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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你女朋友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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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后,夜黑风高,无星无云,淡黄色的月晕稀疏悬挂于空中。
慕言之走在蹭选修课的小径上,葳蕤的灌木矮丛里传出阵阵虫叫,莫名的晚风吹得她后颈一凉,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穿过走廊,慕言之到了教室门口,目光直直地被苏白锁定。
苏白招手呼唤:“慕言之,这里!”
第五排靠窗往里的第三个位置空着,苏白把书收回,给慕言之腾空。
慕言之与苏白之间隔着一个人,这人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留着一颗软乎乎的后脑勺对着天花板。浓密的短发,微带栗色,给人毛毛茸茸的触感。
慕言之联想到小姨家里的‘肉松’——阿拉斯加犬,好久没摸它了,估计又长肥了一圈。
苏白招呼了慕言之后,捧着手机玩一局游戏,这是他的课前惯例活动。
慕言之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之间隔着一个男生,她以为中间会坐着苏白的女友,于是问向苏白:“你女朋友呢?”
苏白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眼睛盯着画面,心不在焉地回着:“什么女朋友?”
“尤小礼,你女朋友,没来上课?”慕言之觉得苏白打游戏走火入魔了,如果对他灵魂拷问:女朋友重要还是游戏重要?苏白这傻子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游戏。
游戏画面终结,苏白被人用狙击枪爆头,他嗷呜一声,接着笑倒在桌沿,嘴里重复着慕言之的话:“尤小礼?哈?我女票?哈哈……”
苏白与慕言之中间的人头在听到第一个尤小礼的时候就动了动,此刻正被身旁笑得前翻后仰的傻子弄得睡意全无。
他抬起头,转向苏白,轻轻抚慰着苏白的肩,眼眸里笑里藏刀:“很好笑?”
“尤哥,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慕言之说的笑话太好笑了!哈哈……”苏白捂住嘴巴,笑声依旧从唇缝里钻出,直到他肩膀的感受器,通过传入神经到达神经中枢的痛觉,令他不得不住口。
尤小礼收拾完还算听话的苏白,唇角一荡,对慕言之倦懒地说着:“尤小礼,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女朋友,只有一叫苏白的傻儿子。”
傻儿子一听不乐意了,毫无底气地对抗道:“尤哥,你自我介绍就自我介绍,干嘛带着我,买一送一?”
慕言之怔住片刻,梨涡浅浅一现,伸出右手与尤小礼指尖一握,她宛如柔荑的细指与温暖干燥的手指相碰,带着一股清风明月的绕指若柔。
今天的晚修课山羊胡子教授没来,代课的是他一讲师学生,也就是大伙儿的师姐。
师姐身着纯白连衣裙,乌黑的秀发挽在身后,一站上讲台就引起轰动,甚至有胆儿大的小伙子吹起了流氓哨。
课堂安静不下来,这课还怎么上?
于是师姐拿出了杀手锏——点名!
“苏白”
“到”
“尤小礼”
“到”
“张三”
“俺在!”
“李四”
“诶!”
……
点名也热闹如菜市场。
期间师姐点到尤小礼的名字时,往慕言之这边看了看,确认过眼神,之后兢兢业业打开ppt认真讲课。
法条本来就死板,由师姐这么正儿八经一讲,显得无趣极了。
教室里能全程看她上课的,十有八九是男生,而这里面十有九九是沉迷美色,并非认真听讲。
慕言之在本子上用直尺一笔一笔地画着格子,她回味刚刚师姐的“另眼相看”,闪着星光的眸子里似乎隐藏着一番用心。
等慕言之画完一张纸的时候,她抬头,一眼栽入尤小礼深壑的瞳孔,不知被这样盯了多久。
尤小礼没有一点被抓包的自觉,他玩味地轻笑,“蹭课的?”
慕言之赧然,嘿嘿两声,“蹭课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尤小礼抿唇浅浅一弯,线条轮廓极度诱惑。他左边一颗脑袋凑近,对着右边说:“诶?怎么没点你慕言之的名字啊?好像上节课也没点到你耶。”
“估计点漏了吧。”慕言之故作思考,然后得出结论。
苏白的一颗大头被尤小礼一根手指戳回正当位置,嘀咕,“这什么欧气,居然能漏两次!”
尤小礼叹气一声,这地主家的傻儿子,他不要了,这智商,谁爱喜当爹谁当!
慕言之把画好的格子纸放尤小礼面前,挑衅,“五子棋,会吗?”
尤小礼乜斜着眼睛,挂着笑意,骨节分明的长指握着笔在正中心落下一个叉。
苏白闻声而来,小声警示,“慕言之,你敢挑战我们十三中棋王?小命不要了?尤哥杀人不眨眼,片甲不留。”
“棋王?有阿城厉害吗?”慕言之头都懒得抬,在叉叉的边上画一个圈。
“阿城是谁?”苏白问。
“干下没意思,咱们来点赌注吧,输了的人课后学校超市请客,怎样?”慕言之听闻敌方情报后,毅然下战帖。
苏白很佩服她那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劲儿,凑热闹道:“我是证人,算我一份儿。”
“行!”尤小礼一个字答应了两个人的要求。
讲台上的师姐看着慕言之这边靠得越来越近的三颗头,她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知不觉加快了语速。
纸张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圈圈叉叉,眼看着就要延伸出棋盘了,慕言之画上最后一个圈,落下句号。
尤小礼停笔,眼角的笑透过细细的眼睫溢出,仿佛没有一点输掉的沮丧阴郁。
苏白看着两人收笔,困惑着问:“怎么不下啦?还没分出胜负呢?”
二人都不想搭理这二傻子。
苏白抢过纸,自己琢磨,如果延伸棋盘,慕言之下这里,尤哥必下这里,然后慕言之下这儿,尤哥堵这儿,最后慕言之下那儿……
说的是呢,原来尤哥输了,哈哈哈哈。
挨过两节课,慕言之把书留课桌上,对比较熟悉的人下手,“苏白,我去厕所,你帮我拿书,你们在走廊等我。”尔后,笑嘻嘻地挑眉,“一起去大吃大喝!痛宰某人。”
慕言之迅如夏日里的一阵微风,滋溜贯入女厕。
苏白在后面吼,“等等我,我也要去!”
转角处,方向不同,男左女右,苏白孤零零地钻进洗手间。
尤小礼收起桌面上慕言之的笔记本和一只兔子笔帽的中性笔,嘴角噙笑地往外走。
“女朋友?”师姐对路过的尤小礼问。
尤小礼停住脚步,眼神戏谑,“姐,博二了吧?有男朋友吗?”
颜小信捧着心窝子,睁大眼睛瞪着这厮胆大妄为,顺了顺气,咬牙细语,“你信不信我告诉小姑,你瞒着她谈恋爱!”
“呵!”尤小礼嗤笑一声,“恼羞成怒?想挑拨,拉我垫背?那你就等着家宴里多个教育你的正面素材吧。”
你,很好,哪壶不开提哪壶。颜小信收好讲义,夺门而出。她坚信总有一天,尤小礼会落到自己手掌心下跪求饶,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走廊上,灯光幽暗,尤小礼斜靠在柱子旁,寂寥地等着如厕的两人。
盥洗室,一左一右走出两人,正是慕言之与苏白。
小学生苏白,朝着慕言之甩甩手,细小的水珠如雨滴洒向慕言之。
慕言之老成道,“幼稚鬼。”然后迅速伸手,将苏白的白体恤当了擦手布,噔噔地跑离现场。
光线迷离的夜里,一只快乐的小精灵停在尤小礼身边,慕言之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东西,俏皮不已,“走吧!金主爸爸。”
尤小礼盯着苏白衣角处的一团湿濡,印着几根手指印,眉头微蹙。
盛夏草木疯长,疏影横斜,落寞的枝干被灯光映射,影子破碎不齐地散落地面。
三人行,必有一作妖。
慕言之走在最中间,就着淡浑月色,胡邹八道,“月黑风高夜,伸手不见五指,小明拉着小红的手,一路狂奔至一所别墅的主卧,一把用被子罩住二人,左手向小红靠近,请问,这时候,小明说了什么?”
苏白走在最前面,脱口而出,“这时候,还说什么?说什么都是废话,是男人就直接……啊!”
没等苏白讲完,慕言之就卯足劲儿拧到他鬼叫,教育道,“思想纯洁点行不?人家小明说的是,你看,我这手表是夜光的吧!”
寂静的校园里,两秒后,响彻了一阵爽朗的笑声,苏白捂着肚子,差点在地上打滚儿。
尤小礼自然也没绷住,轻轻笑着,却不放肆。
慕言之被欢乐的气氛感染,明明讲了几十遍的笑话,现在竟然还能笑得出。等大家缓和了一小会儿,她继续讲,”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从前,有一男的因爱生恨,杀了自己的女朋友,之后,天天做噩梦,梦境中他女友披头散发,鲜血淋漓,红舌垂地,十指如钩地向他索命。他拖着奄奄一息的躯体,找来了一道士。道士嘱咐他要做三件事:一,将女友的尸体好好安葬。二,将女友生前穿的睡衣烧掉。三,将藏起来的血衣洗干净。”
慕言之搓了搓手臂,接着讲:“所有的事情,必须在今晚三更之前做完,如若不然,性命堪忧。在期限来临之前,他只剩血衣没洗,眼看时间就要到了,这件血衣却怎么搓怎么洗都洗不干净。骤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停水停电,满脸狰狞可怖的鬼女友来到他身前,掐住他脖子问:你知道你为什么洗不掉血迹吗?”
“叮!问答时间到,请问他为什么洗不掉血迹?”
这个故事是有点小惊悚,慕言之在渲染恐怖氛围的时候,语调上连自己的鸡皮疙瘩都惹了起来。
苏白被风吹得吸了吸鼻子,此题有坑,他一脸谨慎地回答:“不知道。”
她回头望望尤小礼,后者耸耸肩,发出迷罔的信号。
是时候公布答案了,慕言之一本正经道,“因为~他没有用雕牌洗衣粉。”
苏白抗议,“立白洗衣粉表示不服。”
“好爸爸洗衣液+1”,尤小礼附议。
嬉笑间,三人来到学校超市,慕言之左手芒果味可爱多,右手蓝莓味可爱多,手腕购物袋里装着各式口味的薯片,辣牛肉,果脯……
今夜,慕言之硕果累累地被两大帅哥顺路送回寝室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