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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顾循之站在院落中央,背朝着任鲥,哆哆嗦嗦解开棉袍上的衣扣,心里想着,这下怕是要冻去了半条命。

      他虽说吃了些药,又有南溟珠温养着,平时看着挺有精神,身子骨到底不强健。刚一敞开外袍,就打了个寒噤,连忙又把衣襟掩上了。

      任鲥见他磨磨蹭蹭,大步走过去直接伸手拽住他的领子,扯去了顾循之的衣袍,让他的皮肤暴露在月光之下。

      顾循之平常少晒太阳,身上很白,他又瘦,肋骨一根根看得清楚。他身子触到冷风,忍不住瑟缩起来。

      但最糟糕的还不是冷风,比较起来,顾循之更害怕师兄的视线。

      他知道师兄此时就在后面看着自己,却不知道他在看哪里。也不知道他露出了何等表情。在师兄面前露出身体的羞耻,让顾循之发起抖来,他忍不住想要回头,确认一下师兄的表情……

      “别动!”

      一声厉喝,顾循之不敢动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从这一次相见以来,师兄似乎比往日更严厉了。

      分明方才初见的时候,他还觉得师兄满怀柔情,印在他前额那一吻,似乎充满了情意。然而没过多一会,师兄就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虽说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师兄,可是他还是希望师兄待他……能更特别一点就好了。

      任鲥站在顾循之背后,看不到顾循之的表情。顾循之想什么,他一点不懂。他心里也不会去考虑这些,只想着怎样才能让师弟活得长长久久。此时他掐了一个诀,口中念起咒文,只见月光渐渐聚集到了一处,渐渐将顾循之包围起来。

      任鲥的这法子,与其说是渡灵气,实际上应当唤作引灵入体。是要任鲥以自身的灵气导引月光之中的天然灵气进入顾循之体内。这种方式耗费灵气很多,能引入的却少,实际上有些浪费。不过任鲥有自己的考虑,他身上灵气充盈,若是直接渡给顾循之,只怕万一收束不住,灵气渡得太多,要让他有生命危险,只好这般行事。

      京城乃是凡人所建立的城市,平常灵气不多,只在有月亮的时候,才有些淡淡灵气萦绕。许多兽类修行的法子,便是在月光下吸收灵气精华,所谓狐狸拜月,便是这般。只是月光之中的灵气有限,对人类助益不大,因此并没有哪个修行人像任鲥这般,用灵气将月光聚拢过来,未免又太不合算了。

      任鲥看着顾循之光光的脊背,心中生怜,于是加快了口中咒令的速度,只想着早些结束,却不知那月光聚集起来,比寻常的冷风还要冷。顾循之浑身上下被冻得透了,像是结了冰,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嘴里咕哝着:

      “师兄,什么时候才好?”

      看着他这般虚弱,任鲥心里也十分着急,然而这会儿月上中天,又无云朵遮蔽,正是吸收灵气的好时候,他想了想,道:

      “少说也得半时辰,现在月亮正好,等月光下去些,我就带你回去。”

      顾循之本就是在咬着牙苦熬,听说还得半个时辰,只觉脚下一软,立即失去了平衡。

      他直直地向前摔过去,已经做好了脸砸到地上的准备,没想到有一只手臂从后面伸过来,一下子揽住了他的腰。

      师兄沉稳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小心。”

      “嗯。”顾循之吸了吸鼻子,刚想跟师兄道谢,却听师兄又一刻不停地重又念起了咒。

      他还是有点站不稳,师兄的手没有松开,就这么从后面揽着他。

      师兄离他很近,师兄口中的气息抚着他后颈的碎发,有点痒,但他不敢动。

      刚才稍稍散了一点的月光重又聚集起来,冰冷的感觉再度袭来,但师兄的手臂一直在这里,给他提供着温暖。

      靠着这一点暖意,顾循之又挨过了半个时辰。

      时间一到,任鲥停了口中的咒,立即拎过棉袍来给顾循之披上。顾循之几乎没法走路,任鲥干脆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他身子瘦弱,被任鲥抱在怀里,更显得可怜。

      任鲥带他进了屋里,径直往内室里走。

      卧房门边上有一铺给值夜小鬟睡的榻子,经过那榻子时,顾循之连忙叫住了任鲥:

      “师兄把我放下吧,今晚我睡这边榻上便好。”

      任鲥冷笑一声:

      “你现在浑身都冻透了,独自一人睡这地方,这一晚冻不死你。”

      顾循之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他回山时,榻上放着的汤婆子:

      “我抱个汤婆子。”

      任鲥摇头:

      “汤婆子太热,你身上冷,不小心一点,要烫出毛病来。”

      任鲥这么说着,脚下却没有停,一直把他抱到卧房里,放在床上。这间卧房里的床比顾循之住处里的那一张要大不少,两个人睡绰绰有余。任鲥给顾循之盖上被子,又问:

      “你要睡外头,是不?”

      顾循之想起上回情景,只觉窘得不行,忍住窘迫点了点头。任鲥将他安顿好了,立即换过衣服,轻轻巧巧越过顾循之,躺进床里面去。

      顾循之这时候才发现,床上好像只有一床被子。

      他有些难堪地转过头去看任鲥,却见任鲥毫不在意地钻进他被窝里。

      他忍不住出了声:

      “师兄……要不……再去拿一床被吧?”

      “不用,你身上太冷,睡一床被我能给你焐着。”

      任鲥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了他,伸手搂住他身子,他口里的热气吹在他颊上。顾循之条件反射地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得动,就老老实实地躺着了。任鲥的体温本来比寻常人要低些,此时顾循之从外到里被冻了个透彻,被师兄焐着,那冻得僵硬了的皮肉,也慢慢暖和柔软起来,心跳也恢复了正常的速度。师兄的气息在他的身边萦绕,充满令人安心的味道。顾循之想起,他小时候偶尔睡不着,跑去找师兄,师兄也曾经这么搂着他睡过。

      那时候他年纪尚幼,全无旁的心思,此时却不由得心生绮念。,然而这会儿他已然累得不堪,冻得不堪,实在难以支持,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任鲥却没能睡得那么快,他抱着顾循之,尽职尽责地当一个暖炉,不仅要给顾循之提供温度,还得小心别压着了他。直到他感到师弟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变得比他自己还要热,这才安心放开手,转到另一边去,闭上眼睛睡着了。

      或许是因为此前又冻又累实在难熬,睡得有比平常晚些,这一晚顾循之竟是难得地没有起夜,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晨。不过他老年人到底是睡得少,早晨天还没亮,就已经醒过来了。

      他昨晚挨冻吃苦,本以为早晨起来之后会感冒,不过或许是因为从月光中取得了灵气的缘故,竟是没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他试着下床走动,发现身体也比平常轻松,这种直接吸收灵气的办法果然有效。

      他有点兴奋,昨晚遭罪受冻,好像也值得了。他穿好了衣服,又去看自己手腕上一直带着的南溟珠手钏,发现它好像也比平常显得更明亮些。顾循之冲着它笑了一句:

      “你今天倒是精神好。”

      那手钏似是听懂了,闪了闪,光华更胜。

      顾循之撂下手腕子,抬起头就瞅见梳妆台上放着的铜镜,他弯了腰仔细瞧,镜子映出他的面容,却没见有什么变化,不觉有些失望。此时,他忽听背后传来了师兄的声音:

      “你昨晚吸收了些灵气,如今身体觉得怎么样?”

      顾循之做贼似的迅速转过身来,不想让师兄看见他认真看镜子,只见师兄侧躺在床上,伸手将头支起来望着他,不知已经看了多久。师兄的眼睛秀媚动人,顾循之每次直视都觉得自己受了震动。他稍稍转移视线,回答说:

      “还挺有精神的。”

      任鲥翻身从床上起来,到得他面前,手指抚过他鬓边,捏住他下颌,细细地打量了他一遍,声音从他脸颊侧吹过去:

      “外表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他的声音刺得顾循之痒痒的,顾循之扭过头,避开任鲥的手,垂下了眼帘,口是心非:

      “看着年不年轻的,我倒是也没那么在乎——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在乎那些个没用。”

      师兄揽住了他的肩,一双眼睛水波一样就在他眼前:

      “不在乎刚才为什么要看镜子?我看你可是在乎得很。”

      美色在前,顾循之恍惚了一下子。红了脸,小声嗫嚅:

      “其实是不在乎的,我只怕站在师兄身边时……显得太不相称。”

      任鲥皱着眉看了他一阵,突然拉起顾循之的手,将他拽到梳妆台前面,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在了旁边。

      眼前的镜子里,映出了两个人的脸,一个年轻英俊,英姿勃发;另一个清癯瘦弱,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顾循之觉得镜中的自己老态尽显,但要让旁人看起来,会觉得这张面孔经过了岁月风霜,显得更有味道。顾循之不爱看自己镜中的模样,只想要垂下眼帘去,却被任鲥抬起了下巴,逼着他往前看:

      “我看着相称得很,你来说一说,到底哪里不相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吃了布洛芬,体温还是晃晃悠悠没完全下来。考虑到我已经低烧一周,感染新病毒的可能性就显得更低了。应该还是很普通的感冒。总之感冒这玩意一周不好两周总会好的,我还是十分有信心,只要少刷点武汉新闻就该好得快了,我已经在努力狂喝水了。
    这两天还挺有精神,接下来的更新应该没啥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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