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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上上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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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逐渐流逝,短短瞬间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
黄毛忐忑不安等待着临终前的审判,心如死灰地想,自己今日是要交代在这了。
没看到灰衣教徒都跪地磕头,马不停歇逃走了吗?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魔鬼存在啊?!
他话一出口,他们怎么能不从……命不久矣了啊!
“不不不,我真的不配——”浑身上下都写着拒绝的黄毛忽地一愣,顿时傻眼了。
“啊,扫、扫把?”
虎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两手紧握着的扫把,谨慎地勾起手中的物件向对面确认。
“你说的这个?”
然后他们就见对面的青年点点头。“我的扫把断了,没办法打扫。”
黄毛、虎哥:“……”
接过其中一个玩家递过来的新扫把,曾默尧道了声谢,随后扫了一眼手中的扫把头,这款式与他前不久从前院里收到的,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看看这厚实的重量,坚硬的质感,根本没法比!
曾默尧莫名想哭,这两人要是他没猜错,估计也是中平签往上的签。
而且……
曾默尧看向对面。
虎哥正装模作样摆弄着各种各式的清洁道具,忽然心跳加速了几分,他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身后,灼热的难以忽视。
他身形微微一僵,铁桶不经意从手中跌落地面,发出一声“晃荡——”。
曾默尧顿时满眼羡慕。
多么心酸,他开局只有一把破得再不能破的扫把,而这些人开局功能齐全,数不尽数,不开心的时候还能丢着玩!
嫉妒使他面目全非,不能再待下去了!
曾默尧毫不迟疑地抬腿往回走去,走之前也没忘为自己的名声澄清。
“我也不清楚那家伙怎么趴下的,你们别误会,我只是个普通玩家。”
二人身形又是一僵,有种身体被看光的羞耻感。
两人沉默收拾了一会儿物件,耳畔被连绵不断的低沉鸣叫填满。铺天盖地的鸦群遮掩住了光线,如同汹涌而至的黑色浪潮。
就当二人以为这些乌鸦的目标是前厅,不得不拿出保命道具抵抗如此庞大的群体,它们却看也不看前厅一眼,从头顶迅疾飞驰而过,奋不顾身地朝同一方向冲去。
望向远处鸟追人跑的震撼画面。
黄毛、虎哥:“……”
黄毛蹲在地上,一脸深沉。“虎哥,你觉得灰衣教徒脚滑的可能性有多少?”
虎哥也是一言难尽。他转头看向前厅,那里无鸟问津难得一片清冷,要不是地面还残留着死去乌鸦的躯干,完全看不出先前那群鸟有多疯狂。
曾默尧对乌鸦的吸引程度超乎他们的想象。
“你当时以为他会说什么?”虎哥没回答,反倒是问了回去。
“……”黄毛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那时候脑子太乱,话也没经脑。你看到过灰衣教徒对领头行礼的模样了吧,也是这样。所以我就……”
听到同伴的话语,虎哥叹了口气:“没事,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今早领头教徒对他的态度实在诡异……难免会有所怀疑。而且我们都知道,这次副本教徒和玩家之间,可能是敌对关系。”
黄毛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猜想。“你说他会不会已经成为正式教徒了?”
“不会。”
见虎哥态度这么坚定,黄毛颇为诧异,“为什么?”
“他扫把断了,还被这群夺命使者追。”虎哥点燃一支香烟放在嘴边,笑出了声。“领头教徒说过神会保佑他,如果成为正式教徒,不会这么惨吧?”
黄毛成功被劝服。“也给我来根。”
不多时,二人齐力把周围狼藉收拾的差不多,迟迟不见身影的简泽终于回来了。
简泽敏锐地察觉到这里的不对劲。
太过安静了。
于是虎哥和黄毛把之前的事情经历都与对方讲解了一遍,并且结尾还开了个玩笑。
托曾默尧的福,他们这就像被清场似的什么动静也没有。要不是之前灰衣教徒让他们在这里等待,二人早就起身去找线索了。
二人含笑看着简泽,却见对方一脸沉重。
“没事,是我想插了。”
简泽面上轻松地笑了一下,暗暗放开紧握着的手指,肉眼难以看到的细微纸屑随之消散在了空气中。
就在这几秒之中,最后一张平安符竟也莫名其妙碎了。
哪来的危险?
他今天明明抽中了上吉签。
“看来你们三人做得不错嘛。”
几位灰衣教徒上前一看有些惊讶,又在前厅转了一圈,发现到处干净得不见一根鸦毛。
灰衣教徒对于这场面是万万没有想到过。
他们与那些乌鸦共存同亡这么久,对它们的习性可谓是了如指掌。
没道理静成这样啊。
这群乌鸦今天是怎么了,集体吃麻药了?
抱着这样的困惑,站在前头的灰衣教徒心存不甘。
他就是刚刚跑走的那个灰衣教徒,溜走后重新再想起又觉得丢脸,这么简单就过去,实在太便宜这些人了。
这不就赶紧回来了,诚心打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却意外发现无可施,实在太憋屈了。
灰衣教徒臭着脸,但面上还得对此做出赞赏,不禁有些反胃。
见到同伴匆匆离去的背影,其余灰衣教徒感到莫名其妙。
不过对方本就不是被领头教徒选中的带领者,自顾自来凑上来的,有没有这个人都不会破坏接下来的行程。
灰衣教徒自然而然忽视了异样,将视线重新放到三个神色各异的见习教徒上。
“做得很好,萨尔莫神一定会看到你们的诚意。你们继续保持的话,成为正式教徒指日可待。”
灰衣教徒领着几个同伴搬起太师椅上的尸体。等到其它教徒离去后,他自己则面向玩家,意味深长地说:“不过现在,你们这些见习教徒该去忏悔了。”
*
曾默尧一路向前奔腾,呼吸急促,心脏狂跳。
但无论如何比起乌鸦的速度,他还是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被迫蹭了一脸鸦毛。
它们从四面八方扑向他,无数柔软的羽毛蹭在他每一寸肌肤上,就像是掉到了棉花中,严丝合缝得一丝空气都钻不进去。
“嘎嘎嘎——”乌鸦不甘地被一只手扒了下来,曾默尧好不容易喘一口气,又来另外一只趁机扑到他面上。
不过片刻,曾默尧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往前努力迈进,带着一身怎么扒也扒不掉的鸦群回到前院。
又是一步,刚挥开头顶上盘旋的黑影——
耳边响起了一阵刺耳的鸦鸣声,曾默尧发现这群乌鸦像是受到了惊扰,纷纷地四下溃散。
视野变得开阔,一抹熟悉的背影骤然入目。
对方看似已经站在那有段时间,像是专门在等着他。
领头教徒身穿一件洁白的长袍,在明媚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显得格外威严肃穆。他的侧脸没有丝毫瑕疵,慈眉善目,散发着一股无私的慈悲之气。
听到身后的动静,对方转过头来,看到了他。
领头教徒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挥开他身上的羽毛,微微一笑:“等你很久了。”
微风轻轻拂过树叶,细嫩叶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叶片凋零,落在一动不动的荆棘上。
凌乱无序的荆棘一霎间剧烈颤抖,叶片变得黄瘦,頃刻化作为一片片尘土融入了大地的怀抱,成为了土地的营养,如此循环。
曾默尧跟在领头教徒身后,穿过一条条廊道,踩着落叶的声音响彻空气。最终抵达在一间偏僻的小屋前。
屋里并未点灯,一片阴沉的气氛笼罩着整个空间。
从外头望进去,只能隐约地看到几个身影,暗色的光晕中如融入了黑暗。
“进去吧,为自己的过错忏悔,不要感到羞愧。”
领头教徒单手轻轻放在胸前,十分虔诚地朝门内行礼。“萨尔莫,至高神。”
门内的几道灰衣身影跪地不动,随着领头教徒的动作才立刻向外一拜。
送走领头教徒,曾默尧跨入门内,这才看清里头的场景。门内铺着正好十二个蒲团,而其中已经有一些人坐在上面闭目祈祷。
曾默尧顺着视线找到了白洛的身影,对方也看到他正想开口,就被一旁的灰衣教徒打断了。
几位灰衣教徒神情肃穆,默默地站起身。其中一位看到曾默尧进屋里,便起身径直走来。
曾默尧心领神会,这操作他懂,是要带他去席位。
“扑哧——”
安谧被一声巨响打破,就连在冥想中的几位玩家也被惊醒,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四处张望,遵循声音来源看到执行跪地大礼的灰衣教徒。
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变成了惊悚。
几个灰衣教徒不明所以,看着不断爬起身却又颤着跌倒下去的同伴,以为对方是怎么了,连忙陆续上前想要查看情况。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个不自主行了大礼,有些还下意识磕了一个头。
发出一声极其响亮的“咣当”。
玩家们各个回过神,目光落到灰衣教徒们前的青年身上。
感受到从四周传来的注视,曾默尧感到了一阵压力。特别还是看到其中两个熟悉的人,压力更上一层。
这两人正是之前递给他扫把的两名好心玩家,双双神色麻木地看向他。
一副被欺骗了的模样。
曾默尧:“……”
不是,别误会我啊,我真的是无辜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段死寂般的滞后状态,直到灰衣教徒们一个个反应过来。他们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曾默尧,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震惊,仿佛看到了魔鬼一样。
就像之前那个灰衣教徒一样,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片区域,速度惊人,犹如野兽逃命一般。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玩家的存在。
曾默尧与玩家们面面相觑了半响,双方心里皆是惊涛骇浪,头脑一片空白,导致没一个人敢开那个头。
这下是解释不清楚了。
曾默尧心下很是凄凉,之前本以为再倒霉,也就物理方面的倒霉。
现在没想到,还能倒霉成这样,被这群玩家误解为教徒走狗可比那些严重多了。
他不会被视为叛徒,要被干掉了吧。
“叮当——”
挂在最顶端的巨大铃铛骤然响起,清脆而响亮的音量就像是某个信号的到来,灰衣教徒的离去导致没有人知晓这是怎么一回事。
现场氛围变得更加凝重,如同暴风来临前夕。
“尧,过来坐我这吧。”
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其他人审视的目光,白洛向他招呼了一声。
随着青年的逐渐靠近,众人陆续将目光移开,重新闭上了眼,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曾默尧坐到蒲团上,思绪瞬间被深沉的海洋吞没。
刚从昏沉之中恢复意识,周遭同时响起嘈乱的动静。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我不是故意换掉你的签的,我俩都死还是你和我只能活一个,我只是选了一个最好的选择而已!!!”
“你会理解我对吧,阿鸣,求——”求饶的话语戛然而止,被一道液体喷溅的声音所取代。
曾默尧垂下的眼微动,几滴温热的鲜血溅到了他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