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四封信：狐狸 ...
-
像是穿过了一层薄到完全看不见，甚至也几乎难以察觉的水幕，又像什么都没有，一切只是幻觉。
回过神来的时候，温芷歆发现自己仍旧站在阳光照耀着的沥青路面上，周围景色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却又像是什么都变了。
茫然地眨了几下眼睛，她才发现，左边奚天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她的小臂，边侧头看来，右边龙影则是似笑非笑地扫她一眼，向前抬了抬下巴：“看。”
小声向奚天示意了自己没事，女孩抬手撩一下头发，再度将目光移向前方。
并不是有什么东西突然降临在了这空荡的车道上，而是那路面上……
尽管已经渗进了地里，尽管在漆黑路面的映衬下难以清晰地分辨，但……
温芷歆深深吸了一口气，连续眨了好几下眼睛，转头看向龙影，开口的瞬间发现自己的嘴唇，不，是自己全身都在微微发抖：“这……是，血迹？”
缓缓地，龙影点了点头。
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温芷歆抬起手掌按住额头，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让我捋一捋……根据司机的话，杜月的确是打算上山……自杀，因为发现了父母早已经离婚，甚至可能有了新家庭——毕竟那个家里几乎已经没有男主人的东西了——只是为了还在上学的她才一直隐瞒。”
“一直以来的过度听话和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意识，让她将罪责归于自己，认为只要自己消失，父母就会恢复从前的感情……但是在上山途中，她看到了那个一蹿而过的白影。”
思考数秒，温芷歆放下手，目光已经恢复了向来的镇定：“是那只……狐妖？它可能是刚到泉山，还不了解人类的道路和其他道路的区别，没有及时隐藏起自己。导致杜月追逐着它，走进了这个……”
“结界。”顺畅地接上话的是龙影，说着他抬手指了指身后，“也可以说是一种阵法，将内外的空间隔离，普通人从外面看不见里面，也没法进来。硬要穿过的话，应该会像刚才那大哥一样被‘自愿地’原路返回吧。”
于是温芷歆往后看去，正好见到司机大哥四下张望无果，抱头冲上车，一脚油门蹬得车几乎原地起飞的整个过程。
“有点像麻瓜驱逐咒。”
小声嘟囔了一句，她看着远处化成了山路上一个彩色小点的汽车，唇边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蹙起的眉头，“普通人牵涉进这种事里来还真是可怜啊……这位司机大哥还只是受了点惊吓，但像杜月，还有杜月的母亲……”
之前温芷歆询问过——
那只妖怪逃跑后，杜月的母亲那边，暂时是由商天行施了一个幻术，让她以为她的女儿仍旧把自己关在房里，除了不愿意面对这世界外一切正常，所以她也还在坚持往那房间里送吃的。
但法术终究只能支撑一时，就像杜月的母亲终究也会摆脱现在这自欺欺人的心态，彻底垮掉……或者，接受自己“再一次”失去了女儿的事实。
她正想着，就见龙影看了过来，挑了挑眉：“还有你……不是吗？”
温芷歆一愣，下意识便想抬眼去看奚天，但硬生生忍住了，只自嘲地笑了笑：“是啊，这么说起来，我的确也算是像这样的，‘被牵扯进来的普通人’。”
她没去看，奚天却走了过来，没有看她，眉头依然紧皱，却是说着：“会解决掉的。”
会吗？
想着，温芷歆冲他笑了笑，应了一声：“嗯！”
应完，她转回身，重又把注意力放到地面的血迹上。
理清了思绪后，她对鲜血和事故现场的恐惧消减了不少，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蹲下了身凑过去观察，看了一会儿，她抿了抿唇：“你们说，那只狐妖会不会……回来？”
龙影站得笔直，却弯了腰，双手还插在口袋里，显得姿势颇为滑稽。
与姿势不同，他脸上满是认真，挑了下眉：“回来？回哪去？这里？”
温芷歆站起身，半抱着手臂，流畅地说着：“这里它是肯定会回来的。毕竟留下了结界，不管是用来保护、遮掩，亦或只是引我们前来的诱饵，它都一定会时不时来查看一下情况。”
说着，她皱起眉，“我指的是……杜月家。”
“之前，它其实可以不管杜月的母亲，只要找个地方安静地窝着，城里有这么多人，它无论躲在哪里都比还要去分神控制杜月的母亲要轻松……那样的话，它也就不会被商天行注意到了。”
“但她不仅回去了，还乖乖扮演杜月，在一定程度上安慰了她的母亲？”龙影迅速窥透了女孩想表达的内容，并同时提出了质疑，“你清醒一点，对方是个妖怪，夺舍了人类的，残忍、冷酷的妖怪，说不定她只是思路不够清晰？”
被噎了一下，温芷歆却还是不肯放弃，咬了咬嘴唇：“不……我还是觉得它跟杜月之间应该发生过什么，就在那天晚上，就在这里……导致它没有逃离，而是选择潜伏在杜月家，还用这样的结界阵法保护了这片血迹。”
龙影直起腰，歪着头，轻轻叹气，有些发愁的样子，手指在额角轻轻敲打：“我该怎么说才能让你放弃为一只妖怪辩护？你这样在和妖怪的相处中可是很容易吃亏的……”
“她可是只因为一个照面就对你和天行出手，甚至……如果不是因为你手上戴着个这玩意儿，你现在早已经死透了。”
说着，龙影伸手在虚空轻轻一点，指向的正是温芷歆手腕上盘踞着的沼族圣物之一，血之吻。
人类女孩一下闭住了嘴，低头望向自己手腕上那一条细细的银链，抿了抿唇。
继而她抬起头，开口：“这说明它很警惕，有些被迫害妄想，也确实地很讨厌人类……但也正因为这一点，‘它没有对杜月的母亲出手’这件事才显得更稀有了，不是吗？”
定定看她半晌，龙影向后仰身，脸上露出带几分满意的笑容，放下的手和另一只手一起环抱在胸前，接着突然开口：“听到了吗？她可是在非常努力地为你辩护呢，这个你初次见面就试图痛下杀手的人类……所以现在，不打算出来说点什么吗？”
这话显然不是对他们说的，温芷歆一下呆住。
阳光恰巧在这时被路过的乌云遮挡，周围温度一下切回了山间该有的阴冷和潮湿。
原本无聊得一直在周围踱步的奚天不知什么时候又转回了自己面前，神态悠然，但紧抿着唇的下颌还是暴露了他的警惕。
轻轻咽了下口水，温芷歆身前的手不自觉暗暗抓住了蕾丝制的连衣裙裙摆，边四下里张望了一圈。
理所当然的，她的肉眼凡胎一无所获。
宁静的车道上，只有“沙沙”的树叶碰撞声在轻轻回荡……
等等，现在明明没有风！
被自己这骤然浮现的意识吓出半身白毛汗，温芷歆猛转回头，盯住了那个上一瞬才被她匆匆扫视过的角落！
紧密叠起的树叶被向两旁推挤开，一个毛茸茸的动物脑袋出现在那里。
浅色眼睛、黑鼻头、倒三角形的脸，尖长的吻部，向后压去的尖耳朵，以及除了黑色的耳尖和四足外，披满全身的火红毛色。
是一只小狐狸，脸旁还有细软的小绒毛的那种。
没等温芷歆想好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龙影斜眼一瞟，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怎么是个火狐？先前那司机说杜月看到个白影，我还以为会是个漂亮的白狐妹妹呢。”
狐狸瞪他一眼，龇了龇牙，从灌木丛里蹿出来，稳稳在灌木前一小块草地上站住了脚，身后只有尖端有一小片白毛的蓬松火红大尾巴轻轻摆着，警惕地来回看着他们。
“因为是晚上，又有车灯照着，所以只看到了一片白影吧。”随口回应着龙影的话，温芷歆低头看着跳出来的小狐狸，眼睛一眨不眨。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妖怪们的原形呢……不知道身旁这家伙的原形是不是也这么可爱。
闻声，小狐狸转头向她看来，睁得圆溜的长眼里闪过一抹心虚，接着颇矜持地轻哼了一声——温芷歆也很惊讶自己居然能从一只狐狸的脸上看出矜持来——“哼，她跟那个九尾狐一起找上门来，气势汹汹的，我……受了惊吓，一时反应过度……也情有可原吧？”
它说话的声音细细的，听起来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和之前威胁性的兽嚎完全不同。
作者有话说第72章 第四封信：狐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