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青山》温酒泡奶片

3、戏班上门冷眼看戏

　　“你真要跟我去？”

　　林清扬瞥了眼跟在身后的小芳，小丫头跟了她几天，到底是没忍住，小声道：“小姐，你出门了房间就剩我一个人了，我怕……”

　　“怕什么？你不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吗？”

　　小芳服了软道：“小姐你不是让我多留意着吗？我就跟着你，那些东西指定不敢来找我了。”

　　林清扬道：“我又不是什么收妖道士，也不会驱魔辟邪之术，你跟着我有什么用？还不如在家呆着，纵使有些小鬼来回乱晃，也比那个马戏班好对付得多。”

　　林清扬不说话还好，开口一句小鬼乱晃，小芳更不敢回去了。

　　“我就要跟着你，我不回去，我也想看马戏。”

　　林清扬不置可否，转身出了门，留下一句“随你。”

　　没拒绝就是同意了。小芳早就习惯了林清扬的套路，大松了口气，赶紧跟了上去。

　　酉时将至，太阳尚未沉下山，住宅的街坊空上飘起了炊烟，街上的行人都开始往家赶，出城的人已是没有几个。往日是这样的，但今日或许是因为东郊有马戏表演的原因，城东门口极为热闹。

　　苏昀早已等在这里，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随从，名唤阿东。

　　“哟，今日真是难得啊，小芳怎么也跟出来了？”苏昀打趣着小芳，笑道：“可不是我说，那马戏班跟你往常看得杂戏班子可不一样。这个马戏班可是有不少猛兽的，什么狮子老虎，蟒蛇豹子，万一那个是了控可就不得了。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怕是一口就能被吞了吧！”

　　小芳这时回也不是，去也不是，明知是苏昀故意捉弄，说来吓她的，可还是气得不轻。

　　四人随着人流出了城。

　　马戏班在东郊五里处驻留，这一路过去要走小半个时辰，好在太阳尚未完全落下，路上看客也不少。苏昀且走且说：“马戏班向府台申请了应允文书，在东郊搭了戏台子，这两日在城中大肆宣传了一番，吸引了不少人。不过可惜的是，至始至终那班主还是没露过面，我去府台那边打听，都说是一个管事在与跟他们联系。府台那边也是第一次收到马戏班的文书，听说这次有猛兽表演，还特意派了一支府兵过来。”

　　“府台那边还派了兵？”小芳放了一半的心。

　　苏昀扫了她一眼，笑道：“怎么，你还指望这府兵能护你啊？一支府兵左右不过十人八人，今晚的看客可有两三百人之多，要护也护不过来啊，与其指望府兵还不如指望我呢！再不济……你就跟着你家小姐，她到哪儿你跟到哪儿，我就不信能出意外！”

　　林清扬对此似作未闻。

　　小芳瞧着两人，一个嬉皮笑脸，一个冷若冰山，心底十分没底。

　　日头渐沉。在天边斜阳将近时，总算是看到了人群聚集之地，再走进时便不免一阵感叹，不过三日的时间，这里竟搭建起了一巨大的高台！

　　高台四周燃着篝火，人群已经汇集于此，各自讨论极为热闹。表演尚未开始，几人在外围观望着，那高台之上又搭建了一些用具。譬如两处高杆顶端牵着的丝线，又譬如高台边上架着的刀山，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类表演，讨论得极为火热。

　　苏昀道：“清扬，你觉得如何？”

　　“且看吧。”

　　苏昀心中唏嘘，还以为这阵仗多少能让林清扬有些反应呢，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她。

　　小芳瞧着这幕，欢喜道：“小姐分明很期待嘛，小芳也很期待呢。”

　　林清扬抿了抿唇，没说话。

　　苏昀一奇，“你哪里看出她期待了？”

　　小芳这便傲了，“我家小姐我如何看不出来？”

　　苏昀：“……”

　　小芳又道：“你看，她还笑了！”

　　苏昀黑着脸：“她哪里笑了？”

　　……

　　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渐渐被黑夜吞没，高台四周的篝火堆燃得愈发熊熊，橘黄色的火光将整个场地都照亮。而另一头供马戏班休息用的的帐篷群旁也燃起了火盆，十多支帐篷的火光十分惹眼，在一声金锣之后，便有人接连从帐篷中出来，齐齐走到了高台之上。

　　一众约有十来人，在高台上玩起了简单的杂戏以作暖场，惹来台下的欢呼。苏昀三人被台上吸引了目光，想要走近一些，转头看见林清扬正瞧着那些帐篷出神。

　　“看什么呢？”

　　苏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些帐篷约有十来支，帐篷不大，也就普通人家的仓库大小，但因为降下了帐帘，看不清里面。而在这些小帐篷之后，则是一个大营帐，比其他的帐篷约有五倍的大小，林清扬盯着的也正是这个营帐。

　　林清扬道：“不是说有猛兽表演吗，咱们来了这么久还没听什么动物的声音呢。”

　　苏昀也正好奇，便被那大营旁边的帐篷的动静吸引了视线。那侧帐中出来了一列人，由一个身着异装的男人迎着，请了出来。

　　阿东眼神好，立即认出了人，“那不是刘二哥他们吗？”

　　苏昀也看清了，对林清扬道：“那是府台那边派来的府兵，我就说怎么没看见人呢。清扬，你先在这儿一等会儿，我去与他们打个招呼。”

　　林清扬点了点头，顺着那几名府兵望去，忽然便在那列人的身后定了神。那大营的帐角被掀起了一个小缝，营帐的缝隙中，露出了一只映着熊熊火光的兽瞳！

　　“小姐……”

　　狮子的出现瞬间引起了人群的骚动，小芳一把抓住林清扬，往她身边靠。阿东也是心头一紧，往林清扬和小芳身前挡了挡。

　　高台下的人群也愈发骚乱起来，没有缰绳束缚的猛兽，谁见了都害怕，人群簇拥着纷纷警惕地往后退。苏昀离得最近，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那狮子离他不过丈来的距离，慢慢地靠了过来。

　　阿东不禁提了口气，却见那狮子身后快步走上来一名驯兽师，挥动着鞭子，将它赶向高台，苏昀这才捂了捂心口，大松了口气，那边府兵也赶紧上前询问关心。

　　之前那同刘二等人说话的异服男子快步到了台上，不停地安抚着人群的情绪，随着狮子安分地上台，众人悬着的心才稍微往下放了放。林清扬拍了拍阿东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下来。

　　小芳还抓着林清扬的手臂，紧张道：“吓死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活的呢……”

　　“小姐你不怕啊？”

　　林清扬：“怕。”

　　“骗人，你分明眉头都没皱一下！”

　　林清扬看着台上，狮子上台之后，之前表演的人都下了台。那异服男子介绍了几句，称自己是这马戏班的主事，姓许，之后说了几句客套话，很快就开始了表演。

　　台下的观众惊呼连连，完全想不到这么凶猛的狮子居然能被人驯服！

　　驯兽师驱使着狮子钻过一个个火笼，惊险刺激惹得众人揪心不已。许是瞅准了狮子的顺服，台下的观众起了哄，一把把赏银往狮子身上砸，越是退缩，赏银便砸得越狠。而那狮子却像是被被抽去了胆子似的，低下头颅丝毫不敢发作。

　　驯兽师指挥狮子趴下，塞了件东西到它口中，许管事朝台下道：“我方才放了一块白玉到狮舌下面，台下可有哪位老爷敢来一试，狮口取玉，若能成功拿出，那玉便归你所有了。”

　　台下观众可没想到还有这出戏码，砸银子也就罢了，好歹隔着一段距离。但狮口取玉，这与虎口夺食有何差别？那狮子虽看起来怯懦，可毕竟是猛兽，玉虽值钱但也抵不过命重要。众人议论纷纷，也夹杂这几个跃跃欲试的胆大之人，但谁也不想做第一个尝试的人。

　　小芳攥着林清扬袖子道：“小姐，你定是不怕这个的吧？”

　　林清扬还没答她，阿东先急了起来：“林小姐不能去，那狮子虽看着温顺，但猛兽毕竟是猛兽，难免不会暴起伤人，我家少爷若知道，肯定要扒了我的皮。”

　　林清扬淡淡道：“与你和你家少爷有何干系？”

　　“林小姐若上去了，少爷定要怪我没拦住您。况且那狮子是真的危险，小姐若想要，阿东去便是了。”

　　林清扬轻飘飘地瞧了他一眼，道：“我没想要那玉。你瞧，这不是有人上去了吗？”

　　两人往台侧一瞧，原来是个醉汉。醉汉衣着褴褛，摇摇摆摆地上了台，向那管事确认了一遍：“诶……我要是……真拿出来了，这玉……可就归我了……”许是真的喝醉了，醉汉满脸通红，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得到许管事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嘿嘿一笑，竟真将手探进了狮口之中。台下观众凝神屏息，几乎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人一兽身上。小芳扶着林清扬垫脚去看，高台之上狮口大张，任由人手在嘴里摸索，场面十分骇人。忽然醉汉脸色一变，原本朦胧的醉眼瞬间清醒了几分，把手一抽，竟真将那块玉找了出来！

　　醉汉立时狂喜，抓着玉大笑，平白得了一笔意外之财。

　　他原本是落魄之人，家财散尽后便一蹶不振整日买醉，上台来不过是求一时刺激，心道若是被狮子咬了，大不了一死百了。却没想到从头到位那狮子哼也没哼一声，竟真让自己拿到了这块玉！狮口脱险，又得意外之财，这岂非转运之时？

　　台下观众羡慕不已，讨论声此起彼伏，比之前狮子钻火笼还要大。醉汉醉意大醒，转头去看那乖顺的狮子，却没想到它正盯着他，眼神仿佛盯着猎物，叫醉汉不由得心慌。刚刚还像只病猫一样趴在那儿，怎么转眼就凶恶了起来？

　　醉汉愈发害怕，那狮子反而大胆起来，慢慢地爬了起来，朝那醉汉发出警告的吼声！

　　这一吼别说是竟在咫尺的醉汉，连台下的观众都被吓了一跳，小芳更是被吓得脸色发白，腿软趴趴的，靠在了林清扬身上。谁也没想到，片刻前还怯懦的狮子下一秒就发了狠，兽口大张发出了威慑的兽吼。醉汉近在咫尺，竟直接被吓得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众人看着被吓得丢了魂的醉汉，也跟着往后退。

　　驯兽师大喝一声，一鞭子抽在了狮子背上，让它重新趴回了地上。许管事见状，安抚道：“咱们的这头狮子终于睡醒了啊，不过诸位不要害怕，只要有我们的驯兽师在，莫说是狮子，任何豺狼虎豹到了跟前都是服服帖帖的……”一面安抚这观众，一面又将气氛往上推，依旧是狮口取物，不过这次的价值却比之前的玉翻了三倍。

　　众人瞠目结舌，一块玉已经够一户普通人家生活一年了，何况三倍之数，这马戏班一天的表演能赚到这么多吗？

　　疑惑归疑惑，只要宝贝是真的，即使狮口探险那也值得一试。只是经过刚才那次，这头狮子要比刚才精神更足，也更摄人，台下沉默许久才有人提出要试一试，竟又成功地将东西取了出来。

　　这次的气氛要比之前更加热烈，小芳却没什么心思再看，抱着林清扬的胳膊嘟囔：“原来苏昀说的刺激是这种刺激，小姐下次可别听他的了，我看得害怕，现在心还慌慌的呢。”

　　小芳想是被那狮子吓着了，感觉有些不舒服，林清扬让阿东带她到远些的地方休息一下。郊外只能席地而坐，小芳走到路边，正要扶着树坐下，却不料斜刺里钻出一个人来，吓得她往后退了一步。阿东把小芳护在身后，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狮口取玉的那个醉汉。

　　那醉汉不知是摔倒了，还是喝醉了，佝偻着腰，整个脸红彤彤的，但看着精神似乎不大好。阿东上前扶了一下，那醉汉吐着酒气笑呵呵说了声谢，又朝着大路回城去了。阿东瞧着人走远，正要回头扶小芳，刚伸手小芳却往后退了一步，惊吓道：“你……你手上是什么呀？”

　　阿东往自己手上一瞧，愕然愣住！

　　……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