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能吃的小白鹤缠上后》羽渡

36、卷一的尾（三）

　　洛泱后来又不死心，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让鹤明明白了她那话里的重点，不是在果子名，而是“有毒”两个字。
　　效果是显著的，鹤明终于注意到果子是有毒了，于是他又恢复到了两个都要的状态。
　　用他的话来说，吃一个是死，吃两个也是死，那还是吃两个划算一点。差点给洛泱整掀桌了。

　　洛泱怒其不争道：“万一有人给你下毒，把你毒死了，怎么办？”
　　鹤明看着她，张口就想说一句“没事，会有人比我更着急”，但看着洛泱真的有了要生气的迹象，鹤明是万万不敢说出这句话的。
　　他伸手，拽住了洛泱的衣袖，小声道：“洛泱，别生气。”

　　洛泱叹了一口气，深知以鹤明对仙果的执念，要让他立刻改正是不可能的，只得慢慢来了。
　　“算了，我们走吧。”洛泱抬头看了看天空，“时间差不多了。”

　　洛泱把鹤明从地上拉了起来，带着他往设宴山顶去。
　　因为是用飞的，所以他们到的很快。一阵阵微风拂过山顶，在平旷的山顶，他们临时搭建了两个望月台，其中一个是给他们的，另外一个是给在蓬莱过月夕的其他神仙的。
　　洛泱带着鹤明，走向属于他们的那个望月台。
　　蓬莱的月夕不如天界，一些德高望重的神仙，都是受邀到天殿去过节，剩下一些三三两两的小仙，也会混入人间，或者在自己府邸设宴请上亲朋好友一起过节。

　　她和鹤明来得最晚，落座时，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因为区别于上课，所以大家没那么拘谨，都聚在一起聊天。
　　钟情的左边坐着宣故，尽管钟情对宣故一向很冷淡，但宣故这人总有出人意料的热情对待钟情，让洛泱十分不理解。
　　她走到钟情的右边坐下，让鹤明坐在了她的另一边。

　　圆月升至中空。
　　课程已经结束了的惊蛰却并没有离开蓬莱，他牵着一个女子走到两个望月台前的空地上，众人定睛一看，正是那天被鹤明拉飞的另一个节气神——春分。
　　溪尔善发出一声惊呼，“哇！惊蛰仙君怎么牵着春分仙君的小手！”
　　宣故看了他一眼，“大惊小怪什么，你没拉过姑娘的小手？”
　　溪尔善疑惑看了回去，“我是没拉过，但是你拉过？”
　　宣故：“……”
　　宣故恼羞成怒地往溪尔善的后脑勺来了一掌。

　　众人逮住宣故和溪尔善这点，狠狠地嘲笑了一下他们，嘲笑到中途，发现自己也没拉过异性的手。到最后，属实是一片混乱的嘲笑声。

　　惊蛰和春分对视一眼，而后分开两边而站。
　　默契地同时抬手施法，惊蛰三候与春分三候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于夜空之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幕，上面清晰浮现出人间的热闹。
　　做好这一切之后，惊蛰朝春分伸出手，后者小跑了两步，把手搭在了惊蛰的手心。他们先是到了另一个望月台，低声和那里面的神仙们说了什么，烛火的光微微晃动，里面笑声一片，摆手示意他们去吧。
　　于是惊蛰牵着春分，又来到了洛泱他们所在的这个望月台。众人起身，向惊蛰和春分行礼。
　　两人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春分还没和他们打过交道，故而没打算开口，只是默默站在惊蛰的旁边。惊蛰也没有要坐下的想法，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轻咳了一声，“那个，明天后天也给你们放假。”

　　“哦~”众人起哄道。

　　雅躲在岌岌身后，掐着嗓子说道：“惊蛰仙君这是要去约会呀？”
　　惊蛰：“……”
　　惊蛰：“雅，别以为你躲在岌岌身后，我就不知道是你。”
　　雅笑着从岌岌身后出来。
　　于是众人又打趣道：“春分仙君好漂亮~”
　　“春分仙君，你这身裙子好好看啊！”
　　“春分仙君，要玩得开心哦~”
　　惹得春分小脸一红，点着头往惊蛰身后躲了一下。惊蛰打断了这群人的彩虹屁，“行了行了，大过节的我就不揍你们了。我们不在的两天，老实一点，别惹祸，知道吗？”
　　众人点头，“知道！”
　　惊蛰看向洛泱和鹤明，“知道吗？”

　　洛泱：“……”
　　鹤明：“……”

　　洛泱不可思议道：“我会惹祸吗？”
　　鹤明认真点头，重复洛泱的话道：“我会惹祸吗？”

　　惊蛰对此保持了沉默。
　　洛泱受不了这两人再杵在这里不动，便一口答应道：“知道了，不会惹祸的。”
　　她摁住鹤明的头，帮着他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说道：“鹤明也不会惹祸的。”

　　惊蛰这才满意离场，临走前道：“月夕快乐。”
　　春分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身子，也道：“月夕快乐~”

　　众人笑着回应道：“月夕快乐！”

　　等惊蛰和春分走了之后，一些仙侍把食物端了上来，都是一些人间的吃食。其中最与节日相称的，便是桂花鸭，以及浇了桂浆的糖芋头，酥皮月饼和硬皮月饼，以及桂花酒。
　　因为是人间的食物，鹤明显得兴致不大，看了两眼，就将目光落到了夜空下的巨大光幕上。这会儿的人间很是热闹，人们舞火龙、堆宝塔、猜灯谜、赏花灯。
　　灯火连成了一片，人间满是欢闹声。
　　孤寂的山风穿过他们每个人的耳畔，山峰之外，蓬莱仙山之外，是一片黑沉沉的大海。大家的脑海里都不禁浮现出了一个念头——之所以把他们聚到这里，是为了衬出他们的凄凉吗？
　　洛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桂花酒，忽地起了一个念头，她垂下右手，指尖泛起点点仙光，一个窃蓝色的仙印于她的手指下方勾勒完成。
　　洛泱指尖一动，仙印顺着她指尖指向的方位迅速飞去，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但仍然有眼尖的人捕捉到了这个异常，宣故警惕地看着洛泱，“你干了什么？”
　　洛泱坦然道：“唔，我把你小时候过月夕的场景投上去了。”

　　宣故瞳孔一震，“洛泱！”

　　很快，仙印就没入了那巨大的光幕之中，宣故就是想施法阻拦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双手捂脸，打算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然后下一秒，一个奶里奶气的童声响起，“宣故表兄！小善来啦！”

　　溪尔善瞪圆了眼睛，“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画面上，小团子扑进了另一个小团子的怀里。小溪尔善用头在小宣故的怀里蹭来蹭去，“表兄表兄表兄！小善好想你啊！”
　　画面外，宣故没忍住，“噗。”
　　溪尔善仰天长啸，“啊啊啊关掉关掉！”

　　这时，画面里又出现了一个小团子，模样与溪尔善有几分像，但明显五官要比溪尔善更精致一些，她也扑到了小宣故的怀里，三人一同摔倒在地上。
　　新的小团子也不甘示弱地大声说道：“小宁也很想、很想、很想表兄！”

　　雅咽下一块糖芋头，乐呵呵道：“看不出来啊，宣故，你小时候还是个万人迷呢。”
　　溪尔善反驳道：“万个屁。”
　　宣故摊了摊手，学着画面上小溪尔善的声音，说道：“表兄表兄表兄~小善好想你~”
　　溪尔善：“啊啊啊！闭嘴闭嘴！”
　　溪尔善用胳膊圈住宣故的脖子，痛心疾首地说道：“表兄，就让我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亲手送你上西天吧！”

　　洛泱选取的片段不涉及宣故、溪尔善的隐私，而画面上所出现的人物，一旦略过，其余人就再也想不起来他们的样貌。
　　宣故和溪尔善两家向来交好，每年的月夕都是一起过的，溪尔善还小的时候就常常跟在宣故的身后，左一个“表兄”，右一个“哥哥”，比现在不知可爱了多少倍。
　　他们两家有祭月的习惯。
　　每逢月夕的晚上，就会在庭院里设置香案，摆上祭品，点燃红烛，面向月亮依次祭拜。溪尔善和宣故尚且年幼的时候，很多规矩都不懂，也不太乐意行跪拜之事，总是站没站样，跪没跪样，而在他们的身后，几位长辈常常督促他们认真点。
　　时间一年年翻篇。
　　宣故和溪尔善脸上的稚气褪去，站在他们身后的人已然白发苍苍。长辈们无需再鞭策他们认真祭拜，成年后的宣故和溪尔善早已将那套规矩熟记于心，再没有人比他们做得更好。

　　溪尔善松开了勒着宣故的手，看着画面上的变化，一时间不免唏嘘感慨。不知不觉间，他和宣故都已经共同度过了那么多次月夕节，已经长那么大了。
　　宣故和溪尔善的篇章过去，又依次浮现了其他人过月夕时的模样。
　　久焰从小就想要成为像他爹一样的人，年幼时总是系着红色披风，手里拿着一把木头做成的剑，从院子的这头跑到院子的那头，每年他都会向月亮许下自己的愿望，许愿要做一个了不起的人，年年如此。
　　任青风家境不好，所以他打小就很懂事，每年过月夕的时候，都会踩在小板凳上，陪着自己的父母一起做月饼，一张小脸蛋经常沾满了面粉。
　　雅和岌岌出自同一师门，无父无母，山门就是他们的家，每年的月夕，他们都会和师父、师弟师妹一起过，他们俩爱热闹，所以每次过节都会把山门打扮得一片火红，兴奋地忙来忙去。
　　岁悠然每年月夕都会打扮得很隆重，虽然她平时就已经够隆重了，但比起月夕那满头快要压死人的珠钗金冠，大家还是觉得她今天已经收敛很多了。
　　缈缈和新月的月夕，则是和月老一起过，她们会将月老府上上下下打扫干净，准备一大桌的食物，然后齐齐坐在月老府的门口，等月老从天殿的宴席中回来，陪她们一起过节。

　　众人看着那个曾经的自己，看着曾经陪着自己一起过节的人，不免地伤感了起来，而后又察觉到身旁人的情绪低落，便互相安慰起来。
　　最后，洛泱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钟情，询问道：“嗯？”
　　钟情愣了一下，看着众人向她投来的视线，淡淡地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其实她的过往没什么好看的，因为对于她而言，从来没有过节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