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的故事》桃谷

2、二哥 - 希撒

　　希撒，皇國的二王子，是個不太顯眼的存在。

　　希撒，星塵之子，誕於漆黑的夜，眾人之上的皇子。因是正式所生之子，是以地位較為尊貴，但無奈他再怎麼出眾，都攀不著那上位之座，頂端穩坐著，是他那無比優秀的大哥，人稱帝國歷代最出色的皇子──艾爾。

　　希撒，同擁有俊秀的面容，聰慧的機智，出色的劍術，卻只是二皇子，永遠的二皇子。在那萬丈光芒之下，他渾身的光彩也逐日退隱，染上如出世那日的幽寧，似燭光般透著微光，在他大哥身後。雖同為皇家之子，但他們未如羅伊及塔拉夏般能玩鬧，他們之間一向沒這般默契。希撒敬重艾爾，艾爾也待他極善，但就是少了點兄弟間該有的熱情。

　　曾幾何時，希撒也就靜默下來，對任何事物都帶著旁觀的姿態，同人相處也是，不刻意疏遠也不主動接近，安然地接應對方的要求，卻不曾回應更多。

　　這就是希撒，既不索求亦不給予，既無霸氣亦無柔情，只是淡淡的一個人，皇宮中的二王子。

　　「二哥，你幫我畫畫像。」正隻身一人在宮廷水池邊遊賞，身後突然冒出一把女聲，將希撒的注意力從枝葉上的嫩芽拉回。

　　「畫什麼畫像?」聽得這熟悉的聲音，不用猜都知道是誰，希撒轉過身，面向皇家唯一的小公主，薄唇不自覺地微微揚起，勾起並不完整的淡笑。

　　「我剛跟塔拉夏去打獵，斃了隻大熊，要好好紀念紀念。」蜜莉西卡興奮地說罷，手用力一抬，掌中握著一隻鵝。

　　「……妳說妳獵熊?」希撒靜了數秒，略帶病懨的面容露出一絲疑惑，見蜜莉西卡舉著鵝也不開口，終於按捺不住。

　　「你反應有夠慢。」蜜莉西卡待他開口立刻鬆了口氣，將手心一鬆，把那亂舞的鵝放生，重回那清澈的水池內。「我怎麼可能出去獵奇啊，父王說一定要你們跟著，但又沒人有空理我。」蜜莉西卡越說越委屈，踹開了腳邊的石頭，邊說還邊抬頭偷瞄她這淡漠的哥哥。

　　「妳找塔拉夏不就行了?」

　　「我想找二哥一起去。」蜜莉西卡咕噥著，腰間的配劍因踢石的動作被盪得叮噹響。「二哥你都不來找我玩。」

　　希撒淡淡一笑，望著前方的矮小人兒，只有這妹妹，能在他心中潭水掀起些許漣漪，也只有她，會時不時湊來，向他這二哥抱怨撒嬌。

　　「妳要我給妳畫畫?」希撒修長的手指摸過水池邊緣，以平淡的口吻說道。

　　「我要你讓我畫畫!」蜜莉西卡笑說，雙手向兩旁一揮，為周遭的寧靜添上一股澎湃的生氣。「我還沒好好觀察過你的臉呢二哥。」

　　「我的臉有什麼好觀察的。」希撒也無奈的一笑，任由蜜莉西卡拉著離開水池，來到百花爭妍的景園，又淡淡開口：「妳要妳二哥的畫像以一堆豔花作背景?」

　　蜜莉西卡一聽，雙手拍上自己的頰，自顧自地狂笑起來：「對喔!這背景只適合塔拉夏。」接著整了整臉，又拉起希撒的手，咧嘴笑道：「二哥，我想到有超適合你的背景了。」

　　希撒聽罷，腦中只浮現暗夜星辰，抬眼望去，還是下午，過於耀眼的陽光刺著自己的眼。正要跟妹妹說自己先回房休息等天暗再出來，那頭蜜莉西卡已放開自己的手跑得不見人影。

　　原想找塊樹陰避暑等那小人兒出現，蜜莉西卡已帶著四五個汗流浹背的侍衛重回到院中，連同一架從地下宮廷搬來的鋼琴。希撒正愣著，蜜莉西卡一個箭步衝了上來，拖過二哥的手，手指向鋼琴，帶著爽朗的笑：「二哥你整個人彈琴就帥，我要將你在光下彈琴的景色畫出來，不覺得在平原中彈琴的感覺很好嗎?」還沒等希撒回答，手一招，七八個侍女立刻湧上擺齊了畫具。

　　希撒望著陽光下反射著耀眼光芒的漆黑琴身，心底忽感一陣暖流滾過，依言坐到位上，閉起眼奏起未曾在他人眼前演奏過的曲目，只因這雀躍的音色不符合自身平日的心境。

　　初春的午後，一對兄妹在庭園中共享同樂，一個奏著醉心琴音，一個亂筆揮灑畫布，即筆觸拙劣，卻補捉住那霎間動態之美。

　　夜，悄然降臨，一日的狂歡也到了落幕終時。

　　希撒闔起音蓋，緩緩起身，走向那染滿色調的妹妹，眼中如暮色般捉摸不定，溫柔卻從牽起的嘴角傾瀉而出，連同那微啓雙唇訴出的話語。

　　「蜜莉西卡，明天我帶妳去獵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