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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离心 ...

  •   谢子婴思考了一会,还是觉得应该问清楚一些事,便将温昱拉到一旁,表情一度很严肃,“他说的煞星是什么意思?”

      温昱张口就准备编,但对上他眸底深处的认真,多少有些心虚,想着左右也没什么,只好将巫厌的话给他重复了一遍,然后满不在乎地总结道:“她可能是查到了什么,以为殷逸对我来说是个威胁,不过都过去了。”

      巫厌能说出那番话,很大可能是知道了他们的事。

      温昱正想继续开句玩笑,却见这小子一脸凝重,目光里泛着冷意,似乎还上心了,便心虚地按了按猫头,道:“不至于。”

      他觉得自己都坦白从宽了,这小子总不能还生气吧?

      谢子婴轻哼一声,并不接话。

      温昱默默叹气。

      这时,无边的天际突然出现了一个逐渐放大的黑点,似乎正往他们这边靠。守在一侧的青年将士一指天际,惊呼道:“小谢王,快看那是什么?”

      不止谢子婴,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时,黑点已经呈现出了三角轮廓,不多时,清晰的两翼便映入眼中,上面似乎还有个人形的、黑乎乎的东西。

      谢子婴惊奇道:“这什么东西?”

      温昱观察了一会,神情也变得不自然起来,随口回复道:“飞鸢!”

      说罢,下意识地拉上谢子婴往凉亭走,还不忘提醒殷逸和青年,“你们找地方躲开!”

      没过多久,飞鸢果然晃晃悠悠地飞向了这边,有人从院外奔了进来,一见他们就惊呼道:“快躲开!”

      殷逸下意识拉了青年一把。

      下一刻,飞鸢便像是失了重心,晃悠悠翻转着掉下来,一头磕在了假山,当场四分五裂。

      他们也看清了飞鸢上的绑的“人”,其实不是人,而是裹着黑衣的人形石头,还被摔成了好几块。

      二人并肩走了过来,奔进来的夏轻焦急地问道:“没事吧?”

      温昱观察了一会飞鸢残骸的轮廓构造,竟莫名其妙地问出一句,“任思齐呢?”

      夏轻呼出一口气,“后面。”

      不一会,有个青年跌跌撞撞地闯进了院子,他扒拉着门框,见一行人没什么事,又扫了一眼飞鸢残骸,确定没伤着人才放下心来,便借着门框一边歇息,一边喘气。

      温昱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谢子婴则好心回凉亭倒了杯茶给他。

      任思齐估摸着是担心飞鸢砸到人,一路跑来就没停下歇息过,接过茶一口气喝完,差点给呛着,咳嗽了好几声后,才气喘吁吁地道:“谢谢。”

      夏轻跟过来解释道:“思齐的木鸢初次上天,难免把控不住。”

      温昱问道:“你搞这个干嘛?添乱?”

      任思齐呼了口气,苦着脸道:“试行!”

      温昱一顿,认真地评价道:“属实是把纸鸢玩明白了。”

      等他歇息够了,又扔下众人去查看飞鸢的情况,仔细地翻看摔成几块的石头,随后有些失落地叹气道:“又是这样。”

      几人跟着凑了过去,谢子婴问道:“你为什么不用稻草人?”

      任思齐叹口气,道:“稻草太轻了,不一样。”

      殷逸瞄了一眼,忍不住泼了盆冷水,“史书是记载过飞鸢上天,可现世也没人见过,怎么你还真想让人上天?”

      任思齐轻哼一声,“还在试行,怎么知道不可以?”

      殷逸“啧”了一声,不予置评。

      众人也表情古怪地看着他。

      任思齐气馁道:“之前分明能够平安落下的。”

      夏轻不好拆他台,只好道:“你之前放的是信,石人太重了。”

      任思齐辩解道:“石人是按正常成年男子的重量做的。”

      殷逸继续阴阳怪气,“还好这石头是摔在临关,要是广阳再出命案,县丞又要兴师问罪。”

      任思齐:“……”

      温昱不忍心打击他,就好心提示道:“你下次可以用水代替石头。”

      任思齐茫然道:“为什么啊?”

      温昱用一种关爱傻子的目光看他。

      还是谢子婴道:“俗话说人是水做的,你觉得呢?”

      温昱附和道:“用木雕固形,可代替人骨,若体量还是不够,可以在水中掺些东西。”

      任思齐:“哦哦哦。”

      温昱说着瞄了他一眼,忽然没忍住刻薄道:“我赌十金,谁要敢乘你这破鸟上天,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掉下来摔死。”

      任思齐当即抱怨道:“哥,你不要胡说!”

      众人在一旁笑作一团,还是夏轻一个好人站出来道:“思齐现在能控制飞鸢落点,若能想个办法让飞鸢稳定落地,还是可以的。”

      温昱毫不犹豫地泼了盆冷水,“问题是你怎么控制?倘若风大的话,你这飞鸢落点可也没那么好控制,断线纸鸢好歹不会砸死人,你这……”叹口气,不想往下说了。

      任思齐委屈巴巴地看了看残骸,心里本来就难受,又被温昱这么一通怼,捂着脸哼唧了几声。

      谢子婴连忙出来打圆场,“思齐别理他,他都能凭轻功上房揭瓦,我相信你也能让飞鸢上天。”

      “别忘了,十金。”温昱又不当人了。

      谢子婴有些忍俊不禁,顿了一会,也没忍住附和道:“那我也赌十金,半个时辰就会掉下来。”

      任思齐:“……”

      任思齐轻哼一声,歪开头不搭理他们了,依旧苦着脸。

      温昱:“噫,不至于。”

      任思齐不理他。

      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温昱一时手足无措起来,沉默了片刻后,终究还是心软了,缓步来到他旁边,温声开口道:“手。”

      任思齐眨眨眼,不明所以地摊开手,就见温昱将怀里的毛团放在了他手里,毛团又暖手还会动,他不由得忘了方才的事,傻乎乎地问:“哥,这是什么啊?”

      温昱学着殷逸的口气,说道:“狸猫,没见过了吧?”

      任思齐眼睛睁得大大的,“给我了?”

      殷逸嚷嚷道:“那是我给你的!”

      温昱侧身瞪他一眼,“话多。”

      好容易大家都冷静下来了,好歹想起了正事,谢子婴便问道:“不是让你们回长安了嘛,怎么又回来了?”

      任思齐欲言又止,什么也说不出口,夏轻则一脸凝重,“走不了了。你们应该听说了吧,通往各州的官道被封了,其余大小道路也被许多巨石挡住了,一时半会出不去,我们只好改道回来了。”

      任思齐也道:“我们来时已有部分百姓去府衙闹了,再过几日,整个幽州的百姓都会知道这件事。”

      夏轻道:“这件事是谁在牵头说不清楚,新帝已然登基,而今朝堂有任丞相坐镇,倒不至于会大乱,但也难保有人不死心。”

      谢子婴问道:“你在想什么,不妨说出来。”

      夏轻一顿,沉声道:“虽说现在朝堂是任大人为相,可有一点——巫觋虽无实权,话语权却是凌驾于三公之上的。”

      谢子婴思忖道:“还有一点,陆致宇与巫觋定有来往,似乎还很密切,否则他不可能从巫觋手中拿到阴符令给长安。”

      “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难道说幽州在他们眼里是弃子了吗?没有必要呀,幽州又不是完全不能守,怎么可能就这么弃了?”

      谢子婴兀自沉思了一阵子,才转向殷逸问道:“若用阴符令召令阴兵会付出什么代价?”

      殷逸微微挑眉,不慌不忙地领着众人回了凉亭,而后将舆图卷起来放在一边,再拿过杯子倒了满满一杯水到他们面前。

      谢子婴:“?”

      殷逸又倒腾出一个空杯子在旁边,手指点了下装满水的茶杯,道:“这是青云山所有人的执念凝聚而成的力量。”

      他说着,将那一杯水倒去大半进空杯里,只余下薄薄的一层,才指着原本的空杯道:“这是召令一次阴兵所需的力量源。”

      他手指往薄薄的一层茶水中蘸了一下,接着道:“你共生反噬时,我便会用去一滴来缓解你的痛苦。”

      谢子婴猜测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力量会枯竭?”

      “是有限,但可用人的精气神养息出一部分。温昱那块阴符令的力量源早该枯竭了,用他的身体养出了一点,但肯定不多,小事没什么问题,大事肯定办不到,否则他不会轻易还给长安的。平时除了重要的事,你应该也很少见我们使用幻术吧?原因就在此。”

      温昱插了一句,“我当初在长安时就感受不到明显的力量源了,原本以为是巫觋封了力量,现在想想应该是不多了。”

      “如你所言,阴符令用过一次就会力量大减,他为何还要一次次逼我用这个阴符令?”他想到了什么,又自我否定道:“不对,凭他的能耐若真想抢夺阴符令,我根本守不住,何况当时我还中了毒,他这么大费周章,却到底没有拿走,就算是不知道启用方式,也好过留在我手里强吧。”

      若他是陆致宇,是不可能给对方留这玩意的。再者,陆致宇当时还有意引导他使用阴符令,如若真用了,这块阴符令不就废了吗?

      还有,陆致宇为什么要故意挑起齐方和郸越的斗争?

      这次官道被封,多半也跟巫觋和陆致宇脱不了干系。

      为什么呢?

      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下意识地开口了,与温昱异口同声道:“阴兵!”

      谢子婴补充道:“他可能是想另造阴兵。”

      殷逸一阵沉默,并不接话。

      每逢战乱总会死很多很多人,或许巫觋是想利用齐方与郸越之战再造阴兵!

      除了这个解释,他想不出陆致宇这么搞他的意义在哪里,没准很多年前,他就是想从自己身上找阴符令。

      想到这里,他抽空瞄了温昱一眼,没忍住问道:“从前我以为一切顺理成章,现在想想有点奇怪,陶政当初让你入孔铭的目的是不是为了阴符令?”

      温昱一怔,而后竟点头道:“除了我,陶晋也是,当时不知道是谁透的消息,说阴符令出现在了孔铭,但我在里面待了三年,从未发现任何线索。”

      谢子婴道:“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陆致宇坑我的目的也是为了阴符令?”

      他琢磨,巫觋和陶政或许曾是盟友,但在他十三岁之前就因利益分配不均离了心,正巧有人认为阴符令出现在了孔铭,便各自派人入孔铭找阴符令。说不定陆致宇当初愿意帮他,就是因为涉及了陶晋,陶晋乃是青云派的幸存者,可能知道当年真相,他也许想借机从陶晋身上知道些什么。

      他又看向殷逸:“你不是被小昱的共生术唤醒的么?”

      殷逸却道:“是这样,但你十岁那年遇到了一件事,可能是保护你的念头很强烈,就模糊中睁过一次眼,他们应该是因此判定出阴符令现世了,可惜之后我一直在沉睡,直到小螃蟹的血融入你的身体中,才算真正被唤醒。”

      他十岁那年只发生了一件事。他初入孔铭,因为名次与一众夫子博士发生了争执。

      夏轻忽然问道:“这个阴符令真有这么厉害么?”

      殷逸倒是大言不惭,“阴兵过处,片甲不留,你说呢?持有者将无人匹敌。”

      夏轻扫他一眼,眸光很平淡,没接话。

      “他若真想再造阴兵,就必须设祭坛,”殷逸也没在意,看向谢子婴问:“上次那张纸上的祭祀图还在么?”

      他说的是谢文诚留给他的那张纸。

      谢子婴当然随身携带了,连忙掏出来给他。

      温昱分析道:“上次的阴符令诞生的祭坛是整座青云山,这一次他再造阴兵的献祭对象会是谁?郸越?亦或是……”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向谢子婴,后者也望向了他,两人一对视,瞬间明白了什么,谢子婴道:“现在幽州与外界断了联系,难道祭坛设在了幽州?”

      温昱道:“可他哪来这么多人力物力设祭坛?”

      殷逸正观看着上面的图腾,谢子婴也凑了过去,忽然发现那个图腾呈八角形状,再由诡异的文字曲线勾勒而成,仔细看的话,似乎八个角都被墨迹标记过。

      温册说过阴兵的形成与奇门遁甲有关联,若仔细一看,会发现这八个墨迹对应的位置与八卦方位有些相像。

      殷逸开口道:“八卦方位。”

      温昱将目光转向了桌上的舆图,又缓缓落在了一处,随口猜测道:“青云山?”

      谢子婴立马懂了他的意思,“他既然想毁掉青云山遗迹,很可能那里就是一个方位。”

      殷逸却道:“你们想过没有,其他七个方位呢?”

      温昱忽然坚定道:“这种祭坛方位多是设在乱葬岗、山神窟这些地方,说不定祭灵台也算一个方位。”

      谢子婴则眼前一亮,“时间紧迫,我这就让人排查这些地方的异常之处!”

      殷逸道:“我去青云山。”

      夏轻也道:“我也可以带一队人排查。”

      任思齐冒出个头来,“那我去跟我爹通信,告知他这里的情况,他会想办法排查其他八州的。”

      温昱道:“我去祭灵台看看,若祭灵台没有异常,我再去别的地方……”

      “你不许去!”谢子婴忽然打断他的话头,目光里透着坚定。

      温昱:“……”

      殷逸有些不满道:“他从小在祭灵台长大,你不让他去,指望别人去耽误时间么?”

      “巫厌才离开没多久,若巫觋让人守在那里怎么办,你想让他去送死?”

      殷逸话音陡然间冷了下来,“我们去排查别的地方就没有危险可言了吗,你别无理取闹。”

      谢子婴也没好气道:“我说了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殷逸半晌才憋出一句:“怎么着,你要为你们这点小情小爱放弃天下百姓?谢子婴你搞清楚,这件事是你自己担下的,是你非要管百姓死活的,你从未问过他们的意愿,既然揽下了就负责到底,别让老夫觉得你没有担当!”

      谢子婴的眸光瞬间冷下来,他压着火气,将温昱拉到身边,温声道:“小昱,你把思齐他们带出去。”

      这是他俩的恩怨,不想让人看笑话。

      温昱懂他的意思,轻轻应了一声后,将俩人带了出去,连带之前的青年也拉了出去。

      他们走后,谢子婴一时没了顾虑,当即坦然道:“你说到担当,我便坦言告诉你,是我接下的我自会尽力而为,可这与小昱有何干系?小昱是除馨儿以外,我唯一的亲人了,他若出什么事,我受不了!”

      殷逸可能也生气了,忽然阴阳怪气道:“我当初不过是调侃你们几句,怎么,你们还真爱得死去活来了?你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谢子婴一愣,广袖下的手下意识紧握成拳,他拼命压抑着怒意,自嘲道:“你说得对,我还真就非他不可了,我就这点出息,否则爹娘不会接连受我连累,连爹娘都救不了,我什么也不是!已经到了这地步,你别逼我,我什么都做得出!”

      殷逸争辩道:“他熟知祭灵台构造,若祭灵台是祭坛的一部分,他能察觉到!他若帮忙,会省去很多麻烦!就算把他交给我你也不放心?!”

      谢子婴却笑了,“若只是涉及我这条命,我当然可以无条件信任你,遇到生死关头,我仍会毫不犹豫将后背交给你,可小昱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再也不会拿他的命来赌你值得信任。若有朝一日你再次成了小昱的煞星,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竭尽所能杀了你!”

      殷逸忽然笑了一阵,似乎还有癫狂。

      谢子婴却没搭理他,继续冷笑道:“你我都很清楚,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阴符令是把双刃剑,也是你说的灭世而生,在我眼里,天下苍生的命同样无价,我更没有资格拿他们的命赌——这就是我的立场。”

      “你只要不动用阴符令,巫觋设的祭坛就没有任何意义,那你何必多此一举去排查异常方位?”

      谢子婴轻哼一声,并不答话。

      殷逸兀自笑了几声,才嘲讽道:“你担心你守不住幽州,想拿阴符令作为后路是吗!?你觉得你这样子真的能守下幽州么,何不直接动用阴符令结束战乱,他能设祭坛,难道我就会如他所愿?你就坚信我对付不了他!?”

      谢子婴却坚定道:“我不信幽州非要靠这个东西才能守下来!”

      殷逸这回愣了好一阵,才自嘲地吐出一句,“说到底,你从未信过我。”

      “?”

      谢子婴打心底觉得他这句话可笑,若自己不信他,当初怎么可能拼命护着阴符令,又怎么可能会把温昱交到他手上。明明是他一步步践踏自己的信任,一次次成为了巫厌口中的煞星,现在反而说自己从未信过他。

      谢子婴实在觉得好笑,好笑到不想跟他争论。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谢子婴扔下这句话,就想转身离去。

      然而侧身的一瞬间,眼前忽然晃了个人影,紧接着便感觉脖颈处一紧,强烈压迫感随之袭向喉咙。

      “你、你干什么,放开……咳……”他没想到殷逸会突然翻脸,此刻双手正狠狠掐住他的脖子,他脑中一片空白,唯有强烈的求生欲迫使他拼命去扒殷逸的手,然而却没什么用,没一会就憋红了脸。

      殷逸双眼发红,眸中充满了杀意,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越收越紧,他眼里的异样说不清是什么,忽然低声道了一句:“你若死了,能如多少人的愿呢?”

      “小昱!呃——”谢子婴心里慌了,用尽他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喊了几声,“小昱咳……小昱!救、救——”

      他感觉喉咙疼得就像要断掉一般,眼前时而一黑,时而又是模糊的重影。

      后来他眼前几乎黑了,却忽然感觉殷逸松手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身影模糊的殷逸被一掌击退出去,整个人后背也撞在了凉亭的石柱上。

      谢子婴刚得到自由,身子就软了,被温昱稳稳接住后,他便顺势靠在温昱怀里,双手下意识抚着脖颈,一阵撕心裂肺地猛咳。

      他脑中依旧一片空白,喉咙处那种又痒又疼的感觉压抑得他喘不过气,口中充满了腥咸,整个人难受到了极致。

      温昱扶他坐下,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倒了杯茶给他,亲眼看他喝下去,目光触及他颈项上的红痕时,手也不自觉地紧纂成拳。

      谢子婴慢慢恢复过来,又深吸了几口气,还没从生死边缘缓过来,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温昱的脸,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他身上。

      温昱微微皱起眉,温声问:“怎么了?”

      谢子婴又顿了一瞬,突然不管不顾地扑到了他怀中,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身,又闭着眼将脸埋在了他胸口,一声也没吭。

      温昱小心回抱着他,好一会才温声道:“你等我。”

      谢子婴一听他这话,意识才清醒了许多,仿佛猜到他想做什么,第一反应就想拦住他,便睁开眼让开了一些,哑着嗓子说出一句,“别去了。”

      温昱安抚地推开他的手,说道:“乖,松手。”

      他这哄孩子的口气有点欠揍,谢子婴还是不肯放手,“你打不过他,算了,我不想你受伤。”

      温昱却笑了,“因为打不过,就要眼睁睁看你被欺负?若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我也要袖手旁观么?你是我的人,他欺我辱我都无所谓,敢动你就要付出代价。”

      “小昱!”谢子婴急忙道。

      温昱这回手抚上他胸口,冷冷地道:“你这里的伤我还没找他算账。”

      谢子婴连忙道:“那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他没关系!”

      温昱目光复杂地望着他,他又坚定地道:“真的与他无关!”

      温昱没说话,却是轻轻掰开他的手。

      好了,这回是真拦不住了。

      殷逸也是奇怪,被推开后就一直靠着石柱没走开,而是冷眼看着他俩的一举一动,满眼的不屑一顾。

      温昱过去就是一拳呼在他脸上,本以为殷逸会恼羞成怒,谁知他不仅没生气,还不知道躲开,生生挨了一拳。

      殷逸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整个过程一声不吭,甚至没有还手,温昱一拳给他打到地上,他也只是抹掉唇角的血迹,兀自爬起身来,然后又被温昱一脚踹倒在地。

      后来是任思齐察觉不对劲,跟着闯了进来,拼命拦着温昱,才没让他把殷逸打残,温昱多少给任思齐面子,看也没看地上的殷逸一眼,径直起身回到谢子婴身边。倒是殷逸艰难地爬起来,却是突然疯疯癫癫地道了一句,“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温昱平平淡淡地扔下一句,“你再动他一根头发,我跟你拼命!”

      而后搂住谢子婴,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了?”

      谢子婴摇摇头,目光却移向殷逸,问道:“他怎么了?”

      殷逸许久才平复过来,好容易站起身来,被任思齐扶稳了,又跌跌撞撞地环顾着四周,却是满眼迷茫,还没头没尾地呓语了一句,“我家在昭明县南城,南城殷家,很好找的。”

      二人一愣,却又见殷逸用力一闭眼,再次睁眼时,已经恢复了冷淡,目光凌厉地望向他们,“谢禅,且让我看看你如何守下幽州,是靠你招揽的几万平民百姓,还是靠你在孔铭读来的圣贤书?!”

      “你这个人为别人能屈能伸,于自己却是吃软不吃硬,我太了解你了。既然如此,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你若守不下去了,就让他来求我,我一定会帮你!”他一边说,一边指向温昱。

      温昱一脸疑惑,“有病?”

      任思齐也疑惑地叫了一声,“殷大哥,你怎么了?”

      殷逸却没耐心了,冷冷地扫温昱一眼,转身朝着大门走去,只扔下一句,“你若守不了,让他来昭明县殷家求我!一边是苍生黎庶,一边是你挚爱之人的尊严,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选!”

      二人都没有答话,温昱还有动作,又被谢子婴按了回去。

      “对了,还有一点,”殷逸忽然想起什么,又勾起唇角,却没有回头,癫狂地笑着道:“格局放大一些——死的人越多,生成的阴符令越强,区区幽州算什么,我若是巫觋,大可将九州尽数献祭,甚至世间所有人都不放过,这样岂非更好?”

      温昱忍无可忍,骂了句娘,“有病!!”

      谢子婴却怔住了,眸光有些空洞无神,良久才抬眼看着温昱,嗓音依旧很沙哑,他轻声问道:“你说我们这样的凡人挣扎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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