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Dr牵牛蔓儿

11、密

　　优彼返回员工宿舍，从自己杂乱的屋子里找出罐未开封的啤酒，接着他坐回床上，拉开拉环，将啤酒仰头饮下。
　　“装备部……这群家伙怕不是要把我削成人棍……”
　　优彼苦笑着，摇了摇易拉罐中剩余的啤酒，接着一饮而尽。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吗……最近还真多事情啊，亏这群老家伙们能堵这些消息堵这么长时间。后方变成白夜的概率在上升，总部人手缺失，最大的日历损坏，还有那三十六只大规模的白夜……”
　　顺手把空空如也的易拉罐扔进垃圾箱，优彼换上自己的员工服，在锁好自己的咯吱咯吱木门以后，他便如同认命一般走向了装备部的楼层。

　　电梯在七楼缓缓停下，优彼面前的门才刚刚打开，一股机油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优彼震惊的声音回荡在装备部的部员之间，也别怪他的大惊小怪，但这些部员们的举动未免过于异常。楼层挂满了写满罢工字样的横幅，墙上满是机油，整个楼层里充满了灭火器的干粉，不远处还有几个部员正拿着灭火器发疯一般狂喷。他们似乎没人注意到优彼，毕竟他们的大笑声和喧闹声可比优彼的声音大多了。
　　优彼有点尴尬，他边走边观察着这些部员，发现他们其中的某些人已经进入了神情呆滞，嘴角垂涎的状态，要不是优彼走进以后发现他们还会动，他真想立刻找尊老来把这些可怕的家伙拖走做装备部的材料来使用。
　　可是今天，装备部的材料是自己。
　　优彼走到楼层中央，做好了充足的心里准备后，深吸一口气大声喊到：
　　“我是尊老派发给你们的推荐人！”发现部员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朝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优彼却不免还是有点发毛。这哪是人啊，这不都是一群饿狼么……优彼咽了咽口水，却不得不继续进行自己的任务。他从身后抽出上索人间给他的那把骨刃，举起自己的胳膊一抹，锋利的刃便瞬间把自己的皮肉划开，接着，雪白的羽毛纷纷从其中簇拥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住了流血，刀口也开始缓慢愈合。
　　他擦了擦自己的血液，把骨刃放回腰间的小刀鞘里，看着那些恨不得马上扑上来把他连皮带骨吞食干净的部员们，他赶紧道：
　　“这三天的时间随你们摆布，不过我有几个小小的要求，”优彼顿了顿，“首先你们要管饭，一日三餐要管，并且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其次，给我打麻药，全麻……再其次，刚刚那根骨刃，你们谁都不能碰，那是上索小姐的东西，不听劝的后果如何，我想你们都有分寸。”
　　果不其然，部员们听见上索人间的名字，便如同炸了锅一样叽叽喳喳地喧闹起来，直到优彼咳了咳，他们才又安静下来。
　　“那么……我叫优彼，接下来的时间里……呃对了，心脏做的日历给我留一下，怎么样。”
　　“那你的意思是……全身器官都可以动咯？骨头也能动咯？？”一个部员充满期待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优彼顺应了他的期待点了点头，看着那个雀跃的身影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们必须保证，整个心脏做成的日历给我留下来。”
　　“小意思小意思。”
　　部员们纷纷摩拳擦掌，贪婪的目光在优彼身上动来动去，仿佛在决定取哪个部位比较好。
　　“好了，我们走吧。”
　　优彼心中一万句妈卖批，不过这些话却都随着自己不保的身体被人群拥着进了解剖室。

　　禁闭室的位置并不在总部，而是在远离市中心的荒僻工业区内。总部在名义上也算是个小小的企业，也有自己名下的工厂，于是，在通过好几项协议以后，禁闭室的最终位置便定在了那里。
　　伍德垂着头，在旁人的押解下进入工厂。
　　按照规定的程序更衣领编号后，伍德被带进了一个小房间。房间的设计和员工宿舍没什么区别，但是却有粗重的栏杆和铁索拦住了他们的进出口。不过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伍德被送进的这间似乎比以前他待过的禁闭室规模更大一点，并且在押送的两人离开后，床上突然坐起来一个人。
　　“哇！”伍德吓了一跳，不由得爆发出一声惊叫。那人似乎刚刚睡醒，被伍德的这一声叫喊吵到皱起了眉头。
　　“这年头的小崽子们都这么不懂规矩吗！禁闭室禁止喧哗，说了多少遍，你们耳朵里都塞驴毛的？听都不听！”老人撤下自己身上盖着的薄床单，慢悠悠地走下床。
　　“抱歉……我以前的禁闭都没经历过两个人的情况。”伍德定了定神，向那位老人道，“老人家，您是犯了什么才被关进来的？”
　　“大事情，哼，我都关这里好几年了，像你这样规规矩矩的小崽子被送进来的我总共就见过不下几次，说吧，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老人家，我不叫小崽子，我叫伍德。”
　　“哦，”老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是你啊，这些年来一直刷新总部下限的那个伍德？”
　　“这是什么时候起的……”伍德显然有点尴尬，眼神飘向别处。
　　“哼，小崽子你啊，要不是背后有个硬朗的推荐人，凭你这些作为，总部早就找个机会把你埋了，也不会这样放纵着你闯祸。”
　　“推荐人……您指的是优彼？”
　　听见推荐人这三个字，伍德显然一惊。老人望着他吃惊的神情，眯了眯眼睛，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
　　“你除了他以外，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人推荐你进入总部？”
　　“这倒是没有……”
　　“这就对了嘛，”老人缓慢地在房间里踱步，“以优彼这小崽子的性格……他可曾给你一根羽毛当推荐信物？”
　　一听到这句话，伍德更加震惊了，他急忙回答：“是的！确确实实！不过老人家你究竟和优彼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什么关系，目前为止你还不用知道。”老人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伍德冷静，“伍德，你知道推荐人的作用吗？”
　　“不知道。”伍德摇头，“实话实说，这个词汇我今天也是刚刚接触。”
　　“那正好，看在你的推荐人是优彼的情况下，破例给你讲讲吧。”
　　老人坐到墙角的椅子上，摁下墙上的按钮，只听得嘎啦嘎啦的一阵响，禁闭室门口便被放下的卷帘门所掩蔽。
　　“这种事情可要保密。”
　　望着老人神秘兮兮的样子，伍德也不禁严肃了几分。
　　“愿闻其详。”
　　“总的来说呢，总部分为好多部门，推荐人就是其中的一种，他们的本职是在社会的人群里寻找特殊的人，达成协议并交接过推荐信物以后，这人就可以进入总部做你们所谓的‘后方’了。不过至于这特殊究竟特殊在什么地方，那只有推荐人自己心里明白，推荐信物也是各有不同，这全凭推荐人所心仪了。”
　　“至于传达给你们后方的工作，无疑就是辅佐这些推荐人与白夜去战斗了……这点相信在你们的考核里也提到过吧，只不过推荐人的名字被改成前锋了而已。”
　　“不过这时候我需要提问你一个问题了，伍德。”老人颔首，“你认为，优彼在你眼里是什么？”
　　伍德瞳孔一缩，随即低下头来。
　　“虽然优彼以前曾经救了我一家三人的性命对我而言是无法不承认的事实，但是……凭他那样的身体，那样奇怪的特征……我……”
　　“白夜，”老人的话令他一个激灵，“对吧，不过我相信，只要是了解过白夜的普通人，对于优彼这种情况来看，绝对会认为他是白夜。可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过异端，亦或是仔细地观察过他的行动，伍德。”
　　“什么……异端？”
　　“对，异端。”老人掏了掏衣兜，从里面翻出一颗珠子出来，眼尖的伍德看见它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不是……日历吗？”
　　“对，这是日历，可你知道这种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其实也很简单，把白夜的一部分封进里面加工一下就成了，任何部位都可以。”老人将其捧在手心里，似乎那是个很宝贵的东西，“这里面……有一根手指骨。当然，白夜是不会长出人类的结构的……”
　　“所以这不会是……”伍德感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他滚动喉结，目光却无法离l开老人手中的日历。
　　“正如你想的那样，这段手指骨的主人，正是你的推荐人——优彼所属。不过仅凭这点还不能判断他就是白夜，我想你应该见过他与白夜最本质的不同吧，受伤时流出的血，红和白，热与冷，我想你应该有所了解。”
　　“那他长出的羽毛又该如何解释？还有日历对他的反应呢？那种再生能力，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那绝对不是人类的特征……还有……”
　　面对伍德这一连串如连珠炮的反问，老人明显不耐烦，接着便打断了伍德喋喋不休的话语
　　“所以说你们这些小崽子还是心急，”老人认真地擦了擦日历的表面，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不该知道的东西就不要一下子知道的那么多，手里原本有的东西就应该老老实实地抓好了，别总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也别到时候把自己坑的找不着路然后怨别人不指引你。”
　　看着伍德哑口失落的模样，老人翻了翻白眼，又继续道：
　　“你好歹也听一听我这槽老头子的话，不是有句话这么讲的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也是个聪明人，听我一言。现在，改变的事情太多了，你要是想自己一个人在特殊的时期平安无事自保自己……很遗憾，不可能。这种时候，一定要相信你的推荐人，尽管他看起来并无卵用……但是，推荐人是很负责的一群古怪家伙，你陷进沼泽了，他们就算把时间暂停、沼泽挖空，也会把你救出来的。当然我这是打个比方。”

　　“我知道了。”
　　半晌，沉默着仿佛在思考什么的伍德突然起身，对着老人鞠了一躬，“您的话，我会听取的，谢谢您啊老人家，虽然你我萍水相逢……”
　　“唉唉唉得了得了，我这人就是听不了这些肉麻的人情世故话，”老人连忙打断伍德，然后将卷帘门收起。接着，他拿出一把钥匙，在门口捣鼓了几下后，大门居然在两人面前打开了。
　　“行了，你到时候拿着这张卡出去就行了。”老人递给此刻已经目瞪口呆的伍德一张卡，继续说到，“我的事情也算是做完了，哈哈，没想到，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优彼那混小子还是让我实现了一次自己的价值啊。”
　　“您……到底是……”
　　伍德翻转磁卡，只见“放行”两个大字印在卡上，然而还未曾得到老人的答复，自己便已经被老人推出了禁闭室门口。
　　“记得回去以后报上优彼的名号，去总部十二楼报道啊，”老人重新按下卷帘门的按钮，“这可是他换来的，他临时最力所能及的物质礼物，你可别辜负了他对你将来的期望。”

　　冰冷的卷帘门落地，伍德呆呆的矗立在其面前。
　　手中的磁卡已经被攥的微微弯曲，但是经过他与老人的一番谈论，原本心底那些堆压已久的疑惑却消散了不少。
　　“最力所能及吗……”
　　他笑着摇了摇头，向工厂外走去。
　　“怕不是淋雨淋的脑子发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