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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对峙一 ...

  •   几人商讨了对策,最终未免出现意外,又找郡守借了兵,勉强凑了几百人将青云山围了,一部分人留守山下,剩下的随他们上了青云山。

      他们翻越一座又一座的残迹,花了半天功夫也没能发现任何人的踪迹,最后是殷逸提出进密道走一遭,才在偌大的巨石阵中找到了巫觋等人。

      巫觋正在一处被众多巨石包围着偌大空地。空地中央有个很大的圆图八卦,巫觋带来的十几个人正围在圆图边缘,似乎是在守护那个圆图。

      凑得近了,他们才看清那圆图赫然就是谢文诚那张信纸上的石图,且并非笔墨画就,而是刀刻的,图刻中还残留着风化痕迹。而石图的中心还放着巫厌那条满是裂纹的长命缕,周身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红色薄雾,萦绕了巴掌大的方圆。

      谢子婴端详着那红雾,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怪异,却又说不上来。

      此时巫觋本人端坐在软塌上,面前还配了酒案——他正悠闲地自斟自饮着。

      按温昱所说,若把青云山底下的构造划分为九宫,那么他们之前走过的地方分别是坎、震、巽宫,当时情况危急,未来得及查探别的地方。而这里较之那三处要空旷得多,周遭并没有任何草木,巨石也相对更加密集高耸。

      巫厌也站在巫觋身旁,尽管被衣帽遮住了半张脸,还是能看出来她面色惨白得吓人,她看到温昱时,微张了张口,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一番犹豫后,最终还是一言未发。

      温昱倒是不在乎,还冲巫厌招招手,轻声唤道:“厌姐。”

      殷逸也跟着一拱手,“巫厌姑娘有礼!”

      巫厌却面无表情地避开了他俩的目光。

      温昱有些尴尬,只好放下了手。而殷逸则没觉得有什么,还是一副笑着的模样。

      谢子婴瞧见了,总觉得这时候应该卖个乖,便厚着脸皮上前捉住他的手握在掌心,再假装若无其事地往前看。

      温昱歪头看了看他,没说什么,只紧紧地回握着以作回应。

      倒是巫觋看到他们时,眼底晃过一丝讶异,很快若无其事地接着斟酒,他不仅没生气,还没下令让那些护卫拦住他们,双方之间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时,殷逸走过来拉住谢子婴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尽量拖延时间,我去会一会巫厌。”

      毕竟巫觋还在,谢子婴没表现出异常,就从齿缝间挤出一句,“你答应过不动她的,说到做到。”

      殷逸含糊地应声,突然忍不住看了一眼温昱,彼时温昱听到这句话也是偏头瞄了一眼,二人目光一对上,殷逸稍微愣了愣。

      温昱倒是满不在乎地别开眼,看样子并不想说什么。

      殷逸只好对他道:“你是知道的,阴符令寄主受伤或身故,与他共生之人也躲不掉,可共生之人出现意外,对寄主并没有影响!”

      温昱轻哼一声,并不想搭话。

      谢子婴刚开始有点懵,忍不住回想起那晚,陆致宇对他说,温昱没了,他也活不了多久。

      殷逸注意到他的异常,胡乱猜测了些什么,便道:“他现在已经脱离阴符令,且你是阴符令之主,就算他出了什么事,你也不会受影响!”

      谢子婴:“噢。”

      殷逸:“……”

      那边巫觋看他们说悄悄话,难免等得不耐烦了,便出声说话了,苍老的话音里未听出任何异常,似乎还有些欣赏,他道:“比我意料的早了一点。”

      谢子婴忍不住逞了一句口舌,“你是不是很失望?”

      巫觋叹口气,无奈地笑问道:“你这是想做什么?”

      谢子婴暗里紧了紧温昱的手以免他乱来,随后抬起头,对巫觋道:“你曾答应过,我若活着回来,你就告诉我真相,现在还作数吗?”

      “当然。”巫觋毫不犹豫道。

      “那你还戴着面具干什么?”

      巫觋低笑一声,看向身边最近的护卫,待后者上前斟了两杯酒,才彬彬有礼地道:“礼尚往来——一杯酒一个问题,喝不喝?”

      “那天的人分明不是你。”

      “你同样耍了我,不是吗?”

      温昱插话道:“我替他喝。”

      巫觋当即怼了回去,“你喝的不作数。”

      温昱一皱眉,又觉得他有病,见谢子婴想上前,连忙拉住他,“不许去!”

      谢子婴其实是被祭坛中心的长命缕吸引了,心中隐隐觉得该把那玩意破坏掉,便安抚地按住了温昱,“我相信他说到做到。”

      温昱了解他的性子,没办法了,只好道:“那我跟你一起。”

      “好吧……”

      他俩慢吞吞的往前走,好在那些护卫并没有围上来,路过祭坛中心时,俩人打了个眼色,温昱二话不说,足尖挑起一块碎石,目标明确地踢向长命缕下端的支承,支承随之歪了歪,然而长命缕却没有任何反应。

      温昱愣了一下,当即松开谢子婴的手,闪身靠了过去,飞快地按住了支承圆盘的某一处。与此同时,周遭的护卫纷纷提刀架了过来。

      巫觋看起来并不紧张长命缕,还笑吟吟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温昱并不害怕那些护卫的刀,敏捷地避开所有刀刃,手下试着转动石盘——谁知石盘像是被锈蚀过,艰难地转过了一段距离,竟再次回归原样了。

      十几个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挥刀砍了过来,对比这些人,温昱身手就敏捷多了,不费吹灰之力就避开了,还眼疾手快地抓住两把刀,轻轻使力,便夺了过去,再往一侧偏开,又躲过了一把横空劈来的刀。

      他现在不太想伤人命,但也不想轻易放过他们,正准备还手,却听巫觋喝了一声,“退下!”

      然而他叫的不是温昱,而是那些护卫。护卫们互相对视一眼,竟纷纷撤了刀,往后退开了数步。

      谢子婴直觉不对劲,巫觋不可能做无意义的事,便也道:“小昱,回来吧。”

      温昱扫了一眼巫觋,随后一点头,扔了那两把赤金刀,不慌不忙地回到了谢子婴身侧,然后问:“你发现了什么?”

      谢子婴摇摇头,只看向巫觋,静等着后者的下文。

      巫觋也不卖关子,慢条斯理道:“先别动手,这个石阵的摆放位置是安排好的,现在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你们是知道玄石的,倘若有人不小心碰着它们,打破了这个平衡,石阵就会跟着动——那你们猜这个地方会不会塌?”

      是啊,两块玄石之间相吸相斥,一旦残缺或偏移,两种力量就会被放大,这里这么多玄石,必定会出现石堆相推相撞,加之这里本就是地下,必然会导致坍塌,那么他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难怪他只带了十几个人,恐怕是想到人多了不好控制,也没什么用吧?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搞清楚巫觋到底准备怎么做,他不信巫觋没有破绽。

      为了安抚巫觋,谢子婴很懂事地走上前去,不顾温昱的阻拦,端起一杯酒喝了,随后拱手道:“这酒就当赔礼,还望巫觋大人海涵。”

      巫觋却是再倒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话音听起来并没有恼怒,还是那个温和的语气,“两杯一个问题。”

      温昱实在想不开,见谢子婴伸手去端酒,眼疾手快地抢端了一口饮尽,还将空酒杯扔到了巫觋面前。

      巫觋飞快地接了一句,“三杯一个问题!”

      温昱张口就骂:“你有病!?”

      巫觋沉声道:“再磨蹭就四杯。”

      谢子婴已经被这老东西坑得没脾气了,只好薅开温昱,好容易掰开他的手,干脆利落地连喝了两杯,才道:“你还带着面具干什么?”

      “你们不是知道我是谁了么?”巫觋问。

      准确来说,是温昱知道了。

      谢子婴道:“除了陆致宇,我想不出来有谁跟你一样有病。”

      “还好,不算太蠢。”巫觋这回的嗓音不再是沧桑的,而是熟悉的青年嗓音,他叹了口气,不疾不徐地摘下骷髅面具,露出了那副熟悉的青年模样。

      尽管在意料之中,谢子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憋了许久,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还真是你啊,陆大哥!”

      “有意思吗?”

      “还行吧,挺有趣的。”

      谢子婴平复了好一会情绪,总算心平气和地问:“你的本名是陆致宇吗?换个人我会觉得是假名,若是你的话,我会认为是真的。”

      陆致宇道:“是的吧,可能是担心忘记本源,就不改了。”

      巫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偏头看向了他,眼底也有些不可置信,但她又飞快地偏开了头,并不打算插什么话。

      奇怪的是,巫厌分明说过他是巫族圣子,若陆致宇是真名,他怎么会姓陆呢?当初他直觉陆致宇就是巫觋,却考虑到他巫人的身份,便不敢妄下定论,只是没想到竟真的猜中了。

      “难怪你能骗陶政坚信‘长生之术’存在。”仅靠巫厌顶多半信半疑,但若两个人容颜都未老,陶政便会深信不疑。

      陆致宇并不接话,转移话题道:“你们能活着回来,看来他们二人都不是你们的对手。”

      谢子婴轻哼一声。

      陆致宇接着道:“你们落到那般境地,还能坑死两大高手,比我想象中厉害多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温昱,又接着道:“你会奇门遁甲,绕死一个愣头青不成问题,只是我想不明白,你们是怎么对付温册的?”

      谢子婴张口就想怼,后知后觉地留意到他说的名字,面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了,“什么温册,你胡说什么!?”

      陆致宇却示意他继续喝桌上刚倒好的三倍酒。

      谢子婴用力握了一下拳,也不再磨蹭,一杯接一杯灌下去,最后一杯喝得急了,还呛咳了一声,温昱担忧地扶了他一把。

      他感觉到腹中开始发热了,胸口也烧得慌,但他现在的酒量还不算太差,勉强能接受,便安抚地握了握温昱的手。

      陆致宇也没食言,继续道:“怎么,温册没跟你相认么?”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谢子婴皱着眉。

      “你居然不知道他是温册……也是,青云中人都死绝了,唯剩他苟延残喘了二十载,再遇后人自是没脸相认的。”

      “不可能,他不会武,我一介文人尚且能制衡他!收起你的攻心计,我不会再信了!”虽然这么说,他的话音却有些发颤。

      陆致宇从容道:“温掌门虽说一把年纪了,奈何宝刀未老,武力可没有退步,听你这么一说,他应该是没有反抗了——果然人世情对人来就是拖累!只是我劝你有机会还是替他收一收尸吧,毕竟是掌门,总得体面一些。”

      他心里没了底气,拼命地回想着不合理之处,“你胡说,他的脸根本不是温册,他还戴了人/皮/面具!”

      “这得追溯到二十年前那场大火了,他虽在大火中幸存下来,脸却被灼伤了,若非他亲自来找我,我也不信他是温册——温掌门一世英名,谁曾想最后还是怕死?你若还不信,便想一想,你们初次来到幻境时,温册对你说过什么,你以为若非本人,怎么会知道温近思的去向?!”

      若说方才他还是半信半疑,这回彻底相信了,他下意识摊开掌心,恍惚中好像看见了血,他吓得踉跄了一步,几乎站不稳了,还是温昱扶了他一把,皱着眉道:“他惯会攻人心,别听他胡说!”

      他试图从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找出与温册毫不相干之处,却发现自己已经深信了陆致宇的说法,根本无从为自己辩解。

      他自以为看透了陆致宇的手段,能与他斗上一斗了,谁知却被他坑了一次又一次。他也发现,原来一个人无耻至极,鬼见了都愁。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几声,心中无限悲凉,只得攥紧双拳来稳住情绪,“所以,我又被你算计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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