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野有蔓草山有扶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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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仙鹤村多留了几日，小芳的伤势也稳定了，一行人这才出发回苏州城。马车上长婴挑帘回看，若有所思。
远远看去，玉妻山葱葱郁郁，满山春意盎然，丝毫不见秋日的萧索。
苏昀见长婴蹙起了眉头，还以为她想起了什么。
之前长婴也上山去看了那坍塌的古墓，可惜山体崩塌没留下一丝痕迹，根本无迹可寻。倒是另一处——仙羽大神的神殿，不知是不是因为仙羽墓坍塌的原因，神殿重现人世，长婴盯着神殿中的石像看了许久。但也并未说什么。
听到苏昀问，长婴笑道：“早说了我什么不记得，我都不急着想起来，你急什么？”
苏昀也跟着笑，“是，你说得对。”心中却叹了口气，送走了一个方仪，却没想到来了个长婴。方仪也就罢了，早知道他是鬼魂，可长婴就来历神秘了，苏昀不知她真实身份，心里没底。又见长婴总在林清扬身边打转，苏昀心里更添了一分疑惑和担心。
可林清扬对此却像是毫无察觉，对长婴也并没有什么特殊，与对平常人一样，不亲不近，却也不疏不远。
见林清扬态度无异，苏昀也渐渐放下了心。林清扬心思通透，若是长婴有问题，她必然是第一个知道的，也无须自己操心。
而除了来历神秘外，细想之下，长婴也确实没做什么坏事，甚至相反，平时都是长婴照顾小芳比较多。
小芳依旧时常昏睡着，几次醒来也只是眨眨眼便又昏睡过去了。阿东连赶马夜驾车回了苏州，小芳一沾自己床榻，睡得更加安稳了。
林清扬差阿东去请林知行来为小芳看病，柳老先生还没来，林德昌先到了。看到纱布缠身的小芳，又看向林清扬，转而又看向林清扬身边的那陌生少女，最后才将视线放在苏昀身上。
不必看，苏昀都能察觉到林德昌对自己的怒气，在林德昌眼里，这莫名其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他弄出来的。苏昀哀叹一声，心道幸好清扬没出大事，只伤了手背，否则林德昌怕是要扒了他的皮。
林清扬低声对苏昀说了句抱歉，后跟林德昌解释了因果，只是并未提及鬼神之说，怕林德昌接受不了，用另一套说辞掩饰过去了。林德昌看到林清扬身上无事，再大的气也消了，甚至有些稀奇，林清扬竟从外面捡了个女孩回来。
长婴站在林清扬身边乖巧地叫伯父，说想借住在林府。林德昌看林清扬的脸色，愈发觉得稀奇，林清扬素来性子冷淡，她身边少有交好的朋友，却不料这次出门一趟，带了个活泼灵动的长婴回来。林德昌欣然同意了。
得了林德昌同意，长婴便自然而然地在林府住下了，她身上除了一块玉佩便什么也没有了，连衣服都是穿的林清扬的。只是长婴比林清扬矮了小半个脑袋，穿着她的衣服十分松垮，林家经营绸庄，自然少不了穿。
长婴得了新衣，十分高兴，在林清扬面前转了两圈问道：“好看吗？”
林清扬眼波平静：“好看。”
长婴却憋了憋嘴，凑得近了些，“你再仔细瞧瞧。”
林清扬问她：“衣服有什么不妥吗？”
长婴：“夸人的时候要看着人。”
林清扬只是默默瞧着她，扫过她换下的衣物一眼。家里做的是绸缎生意，林清扬就算再不经意，也知道一些。那中衣的料子极好，林清扬却道不出名字，并非是她不知绸缎布匹，只是那衣裳的料子，林清扬生来十七年，还从未见过。
正思忖之际，长婴凑得更近了，一张小脸几乎对上了林清扬的脸，“你在想什么呢？”
林清扬被她一吓，微皱了眉头。
长婴这才笑吟吟道：“都说过了嘛，我是什么来历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救了我就是于我有恩，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你当真对自己的来历没有一丝头绪？”
“有。”
“什么？”
“你。我总觉得你好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林清扬道：“可我并未见过你。”
长婴又笑开了，道：“你自己说过的呀，有个叫沉怨的鬼说你曾是冥府的鬼使，你转世为人，所以只有此生的记忆。说不定你还在冥府时就见过我呢？”
“所以你会跟我来苏州，就是因为觉得我很熟悉？”
“是啊。”
“若是跟在我身边你也想不起来呢？”
“那就一直跟着你啊。”
林清扬眼神玩味地觑着她，“那你是打算在我家白吃白住了？”
长婴噎了一下，却仍是道：“你把我捡回来的，你要对我负责。”说得极为坦荡，只是被这样的眼神看着，看得久了，长婴脸上不由得浮现一层红晕，别开眼道：“我去帮你看看小芳。”
说罢飞快地走远了。
小芳的伤已经稳定住了，回来后又请柳老先生来看过，重新在伤处上了药，不过三五日便能睁眼了。小芳睁眼看到的不是林清扬，却是长婴，一张没见过的脸。
小芳以为自己下了地府，喃喃道：“我死了吗？”
长婴坐在床跟前，坏心眼道：“死了。这里是冥府，鬼使说你这么短命，需要去刀山火海受些难，来世才能活得长。”
小芳听了这话便哭了。
苏昀在旁边憋着笑。
小芳听着声音，转头看到了苏昀，收了眼泪道：“苏昀，你也死了啊？”
苏昀笑不出来了，“你这丫头就这么想我死啊，听见我陪你一起死还挺开心？”
小芳咬牙切齿道：“开心，我特别开心。”
苏昀道：“那你开心早了，我完完整整的没死成，倒是你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了。”
林清扬坐在桌边，淡淡道：“别斗嘴了，让小芳养养精神吧。”
小芳听见林清扬的声音，看到她的脸，眼泪又在眶里打转。
“小姐……”
林清扬递了桌上的药碗过去，对她道：“你没死，我们平安回来了。”
长婴接过了药碗给小芳喂药。
小芳不认识她，怒目以对：“你骗我！”
长婴态度很好：“我逗你玩呢，不是存心的。”
小芳听得来气，“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我是长婴。”
“长婴是谁？”
长婴笑靥如花：“是我呀。”
林清扬道：“这几日是长婴在帮忙照顾你，你昏睡不醒，也是长婴替你喂药的。”
小芳看了看长婴的脸，像是与自己差不多大，却生得极为貌美，眼睛都笑弯了，得跟个妖精似的，还坏心眼地骗自己，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喝药。”长婴将汤匙送到小芳嘴边。
小芳盯着她许久，见林清扬并不阻止，这才试探着喝了。
小芳渐渐转好，又过了十来天，终于能下床走路了，也模模糊糊也想起了一些事，依稀记得是自己和一众魂魄被困在了八卦镜里，后来是被林清扬救了回来。只是魂魄离体又回体，记忆破碎，记不完整。问长婴知不知道，长婴说她也不知道。
小芳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又问长婴是从哪里来的。长婴道自己是被林清扬捡回来的。小芳不信，林清扬向来冷淡，怎么会随便捡了个人就往家里带？
长婴笑道：“可就是她把我带回来的呀。”
小芳越发疑惑，一问林清扬，竟还真是。
带回来也就罢了，小芳总见到长婴往林清扬身边凑，跟个小尾巴似的，林清扬竟然也不以为意，于是小芳疑惑更重。
直到某一日，长婴来给小芳送药，小芳看到她身后突然道：“那个人是谁？怎么跟在你身后？”
长婴回头看了眼，皱眉斥道：“出去。”
那人顿时一个寒颤，吓得跑远了。
小芳心跳不平道：“那个人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他跟着你干嘛？”
长婴忽然好奇地盯住小芳，旋即问道：“你看得到？”
小芳没由来的害怕，“我……我看得到啊，有什么问题吗？”
长婴道：“没问题，你魂魄离体离体这么久，后颈的魂锁也断了，能看到鬼魂也不奇怪。”
“什……什么？”小芳脸色立即苍白起来，“什……什么鬼魂？”
“就是刚刚那个你说的那个‘人’啊，他不是人，是鬼魂。”
“鬼魂？”小芳面色难看，喃喃道：“鬼魂……”
“也不是每个鬼魂都害人，不用怕的。”
小芳皱眉看着长婴，颤抖道：“你怎么知道？你……你也能看到那些鬼魂！对了，我想起来了，苏昀说过，你是从古墓出来的！我还以为苏昀骗我呢，你……你真是从墓里出来的？”
长婴点头：“是啊。”
小芳大惊，“你不是人！”
长婴笑：“是啊。”
“你……你你你是鬼！”
“不是鬼。鬼没心跳，也没呼吸，我是有的。”
小芳与她拉开好一段距离，才道：“那你是什么东西？”
长婴收了笑容，将药碗放到桌上，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既然怕我，那你自己喝药吧，我先走了。”
小芳花了好些时日才缓过来，长婴确实不是人，可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按长婴的说法是：“我从古墓里出来，跟凶兽作伴，还能看见鬼魂，自然不是人。我没了记忆，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姐姐把我带回来的，我就要跟着她呀。”
小芳私下稍有怨怼，嘟囔道：“怪不得小姐要带你回家呢！”
长婴问：“为什么？”
小芳道：“她最喜欢你们这些古古怪怪的东西了。”
长婴听这话挑了下眉。
却是不紧不慢道：“说起来小芳，你最近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小芳惊疑道：“什么不对劲？”
长婴故意放低了声音，凑到小芳耳边。
“你没发现……最近咱们家里的鬼魂变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野有蔓草山有扶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