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个性英雄》福袋党

112、第一百零九章

　　当密林神威赶到现场时，整个游乐园已经陷入了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局面。
　　原本属于游乐园围墙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排林立着的粗壮钢筋，间隙较大的地方被娱乐设施的残骸填补，将游乐园与外界隔离开来，犹如一座钢铁堆砌而成的失落之城。
　　从他的角度，隐约能看见一艘海盗船在空中徐徐驶过，云霄飞车的车轨被某种不知名的外力扭成了歪歪扭扭的模样，像是被捏扁的易拉罐，飞车的车厢有一半倒吊在半空中，车头的照明灯光秃秃地暴露在外，在夜晚的薄雾中明明灭灭，像是一座破败的灯塔。
　　有那么一瞬间，密林神威甚至感觉自己误入了某个科幻电影的拍摄现场。

　　“情况怎么样了？”
　　冢内瞥了他一眼：“你身上有什么金属做的东西吗？”
　　“手机和钥匙算吗？”密林神威问。
　　“算，把它放回车上……我猜你不会想知道那些有舌环和鼻钉的游客遭遇了什么。”冢内回答，“最好把车也开远一点，敌人的个性不太稳定，时不时会向外释放能量波动，之前已经有救护车遭殃了。现在的局势非常复杂，无人侦察机根本没办法运作，考虑到你的个性，我个人建议你现在外围活动，等卫星和支援部对接完成后你再开始行动。”
　　“敌人个性的作用范围能达到这么远？”哪怕是应付过不少类似情况的密林神威，听到这个消息时也不免呆滞了一会儿，“说实话，我做英雄那么久了，都没见过多少人能拥有这种程度的破坏力，如果这是敌人特意安排的成名战……很显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最初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冢内说，“但实际调查出的情况和我们预想的大相径庭——准确地说，这次的敌人其实不能被称作‘敌人’。”
　　“什么意思？”
　　“这次事件的源头名叫小泽椿贺，个性为‘磁力操控’，按照个性档案表的记录，他的个性阈值数据是‘重量极限15.4磅’，‘作用范围20米’，‘可持续时间34分21秒’，显然和现在表现出的效果相差很远。”冢内说，“他在花车表演队工作了三年之久，受到个性强度的限制，演出效果一直平平无奇，直到近几个月才开始迅速提升——当然，我们都知道个性的强度会随着人的年龄发生变化，但也不可能一下子提升那么多。”
　　“上限直接从15.4磅到十几吨？”密林神威咂了咂舌，“我能接受的理由有两种，要不就是原本的小泽椿贺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是敌人冒名顶替的，要不就是他吃了大力水手的菠菜。”
　　“第一个说法确实很合理。”冢内颔首，“然而很可惜，答案是后者。”
　　密林神威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这次比之前长了一些：“……所以真的出现了能够高效提升个性的药物？”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事实。”冢内说，“小泽椿贺没有攻击任何人的意图，他只是单纯地在发散能量，你可以把他想象成一颗恒星，因为无法抑制体内的能量，只能燃烧自己——血液、内脏、甚至是每一根骨头都是他个性的燃料，直到他化为灰烬之前，他的躯壳就是能量外溢的媒介。”
　　“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无论是为了被困的群众，还是为了小泽椿贺，我们都要尽快阻止这一切。”冢内沉声道，“这次的个性强化药剂牵涉到了太多，我们需要一个活着的小泽椿贺……而不是一具破破烂烂的残骸。”

　　×××

　　在送走了仙都木后，爆豪很快又回到了事发地的中心。
　　此时，灾难的源头——爆豪后来才从赶来的救援人员那边得知对方叫小泽椿贺，对方身上的红光已经肉眼可见地减弱了很多，连带着周围浮空着的大型设施的高度也下降了不少。

　　“居然能坚持那么久，实力很不错啊，小鬼。”一名长着翅膀的青年忽然降到了他旁边，“哦？凑近了看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你还是学生吧——我想起来了，你是雄英的学生吧？是叫爆火豪胜什么的？如果闲着没事情干的话，不如来帮一下忙？”
　　“……是爆豪胜己。”爆豪眯起了眼睛，由于对方戴着挡风镜的关系，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不过外在特征已经足够他辨认对方的身份了，“你是那个谁吧？18岁就进了英雄公告牌前十的家伙，什么‘很快的男人’……”
　　“是羽翼英雄霍克斯。”青年叹了口气，纠正道，“另外，类似‘过于快速的男人’之类的话就不要说出来了……这种评价对于男人来说也太伤自尊了。”
　　“我管你快不快，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闲聊吗？”
　　“时间确实是很紧。”霍克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泽椿贺，眉头微蹙，“一边飞一边说吧，你的速度跟得上吗？”
　　“少小看人了，大叔。”
　　“说大叔也太过分了吧，我才二十多岁呢。”霍克斯抓了抓头发，振翅朝空中的旋转木马飞去，“公安那边的原话是希望我们捉活……话虽这么说，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轻易活捉敌人？通信因为磁场不稳定而被干扰了，敌人的状态也不乐观，越是和我们战斗，生命力燃尽的速度也会加快吧？如果他现在就倒下了，空中的这些大家伙全部都会掉下来，无论是坐在上面的人还是地面上的人都会遭殃……真是最糟糕的情况啊。”
　　因为飞行方式不同的关系，爆豪的速度其实还要比霍克斯快一些，不久就从落后两个身位变成了并肩而行：“……啰啰嗦嗦了一大堆废话，所以呢？”
　　“目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让群众撤离到安全的地方。”霍克斯羽翼略收，轻巧地躲过了迎面袭来的电线杆，“你能带人吗？能的话就帮忙一起把人运下来，不能的话就辅助一些逼近过载的英雄，护送他们落地。”
　　“能带一个。”爆豪说，“这是极限了。”
　　“能帮上忙就行。”霍克斯看着他谨慎地控制着速度，好不会超过自己太多——显然距离他的个性上限还有余裕，终于露出了自进入灾难现场后的第一个笑容，“相当优秀的机动性啊，来回速度应该会比一般的飞行个性要高效很多……这里就暂且抛下自尊，加油做个很快的男人吧，爆豪同学。”
　　“……你果然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说完，爆豪骤然加快了行径速度，将霍克斯抛在身后。

　　降落在摩天轮上的时候，爆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空中的小泽椿贺。
　　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方的双脚正在以一种很不正常的速度和幅度抽搐着，像是被高温加热而膨胀变形的塑料……这还是爆豪胜己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他已经坏掉了”的认知，而且绞尽脑汁也找不到比这更贴切的形容了。
　　“如果还有点作为男人的自尊，就给我坚持下去啊，你这个红灯泡。”他喃喃道，“真是的，难得出来玩一次也不能消停……”

　　因为事发太过突然，他只来得及把年幼的幼驯染交给现场的工作人员，刚才支援地面救援也没有看到对方，也不知道他的女孩现在有没有顺利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英雄没有休假日——这是赤谷海云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基本也是她日常生活的真实写照。
　　虽然爆豪一直觉得自家幼驯染有点乌鸦嘴加幸运E，却没想到连变小都没办法阻止她发挥自己神奇的体质。
　　以后还是在家一起挤在沙发上看电影吧，爆豪胜己心想。

　　……………………

　　直至跑出一公里远，仙都木抬头时还能看到那个悬在空中的青年。
　　在这种电路严重损坏，照明系统彻底失去作用的情况下，笼罩着他的耀红色光晕几乎刺痛了她的眼睛，小泽现在就像是一个漂浮着的人形灯笼，而他本人就是被点燃的灯芯。
　　天空中的海盗船从她头顶徐徐飘过，遮住了天穹彼端的月亮，巨大的黑影将她吞没。
　　哪怕是对爆豪胜己百分之百信赖的仙都木冬琉，都不知道对方要怎么做才能击败这样的敌人。

　　“妈妈……”恍惚间，她忽然听到了某个女孩的啜泣声，“妈妈，你在哪里啊……”
　　她心底忽然一个激灵，反射性地低下头，朝声源的方向看去——对方并不是赤谷海云，想想也不会这么巧，也幸好不是她。
　　仙都木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为自己有些自私的想法萌生了几分愧疚。
　　“你是和妈妈走丢了吗？”她勉强忍着脚踝的疼痛小跑过去，“跟着姐姐走吧，姐姐带你去找妈妈。”
　　女孩蜷缩在一个裂开的转盘茶杯里，一边拼命地摇头，一边呜咽地说着要找妈妈。
　　“姐姐就是要带你去找妈妈。”她尽可能温和地说道，“出来吧，不要害怕，不会有什么事的。”
　　似乎是被她的安慰所打动，女孩迟疑了一会儿，慢慢从转盘茶杯里探出小半个身体——然而，还没等仙都木抓住她的肩膀，一截云霄飞车突然掉了下来，就落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
　　仙都木都能感觉到碎屑飞溅时在脸上留下的擦伤，密密麻麻地在皮肤上蔓延，又痒又痛。
　　女孩又害怕地缩了回去，满脸泪水地尖叫起来：“妈妈！我要妈妈！”
　　仙都木没有办法，她看得出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大型设施正在下降，小泽椿贺个性的影响力明显在削弱，鬼晓得天上的那些东西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她只能强硬地抓住了女孩的手腕，使劲想将对方从茶杯下拖出来。
　　“不要！我不要出去！妈妈！”女孩疯狂地挣扎着，一边大声哭喊，一边用脚去踹仙都木的膝盖。
　　仙都木平常也是一个被亲人呵护在手心的小公主，好心帮忙还要被别人踢，鼻子当即就酸了起来，但最终还是咬着牙没有松手：“不要闹了！不是都说带你去找妈妈了吗？”
　　在即将被拽出躲避所的时候，小女孩倏地咬住了仙都木的手，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手，眼看着对方又要缩回去，一道黑影忽然降下——仙都木抬起头，已经几乎分崩离析的旋转木马顶棚映入眼帘，直直地朝她们砸了过来。
　　她瞬间浑身冰凉，想后退躲开，可顶棚坠落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仙都木的大脑一片空白，口腔里的软肉传来轻微的钝痛，血的腥气在嘴里弥漫，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她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还有引擎的轰鸣声。

　　当仙都木意识到这点时，身体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外力拦腰抱了起来。
　　暗影在逼近，像是浓稠的沼泽正逐渐成型，每一秒过去，摩托车地轮胎都更陷进泥沼里一分。呼啸而来的冷风吹得仙都木有点睁不开眼睛，只能依稀看到一抹赤红色在眼前飞舞，像是燃烧的火把。
　　顶棚落地，掀起一阵剧烈的余震，仙都木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向□□斜，紧接着是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天翻地覆的晕眩，因恶心而紧缩的胃袋……最后是沉重的、狼狈的落地。
　　她挣扎着睁开眼睛，被泪水覆盖的视野变得模糊不清，她看着那辆摩托车滑落出去，在地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火花，最后和远处的观光车撞在一起——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滚烫的热浪朝四面八方散开，吹到她的脸上，引起一阵绵密的刺痛。
　　“没受伤吧？”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抱歉，一下子带着两个人，实在是控制不了车把手。”
　　仙都木转过身：“我没事，谢……”
　　声音戛然而止。

　　“没事就好。”对方撑起身体，伸手去测小女孩的鼻息，顺便用袖子抹掉了自己脸上混着红色的汗水，“只是惊吓过度导致的晕厥，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并发症——啊，衣服的话，有一些特殊的原因……总而言之，并不是喜欢才会穿这么小的衣服，请务必不要因此认为我是变态。”
　　“是你……”她说，“赤谷海云。”
　　“您认识我吗……本来是想这么问的，不过现在恐怕不是时候呢。”十五岁的赤谷海云站了起来，装上信号弹朝空中放了一枪，“五分钟之内就会有人过来接你们，我还有别的任务在身，恐怕要先行离开了。”
　　“赤谷同学！”她叫住了她。
　　赤谷耐心地回过了身：“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仙都木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加油啊，英雄。”
　　闻言，赤谷海云怔了怔，旋即浅浅地朝她笑了一下。
　　“谢谢。”

　　赤谷海云向红光所在的方向跑去，而仙都木的目光也随着她离开的背影一寸一寸地向前挪，直到对方消失在了转角处。

　　什么“无个性的眼泪”啊，现在的媒体说话真是越来越不负责了……
　　她如是想道。
　　刚刚不就好好地笑了吗？
　　温柔的、坚定的……让人安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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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红宝石的鲜奶蛋糕真好吃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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