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之中》林不川

49、第 49 章

　　傍晚的时候沈义云来了，听了段谨嘱咐给林雨带了黑鱼粥，晚饭结束，顾然也来了，还给他带来圣诞礼物，一盒印着搞怪圣诞老人的扑克牌，他俩把林雨的床摇成四十五度，三个人就这样玩起了斗地主。

　　不到九点，沈义云的手机“滴”的一声，给他推送了一条新闻，沈义云右手抓着牌，左手拿起手机一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无语伦次的叫道：“林雨！段谨他！他！”

　　顾然放下手中的牌，接过沈义云的的手机看了一眼，然后转头对林雨说：“段谨这下是真的变成段少爷了，他被段海潮认回了，就在今晚海潮集团圣诞晚宴上。”

　　林雨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莫名其妙的慌张，内心的不安远远超过了震撼，他看着照片中那个穿着一身得体白色西装，像极了王子的段谨，突然有种远离的感觉。

　　林雨看着那醒目的标题，而后一目十行的看完新闻，里面只是简单的说了段谨的年纪在哪读书，其他一概没有提及，包括母亲朋友也包括林雨自己，显然这篇报道是段海潮授意了，就是单纯的昭告一下，段谨是他段海潮的儿子。

　　林雨愣了半响没有说话，沈义云欲言又止的看着他，最后还是顾然开口说：“林雨，你别皱着眉啊！这不是一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林雨把手机还给沈义云，声音有些紧绷：“我不知道，总感觉不是好事，总感觉......”

　　沈义云说：“别感觉了，男人哪来的第六感啊！继续打牌，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想太多也没什么用。”

　　林雨说：“不打了，你们回去吧！我也想早点休息。”

　　顾然有点担心：“我留下陪你吧！沈义云你先回去，反正我今天白天睡足了，也不困。”

　　林雨心里很烦，拧着眉看着顾然，语气明显不欢迎他留下：“你不困，我困啊！你在我怎么睡得着，而且，段谨晚一点肯定回来，不用你陪的，都回去吧！”

　　沈义云说：“那我回去了，你自己不要瞎想，这又不是段谨出柜被报道了，你瞎担心个什么。”

　　林雨点点头，看向顾然，示意他也赶紧走。

　　顾然只好乖乖的起身离开：“那我真走了，如果段谨晚上没来，你打电话给我。”

　　林雨坚定的说：“不会的，他一定会来的。”

　　顾然走之前帮林雨把房间的等关掉，病房里只有走廊灯光照进来的微微亮光，林雨这才拨通了段谨的电话，就想问问他晚上什么时候来陪着自己。

　　电话一直到自动挂断也没人接听，林雨没有打第二通，心里想着段谨大概是没空吧！毕竟他今晚会是整个晚宴的焦点，只是林雨担心他，不知道他今晚又要喝多少酒，自己在医院，没人给他熬一碗热粥等着他，夜里胃难受了怎么办......

　　林风的电话打了过来，出神的林雨在电话快要挂断之前接通了，林风关心的问他：“哥，你在家吗？段谨哥真的是......”

　　林雨说：“是，他是段海潮的儿子。”

　　林风说：“那你没事吧？听声音不大好啊！”

　　林雨勉强的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事，我们还没有在一起之前，我就知道他是谁，不要大惊小怪好吗？我困了，睡觉了，挂了。”

　　林雨挂了林风的电话，然后就这样盯着病房的门，或许不一会段谨就会出现在走廊，站在病房门口，笑着推门进来，叫他宝贝，抱他入睡。

　　这样想着，似乎心里也不再惴惴不安，他渐渐的闭上眼睛，或许早上就会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醒来。

　　林雨早上睁开双眼，看见一个身影在眼前晃荡，以为是段谨，出声叫他：“段谨......”

　　那个身影转过头，没好气的说：“腰被捅了一刀，眼也瞎了？”

　　“......”林雨揉揉眼睛，在仔细一看：“林风，你怎么来了？”

　　林风走到床边，“我不来，这一大早有人伺候你洗漱上厕所吗？哥你真是厉害啊！受伤住院连我这亲弟弟都不告诉的，昨晚打电话给你还撒谎，能耐啊！”

　　林雨自动忽略林风的指责，他看了一圈病房，而后问林风：“段谨呢？”

　　林风说：“你不是看到了吗？他没来，你要不要上厕所？我扶你去厕所，然后洗漱，吃早饭。”

　　林雨被林风扶着去了卫生间，洗漱完，回到床上，想拿手机打电话给段谨。

　　林风拿过林雨的手机，把床头的桌子掀起放平，先递给林雨一杯温水，又递给他一碗热粥，“不用打了，他夜里两点多打电话给我，说要去出差，让我过来照顾你到出院，来，先喝杯热水，然后把早饭吃了，别操心他了。”

　　林雨也没有和林风执拗，乖乖的把早饭吃完，而心里的惶恐不安再一次滋生出来，犹如细细密密带刺的藤蔓裹的他的心发紧生疼，他不知道段谨为什么要凌晨两点打电话给林风，只是想知道凌晨两点段谨为什么还没有睡？

　　林雨还是没有忍住，他不打电话，发个信息总可以吧！他问段谨，你去哪出差了？什么时候回来？

　　而此刻的段谨坐在海潮集团顶层办公室里，眼睛盯着那条林雨发过来的短信，出神的看了好久，最后掐灭手机，什么也没有回复他。

　　他在逃避，他根本无法面对林雨说出要离开他这些话，所以编个借口，想一拖再拖，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扎进无数根尖刺，一呼一吸都疼痛无比，快要让他窒息。

　　林雨没有等来段谨回复似乎是意料之中的，接下来的几天，段谨没有一点消息，林雨也不再主动打电话或者发信息询问，他其实是怕段谨接通电话或者回复，仿佛这样就能一直推迟结束的时间。

　　结束，他早就感觉到了，段谨在他面前装的多淡定，他也能看出来，有时候他讨厌自己像个女人，什么蛛丝马迹他都看在眼里，什么情绪变化他都感觉的到。

　　只是段谨的这种挣扎，让林雨更加的心痛，他心里明明白白，犹如明镜，只是如此深厚爱意怎么会舍得呢？又怎么舍得掉呢？

　　林雨出院是顾然开车送回去的，沈义云和江柏正好有空就一起来接他出院，像是早知道他和段谨的事情一样，从圣诞夜开始，这一群朋友一句有关段谨的话都不提。

　　伤口几乎已经愈合，但是回到家还要休养几天，林风就在他和段谨的家里陪着他，直到林雨从新回到学校上课，林风才回自己宿舍去。

　　刚回到学校就要期末考试了，林雨倒是轻轻过考，一科也没有挂，考完，宋老师就催着他回去了，而今年林雨没有立刻回去，原本林风想留下等他，也被他拒绝了。

　　有些事一拖再拖也不是办法，不如勇敢面对。

　　林雨在那个家里一直等到除夕前夜，他想着总要见上一面，即使要分开，也要分的明明白白。

　　外面已经飘起了大雪，他站在阳台窗前，看见了楼下昏暗的路灯下，穿着一袭黑色大衣靠在车头抽烟的段谨，他轻轻弹了弹，点点烟火旋转着落进雪里，而后消失不见。

　　段谨掐灭烟头，走进楼道，林雨站在门后静静的等着，他觉得自己此刻也没有那么心痛，怨恨也没那么明朗，心里想着，段谨已经推开门，带着肩上化尽的雪花走进屋里。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站着望着，似乎都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情绪爱意或者眼泪。

　　林雨控制不住自己，他是如此的渴望段谨，他抬手抚摸着段谨微凉的脸颊，近乎请求道：“你不抱抱我吗？”

　　段谨沉默着，内心的挣扎如万蚁食骨，痛不欲生，最后他强迫自己拿开林雨温暖的手，极力控制自己快要决堤的泪水，发紧的嗓子发出声响：“林雨，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好不好？”

　　他没有说分手，“分手”两个字像把刀一样，剜的他心口发疼，根本无法从嘴里说出这两个字。

　　林雨退后一步，眼泪就落了下来，心里明明已经建设了好久，仍然不敌段谨的一句话，他多么想像个女人一般吵闹纠缠，可是他没有，他如果不明白，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他再次上前，抱住段谨，把脸埋进他的怀中，最后一次，他想，就最后一次拥抱。

　　然后，林雨放开段谨，他不想让段谨为难，所以段谨说不出的狠心话，他来说：“分开？是分手吧！段少爷，何必说的那么委婉。”

　　段谨几乎是哽咽着说：“对不起......”

　　林雨收起刚刚的伤心眼泪，冷冷的说：“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你终于觉得我是你不可告人的秘密，要甩了我，还是对不起你现在发现同性恋爱影响你的前途了，忽然幡然醒悟了，那么我成全你！我们分手，望你以后千万无悔可后！”

　　林雨推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个他们生活了三年的家，房门关上，泪如雨下。

　　而门的另一边，段谨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按着自己疼痛的心脏蹲了下来，直到眼泪流尽，然后默默的起身走进卧室，一头栽向床上，抱着被子，吸取着林雨的味道，嘴里喃喃道：“等着我......林大宝贝......”

　　林雨浑浑噩噩的到达车站，坐车回到了老家，一路上灵魂都飘在别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心脏似乎也不再痛了，感觉像一场梦一样。

　　一直睡到除夕中午，起身发现脑袋疼痛昏沉，又躺回床上，中饭也没有吃，宋老师以为他病了，给他量了体温，一切正常，直到年夜饭已经摆上桌，林雨起床洗漱，才琢磨出几分饥饿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