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成仙，我坠魔》月不藏光

6、第6章

　　梧桐宫掌灯后，叶小寺乐得屁颠屁颠地跟在满头白发的林总管身后，穿过宫殿内曲折的幽径走廊，来到月寒羽居住的晔煜殿，玉砌雕阑，素雅华美，飞檐角下传来阵阵悦耳的风铃声。
　　房间内书桌案牍上白玉香炉里燃着上好的龙涎香，香雾袅袅，令人闻之心旷神怡，屏风后，一张柔软的木床，白色的帷幔，精致的雕花装饰。
　　白天两丈多长的九尾狐如今变成了一尺长的小猫咪，九条尾巴也化作了一条，正蜷缩在床边的木塌上眯眼睡觉。
　　月寒羽正坐在床边闭目打坐静修，闻见脚步声，故意装作听不见。
　　林总管轻咳了一声，伫立一旁笑着回禀：“少城主，月城主让叶小寺从今晚开始，与你同住昊然殿，同睡一张床，明天晨起还要一起打坐练剑，做读书写字等日常功课。”
　　过了半晌，月寒羽才睁开眼，很勉强的“嗯”了一声。
　　林总管无奈笑着的摇了摇头，拍了拍叶小寺的小手，才转身离去。
　　只剩下了木若呆鸡的叶小寺睁大眼睛站在原地，月寒羽完全不搭理他，往后一仰，身子一横闭眼睡去。
　　叶小寺知道自己还不讨好，不被床上这个高贵俊秀的小哥哥喜欢，站了一会脚麻了，蹑手蹑脚地脱了靴子，乐呵呵地爬到了床上，终于有床睡了，抬腿刚要从月寒羽身上迈过去。
　　月寒羽突然睁眼怒视道：“你一个要饭的，谁让你睡里面的。”说完身子往里挪了挪，只留下很窄的床沿给叶小寺。父亲让自己同情一个乞丐没问题，但同床共枕就太过分了。
　　叶小寺不敢吱声，默默的躺下，终归是他头一次躺在这么大的床上睡觉，就是地方窄了点，以前都是墙角、桥洞、破旧寺庙。
　　月寒羽闭着眼睛却睡不着，旁边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心里老像是嗅到一股不舒服的气味，今天发生的一切感觉就像一场噩梦，不知道父亲怎么了，竟然让一个要饭的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而且还成了自己的弟弟，若让平日的小伙伴们知道，准被笑掉大牙，越想越气闷。
　　叶小寺躺在床沿时间久了，想翻个身，刚一翻身，胳膊不小心碰到了月寒羽。
　　月寒羽非常讨厌和别人有身体接触，尤其是浑身污垢不爱洁净的人，猛然一踹，将叶小寺从床上踹到了地下。
　　叶小寺掉在床边的木塌上，疼得“哎呦”，叫出了声，爬起来，揉了揉屁股，嘟着嘴很委屈道：“哥哥，你为什么突然踹我啊？刚才我是不小心的。”
　　月寒羽坐起身，一脸冷酷绝情：“谁让你叫我哥哥？我可从没答应要做你哥哥。”
　　面对突如其来的怒火，叶小寺有点不知所措，眼泪汪汪，咧嘴大声哭喊道：“我不要住在这里，哥哥不喜欢我……”
　　月寒羽立马呵斥道：“闭嘴。”心里却也害怕三更半夜，若让父亲知道准被责骂。
　　躺在木塌旁的白猫九尾狐被惊醒，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绿色的眸子里尽是得意的样子，瞥了叶小寺一眼，像是嘲笑“活该，我都无法睡到主人的床上，你凭什么和我主人同床”。
　　叶小寺吓得自觉的闭嘴，鼻涕流了出来快到了嘴边，一使劲吸了回去。
　　月寒羽暗暗觉得恶心，躲到了床上最里面，星眸里寒光流转，很嫌弃的样子扔了一白色手帕给他，“擦干净！”
　　叶小寺捡起擦干鼻涕，绞着双手，连忙道：“哥哥，我不哭啦！”说不哭，但依然眼泪转眼圈，忍不住抽搭。
　　月寒羽故意吓唬道：“你再敢哭，我就下令九尾狐把你扔回九黎山那片森林，让你从哪来回哪去，现在是夜晚，此时出来觅食的妖兽很多，各个饥肠辘辘。”
　　叶小寺一听到“妖兽”立马露出很害怕很害怕的样子，点了点头，惴惴不安求饶道：“好的，好的……我不哭了，哥哥，你不要把我扔到森林里喂妖兽。”立马擦干了所有眼泪，把过去求饶的戏码演绎得唱作俱佳，可惜眼前的人毫无同情怜悯之心。
　　月寒羽见到这招很奏效，总算感觉舒服了几分，继续趾高气昂道：“没人的时候，不准叫我‘哥哥’，要叫我‘主人’，我叫你‘小要饭的’。在山海大陆，谁救了无家可归的人，谁就是他们的主人，这是几百年不变的习俗规定。”
　　叶小寺撇嘴道：“嗯。”
　　月寒羽霸气地命令道：“小要饭的，站直了。”
　　叶小寺立马站的笔直，脸上挂着又流出的泪珠，也不敢用手去擦拭，继续点头：“嗯，主人。”
　　月寒羽害怕自己心软，故意无视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满意道：“这还像样子，我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要饭的睡哪都一样，晚上你睡地板，白天不许和人说。”
　　叶小寺点头应答道：“是的，主人。”
　　月寒羽想起了白天他肚子里的那颗珠子，心存疑惑，便忍不住好奇问：“小要饭的，我问你，你肚子里的那颗珠子怎么来的？和那把剑有没有关系？”
　　叶小寺本想直说，忽然想起月泽明交代过，若阿羽再问起，就说是一颗丹药，不能说，这小祖宗一时好奇再把自己的肚子剖开看，太可怕，慢吞吞回答：“是一颗丹药，我偷来的。”
　　月寒羽感觉无趣，不久，躺在床上便睡去，因为明早还要早起打坐练剑，叶小寺也可怜兮兮的在地板上躺下，双手抱着臂膀佝偻蜷缩着身体，最后也静静地睡着了。
　　第二天卯时一到，月寒羽便起床，洗漱后，打坐静修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过去，叶小寺仍躺在地板上呼哈大睡，梦里正在啃猪蹄，不停地用嘴啃自己的手背，那叫香，突然被人踹了一脚屁股，龇牙咧嘴道：“妈的，谁踹我！”
　　他半梦半醒中还以为是以前，一群乞丐挤在破庙草堆里，被人踢了一脚，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缝瞥见一身红衣锦服的月寒羽，正双目圆瞪，一副冰冷凶狠的目光盯着自己。
　　叶小寺忽然明白过来，吓得立马爬起来，怯怯解释道：“主人……我刚在做梦睡在破庙里，正在啃猪蹄，以为是别的要饭的踹我。”
　　月寒羽看着他嘴角还挂着口水，右手手背上一排排牙齿印，心中顿时觉得恶心又好笑，冷言道：“当要饭的，就每天睡到天大亮吗？”
　　叶小寺点头，嘴里嗯了一声。
　　月寒羽看他这副模样就来气，命令道：“去城下背水。”
　　没听错吧！刚起来就背水，叶小寺张大嘴，惊讶道：“啊！？背水？”
　　月寒羽霸道回应他：“别废话，让你背水你就去背。”
　　叶小寺委屈地垂下头，小声嘀咕道：“为什么啊？我是城主的义子，还要干苦活吗？”自己才五岁，刚来华旭城第二天，睡了一晚地板，早饭都没吃，哪里像哥哥，月寒羽你这小子是故意整我吗？
　　月寒羽瞧着他，似笑非笑道：“别以为我父亲收你做义子，你就可以不背水。任何来华旭城的人，都要挑三个月的水，而小孩子挑不动两只水桶，就背一只水桶。修道先修身，身体不好的病秧子是不配修道的。”
　　叶小寺嘟着嘴抱怨道：“但不先吃饭吗？”
　　月寒羽轻抚着怀里白猫的毛，道：“小要饭的，你怎么这么事多，想违背我的命令吗？”
　　叶小寺立马摆手摇头，辩解道：“主人，不敢……我就是肚子有点饿。”
　　月寒羽冷冷的丢下了一句：“回来再吃。”
　　华旭城建立在一块宽阔高大的岩石上，城中只有三条引水渠，是城北三座水车将悬崖瀑布的水引入城中，其中一条引水渠只供梧桐宫，另一条供竹岚阁、云阙学院等，最后一条供给那些居住城中的商铺店家和贫民百姓，贫民百姓的水常常不够用，需要人攀爬城外的青石山道，到金水溪用木桶取水。
　　华旭城为了保证百姓的日常饮水、做饭、洗菜洗衣，从第一代城主颁布法令，凡是入住华旭的子民，除去老弱病残，都要挑水或背水三个月。
　　叶小寺背着一个木桶，屁颠屁颠的跟在月寒羽身后，走出梧桐宫，宫殿侍卫仆人见到少城主立马毕恭毕敬行礼，叶小寺瞧见后感觉他好神气啊。
　　两个小小的身影穿过华旭城的大街，路上行人见多，一些店铺陆续开门。
　　两个孩子来到高大的南城门，城门楼上方雕刻着一只昂头展翅的金色朱雀神鸟，栩栩如生，威严霸气。
　　一条弯曲漫长的青石山道上，一直通到山下，青石山道上到处是挑水或背水桶的人，从几岁的小孩到几十岁的老人，爬上爬下忙忙碌碌。
　　再过两日便是华旭城一年中最隆重最盛大的烟火节，届时华旭城管辖的南方八镇很多人也要来参加烟火大会，连续三天举城欢庆、热闹非凡，自然需要大量的水，所以很多城中百姓便自觉加入到运水的队伍。

　　半个时辰不到，叶小寺背着满满的一桶水回来。
　　月寒羽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这小要饭的身子瞅着单薄瘦弱，没什么力气，竟然腿脚这么快，气不喘，没想到他力气很大，天赋异禀吗？
　　叶小寺满脸堆笑，像是炫耀，道：“哥，满满的一桶水，我背回来啦！”他当然不知道，这都是月泽明传给他的三成法力，早已改变他的体质。
　　月寒羽感觉非常奇怪，只是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