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相》野生仓鼠君

4、03

　　那日因为李掓才学坡得皇帝欣赏，在十五岁时被封了广平王。
　　原本应该是个开心的日子，我也准备好了从别家“顺来的”好酒可却在这时接到了爹爹的急讯。
　　命我速速回府不得耽误。
　　我只好向他们道了歉上了马车。
　　回府后所有人都是一副人人自危的模样，父亲给了我一块玉牌，叫了一辆马车，让我从侧门上车。
　　上车前，我没有见到娘亲，爹爹看向我的时候眼中含泪。
　　他握紧了我的手，我定定的看着他，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短短几年功夫父亲老了，他的双鬓有了白发，脸上也多了许多皱纹。
　　他对我说，“去终南山的古观音禅寺就不要再回来了，也不要再打探这里的所有事，好好活着，不要插手皇室的事情。”
　　“好好活着。”阿爹对我说的场景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他这般刚强的人也会流泪，也会在离别的时候流泪。
　　我趴着窗，看着他瘦弱的身子逐渐与我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转角的围墙中。

　　古观音禅寺的方丈人很好，笑起来像一尊大佛。
　　他见了我双手合十“王宰相与老衲有恩，王小姐在这寺庙中便可当做自己的家。”
　　“我想回家。”我看着方丈愣愣的说。
　　方丈看着我只是摇着头“万般自有定数。”
　　第二日夜，我逃走了。
　　用为数不多的银子寻了辆马车，回了府中，我到时已经是火光漫天了。
　　我躲在一口井中，听着外面的惨叫，怕的直打哆嗦，为了不让自己叫出来牙齿死咬着嘴唇，血的腥甜和眼泪的咸混在一起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外面喧闹的声音逐渐变小，直到黎明的光透着井口的缝隙照进来。
　　我扒拉着上面的木板，撑着身子爬了出去。
　　我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尸体，和脚边一滩滩的血，不敢踏出第一步，也不敢后退。
　　我一个个翻找爹娘的尸体，后来终于见到了两居衣服相称，却没头的尸体，我抓着阿娘的手，那上面还有我第一次为她买的桌子，虽不值钱，可她却十分喜欢，每日都要带着……
　　可这时候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
　　呆呆愣愣的抱着阿爹阿娘的尸体，垂着头，像死了一般。
　　我听见了远处马蹄的声响，可我不想躲了也没力气躲了。
　　我闭上眼睛准备好了迎接死亡的到来，是和阿爹阿娘一样断头？还是被一刀砍了胸口……
　　可我所想的一个也没到来。
　　我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
　　他说“青儿……”
　　他向我伸出手，那一刻他像极了拯救我的天神。
　　他说“我们回家……”
　　我在将手递给他的时候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据下人所说已经是三天后了。
　　李掓将我安置在一处他在宫外的别院，叫我在哪里好生修养。
　　我整日看着爹爹当时给我的玉牌，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一愣便是一天。
　　修养的时候李倓曾来看过我，他再也不取笑我了，反而是小心翼翼的哄我开心，可我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李倓带着许多糕点，我也只在他看管下勉强吃了一块。
　　“你看你，原来白胖的王苏青呢？现在你瘦的就和那个杨柳条一样。”
　　“……”
　　“其实大哥不让我告诉你，关于王宰相……”
　　我猛然看向他，声音有些干涩“什么？”
　　“青儿我……”他有些为难的看着我。
　　“什么？”
　　“王宰相是叛国被抄斩的，是皇帝的暗卫做的。”
　　我听着却笑了起来，声音却越来越小。
　　李倓抱着我摸着我的头一下又一下。
　　“去玩吧，大哥安排了一位云游的道长，随他去玩几年吧，也算是避一避风头。”

　　那几年我随着道长扮作了男童，那位道长也是个爱喝酒的性子没事便喝上两杯，有时高兴也会教上我些什么。
　　“娃儿，你想不想做我徒弟？”
　　我眼也没抬答了句“不想”
　　“跟着我可就能学些更高深的道法了，不再是这些占卦这些皮毛了，真的不想？”
　　“不想。”
　　老道故作长叹一声“可惜喽。”
　　“女娃儿，你有没有想过你要做什么事情？例如做一些轰轰烈烈的大事，或者做个遗臭万年的小人？”
　　我没有想到老道会问这些，一时间不禁思索“我不知道。”
　　老道喝了口酒喃喃道“你以后会荣华富贵的，可记住一句，初心莫忘……”还不待我问什么老道便传来了鼾声。
　　我摇着头将行李收拾好合着衣服倚着草垛也睡了过去。

　　我十六岁时跟随老道再次回了长安，距离上次已经有五年了。
　　进了城，听说书人说着最近的大小事。
　　其中还包括了李掓娶了美娇娘沈珍珠的事。据说这个沈珍珠原本是选秀的可没选上成了宫女，由于她生性善良，长得又漂亮被其他宫女妒忌屡次对她使坏。
　　有一次她在大殿中碰见了高力士，高力士不但为她解围还呵斥了那群欺负她的宫女。并收沈珍珠为义女
　　李隆基见她肤白如雪，眼睛美如明珠便为她取名沈珍珠，与此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沈珍珠被李隆基赐给李掓。只是一个见面便被李掓的才学与气度深深吸引。李掓也对她产生好感，一来二去下两人产生情愫，并在李掓十五岁时为其产下一子，是当时所有人都歌颂赞美的一段好姻缘。
　　我想着，若是见了李掓的儿子我是否应该给些礼物，只是想了想自己手上的东西未免有些寒酸，拿不出手便欣然摇了摇头。
　　到了与李掓约定的地点与老道告了别，老道拿出一个竹简，说“也许以后你能用得上。真的不随我学道法吗？”
　　我笑着摇头“不了，谢谢道长的好意，你是我见过最好的老师。”
　　老道摇着头摆手离去嘴里哼着“万般皆是命，万般皆是命。”

　　我依然回到了李掓当年的宫殿，这里的陈设还是如当年那般一点也没变，只是院子里那处空地上长了一个开的正好的樱花树。
　　到了晚上，他抱着一坛上面还满是泥土的酒坛笑着举了举手中的杯子。
　　他在树下立了个小案，我抿了口酒“不用叫上李倓吗？”
　　“那小子只顾着花天酒地，现在也不知他抱着那个女人正翻云覆雨呢。”
　　“我听说你有儿子了，当年你怎不将这事告诉我？这么算我也该给孩子些礼物。”
　　他听闻却笑了“说起礼物，我前些日子得了一个翡翠玉镯，明日叫人给你送过去。”
　　“给你的内人吧，我不需要那些，带不惯。”
　　“你的性子真的变了很多，以前你说什么都是会要的。”
　　我仰头灌了一杯酒“那你想要什么？”
　　他垂着眼，放下酒杯，站起身脚尖轻轻点着地。
　　这时我忽然明白，原来他想要天下，这大唐的天下。
　　我抬头透过樱树枝看着沉寂的夜色说“我帮你。”
　　“恩？”
　　“你想要的，我都帮你。”“况且……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