谢流玉白眼道：“你做梦！”

　　陶晋脾气也上来了，“跪啊，都他娘给我跪下！谢禅啊谢禅，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这世间的任何东西只要你碰了，都是要还的，难道林老没教过你，人外有人天外有青天吗？！”

　　“希望你说话算话。”

　　谢子婴没在乎他的话，面色如常地重复了一遍，便一掀袍摆，笔直跪在了他面前，彼时众人惊呼道：“子婴！”

　　谢子婴没理他们，也没看陶晋，麻木地开口道：“祸是我先惹的，是我先害人害己，你没有错，求你放了他们，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陶晋心中说不出的快意，难免洋洋得意起来，又上前几步来到了谢子婴面前，居高临下道：“谢禅，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告诉我温近思在哪儿，我就放了他们。”

　　谢子婴道：“温近思早死在了青云山那场大火中，方才是我骗你的，我谢家和青云派颇有渊源，知道一点布阵之法并不为奇，真正的奇门遁甲我根本不会，只是唬弄你的。”

　　陶晋却显然不信，又看向那些少年，无奈地道：“你不说可以，那他们就别怪我了。”

　　谢子婴眼看情势不对，焦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一个死人在哪儿？你到底想怎样！？”

　　“他死不死与我何干？父债子偿，要怪就怪温谨吧。”随即他看向附近的官兵，吩咐道：“都愣着干什么，把他们给我抓起来，带回去，一个也别放过！”

　　谢子婴一时情急道：“你凭什么说话不算话？我已经答应给你跪下了！”

　　他说罢，陆致宇便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遂淡声道：“要说我们这些人中，年纪差不多在十八岁上下，唯独子婴十六未到，哪有理由要他来替我们这些做兄长的来担责？既然你说话不作数，那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是啊，我们就跟你拼了，只是很想知道，你陶晋伤了我们这么多世家子弟，会得罪朝中多少官员？还有，子婴他爹乃是当朝丞相，你算什么东西，敢动他？”

　　陶晋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那少年还颇有些得意，又补充道：“哦对，不知道你哪来的证据证明你被打了是我们做的？我们不过恰好路过此地，就被你当匪人抓了。陶晋，这往后哪个世家子弟敢招惹你敢出门，都他娘怕你把他抓进大牢！”

　　陶晋却面色不改，讥讽道：“丞相之子了不起是吧，你想试试我敢不敢？行啊！来人，把他们拿下！”

　　一声出而两方动，官兵瞬息之间围了上来，众少年一时气急也冲上去跟他们纠缠打成了一片。

　　陆致宇也道：“我们在场所有人皆是朝廷命官之子，你陶晋还没有资格抓我们，伤了谁一根头发，不知道你们谁担得起？”

　　他这话说得众人稍作迟疑，本就是顾及此才不敢拔刀，此时更是犹豫着不敢上前，陶晋见此，便呵斥道：“都愣着什么？我义父是陶政，还怕他不成？伤了谁我给你们担着！”

　　“陶晋你个王八蛋！”

　　“陶晋给你们担，他难道还是天王老子？你们想清楚了，我们都是世家子弟，难道还比不上他一个人义子！？”

　　此话一出，众官兵更犹豫了，有人道：“大人，这……我们担不起，抓人可以，但动不了刀。”

　　谢子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冷眼看着周遭的混乱，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谢流玉一直护在他旁边，以免他被官兵伤到，此时见他没动静，便道：“公子怎么办？他们是不敢拔刀，可是真动起手，我们也逃不了。”

　　混乱不堪的场面映入眼帘，谢子婴恍然间回神了，茫然了一瞬后，目光越过一众人直达陶晋，他飞快地低声道：“不用管我，擒贼先擒王！”

　　谢流玉担忧地看他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得有些骇人，心想着速战速决，便上前去，穿越人潮悄然间绕到了陶晋身后。

　　来源于危机的敏感，陶晋似乎也有所察觉，猛地回过头去，脖颈却正好抵在了谢流玉的剑刃边，随即谢流玉扬声道：“所有人都给我停手！”

　　陶晋骂了一句：“操他娘的！”

　　场面太过混乱了，众少年的骂声、刀剑碰撞声、拳打脚踢的声音声声入耳，谢流玉的话音湮没在了人潮中，众人听不太清楚，便都没什么反应，谢流玉不由得怒吼道：“住手！再不停下，别怪我不客气！”

　　谢流玉的话音刚落，众人总算被呵斥住，纷纷停了手中动作，他们寻声望过来，紧接着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谢流玉则威胁道：“所有人给我退开！”

　　官兵莫敢不听，一步一步试探着往后退，那些黑衣人也跟着退开，绕到了谢流玉身后，有人还不忘把发呆的谢子婴拉过去。

　　但陶晋似乎并不害怕，面上也看不出丝毫破绽，他道：“你想怎样？”

　　谢流玉并不准备搭理他，而是将他交给了一旁的陆致宇，随后来到谢子婴面前，毫无预兆地单膝跪了下去，“我答应过丞相会护着公子，却害公子平白受辱，对不住了，公子。”

　　谢子婴显然没料到，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忙将他扶起来，“我又没在意这个，权当跪死人。”

　　陶晋冷笑一声，也没在意他的话。

　　谢子婴却突然推开了谢流玉，然后来到陶晋面前道：“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你放了他们，我随你处置。”

　　众少年一听这话原本就有话要说，但陆致宇忽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带着莫名的威慑力，他们一时间便不敢再说话了。

　　陶晋不屑一顾，冷笑道：“你敢杀我吗？你爹势力再盘根错杂，可兵权究竟在我义父那儿！”

　　谢子婴心弦动了一下，突然有些想不开，没忍住抬手给了陶晋一拳，陶晋怒喝道：“你有病啊？！”

　　谢子婴道：“我爹绝不会做出对不起齐方的事，就算做了，那也一定有他的苦衷，轮不到你多管闲事！你再多说一句，我定……”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我说了，你放了他们，我随你处置！你放还是不放？”

　　陆致宇道：“子婴，说好了一起承担……”

　　“够了！”谢子婴不耐烦地打断了，“这件事总要有个了结，公试就要到了，我不想耽误你们！”

　　如果他不站出来，陶晋势必会怀恨在心，这个人与十几年前青云派灭门有关，想必也不是什么善茬，在现在这个关头，他不想给谢文诚添麻烦，只愿有仇让陶晋当场报了，才能快些结束这一切。

　　何况人情不欠，日后好相见。他并不想欠任何人人情，更多的是害怕欠下的人情有一天会跟他纠缠不清。

　　谢子婴再次重复道：“你到底放不放人？”

　　“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陶晋皱了下眉，继而又舒开了，抬眼扫向那些官兵道：“除了谢禅，放所有人走！”

　　陆致宇这才放下剑，再一把推开陶晋，然后将剑扔还给谢流玉。

　　谢流玉接到剑后，又想跟过来，“公子！”

　　谢子婴忙道：“流玉，别过来。”

　　谢流玉生生止住了脚步，“公子，你想好了是吗？”

　　谢子婴没说话，陶晋则道：“拿下！”

　　他话音一落，十几名官兵很快围了过来，作势要驾住谢子婴胳膊，多少考虑到谢文诚的身份有些犹豫，但见陶晋眸中闪现厉色，只得迅速上前反锁住谢子婴的胳膊。

　　几人反他胳膊的时候动作太大，就扭到了筋骨，他吃疼轻哼一声，但怕众人担心，又将不适感强行压下去了。

　　谢子婴道：“流玉，你记得送他们回家，不许他们跟过来，你也不许过来！”

　　一开始他俩就说好了的，谢流玉只好道：“好，我向来听你的。”

　　陶晋忽然靠了过来，谢子婴嫌恶地往后躲开，奈何陶晋就非要凑到他耳畔，悄声道：“任思齐和洛子规，我自会收拾他们，但你放心，不会是现在，还有……”

　　他话还没说完，谢子婴便不耐烦地呵道：“滚开！”

　　陶晋一时气急，竟出手甩了他一耳光，“这是我还你的！”

　　谢流玉见着了，一时惊呼道：“公子！陶晋你他娘的竟敢碰他！？”

　　脸上火辣辣的疼，谢子婴却全然不在意，只是焦急地对谢流玉道：“流玉，你快走，带他们走！”

　　谁知陶晋却眉目一凝，随意一道寒光划过，竟抽出了一把匕首，下一刻已抵在了谢子婴颈项边，陶晋阴狠的话音就在耳畔，“谁走一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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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哦，你们看的时候要记得：文中设定了“亲朋叫字，外人叫名”，不同的人叫出来感觉是不一样的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