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是你》日末

6、番外之周子翼

　　这是凌晨四点的都柏林，天黑的有些吓人，外面下着小雨，不过远处好像是传来一些微光的。透过玻璃，看到外面的街道还是很冷清，只是会零星的有那么一两个不知是夜归还是还是要去上班的人穿行。

　　老邓导师家的暖气开得很足，我捞了一把快睡到地上去的郁华，给她强行把刚才踢下去的被子裹上。可能睡的太香时突然被人打扰，她开始从被子里挣扎。绝了都，那我能让么？一伸手把她和被子一起抱在怀里，管你热不热，明天要是感冒了，倒霉的还是小爷我。

　　这是我们从非洲回来后的第二年，我三十五，莫郁华也三十五，上个月的八号，我们结婚了。

　　婚礼很简单，甚至称得上简陋。我发誓之前我是不知道的，从那年去非洲后就开始规划婚礼，并在十年间断断续续的有的没的跟莫同学求过好几十次婚，还屡屡受挫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和她的婚礼会在爱尔兰郊外的一个小教堂里办。毕竟我单纯的以为这只是一次年假旅行，说好要看老邓的，结果就是拿着相机四处乱走。我是指莫同学拿着相机，而英明神武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大帅比周子翼我，就负责一下行业的业务辅助性工作……唔，端茶倒水抗三脚架…还偶尔在威逼下当当模特……我一直跟在她后面，安分守己的样子让偶尔打过来视频电话的程铮都笑话我。所以当她停下来看了好久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而是在手机上来回翻攻略找饭馆构思下一顿一定要让莫同学吃好，毕竟我们吃了三天的炖羊肉了，毕竟她有胃病不能吃太油腻的。

　　我们结婚吧。

　　毕竟这是爱尔兰乡间，也没啥，我很失望，对这个我一直很期待的国家。嗯？刚才有人说话？我突然一激灵，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她还在望着那个教堂，继续重复着，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很日常的事情一样，像是一个提议，也像只是叙说。她说，不如，周子翼，我们结婚吧？

　　我噎了半天，真的有些愣住了，后来这几年的时间，我几乎一个星期就会提一次结婚的事情。要不就是给否了，要不就是一个吻含混过去。这突然一下，彩蛋砸头，心愿达成，我竟憋不出来半句话。眼看着眼前这个大彩蛋从小期待变得越来越不耐烦，我急忙点了点头，然后提议，诶，我们吃点清淡的吧，莫同学？别走啊莫同学？你别走啊，我答应了！别走！我跑上去拉住她的手，毕竟我心疼她胃疼。

　　稀里糊涂的答应了我的小祖宗结婚，还在懵逼状态，甚至连晚上吃的奶油汤都尝不出甜味的我，很快又遇到了下一个问题，我，宇宙无敌超级苏的周偶巴…没带西服。但本着捞到这次别捞不到下次的心态，我还是套上了我的黑色连帽卫衣，站在小教堂的尽头，伴着落日余晖的钟声，在胖胖的很可爱的牧师主持下，看着莫同学向我走来。真美，她真美，摘掉了平时常带的眼镜，眼睛雾蒙蒙好可爱。白色的长裙子穿着，我觉得比婚纱可好看多了，手上拿着我在后面田地里揪的几朵野花插成的花束，甚至她脚上还套着脏脏的来不及换的运动鞋，可我就是觉得她美，特美，这么一个天上掉下来的人终于掉我怀里了，我从内心觉得值，真值，笑的大牙花子压都压不住。

　　周子翼莫郁华结婚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家里那条永远向着莫同学的二哈。没有煽情片段，没有哄闹洞房，过程跟我预料的一点都不一样。不过好在结果还是如脑海中演过千遍那样，新娘很漂亮，新郎未像每次惊醒的噩梦中换了模样，握着手，说yes，然后亲吻，我抱着好不容易又好容易得来的老婆，盘算着怎么炫耀一下小爷也有家室了。不过想了很久，还是发了两个很老土的字，我们。

　　我想，如果不是那年的坚持，我大概变不成我们。尤其是听完莫同学的真情告白以后，我才放不下那个贪爱甜品的小气鬼，那么能吃，还长肉，我恨不得喂到只有我要她。

　　程铮说我很纠结，他说他不懂我。我笑了，我都不懂自己好吗？明明一喝饮料就会上火，还是每天坚持摸摸桌洞里有没有可乐，结果还养成了习惯。明明后排睡觉睡的很香，可还是听到哭声装勇敢的脱下外套，最后被罚了一个星期的站。明明追的是别的女生，可还是习惯性的时常问问莫郁华，女孩是追到了，但也没兴趣了。明明自己只是逞英雄才结的婚，但还是想公布给同学，让那个人早早看到自己对的人。

　　呸呸呸，什么对的人，对的人是我！以前到现在，如今到未来，她的身边只要我，也只能是我。或许以前的我知道，所以才会有持无恐，也或许不知道，因为意识到时已算是追悔莫及。

　　我这个人很爱开玩笑，大学时候的一句一切全靠莫同学了是玩笑，对着程铮炫耀第一本小本本的时候也是玩笑，我说过太多太多的玩笑了，以至于我在机场留人的时候，莫郁华也对我开了一个很冷的玩笑。那次送她去都柏林后，我哭了，坐在机场的肯德基里，还专门点了一个送可乐的全家桶。嚼着干的发咸的炸鸡，真好，都走了。那次我才从心底发现自己是真的不靠谱，不靠谱到丢了这么好的姑娘。

　　我再没喝过酒，从那次车祸以后，每次饭局，客户来白的，我雷打不动的可乐。人家当然不愿意了，追着让我喝，还是旁边的程铮提了一句，他喝可乐也多。于是这个客户就一脸惊恐的看着我喝了一晚上的可乐，然后哭的比他拉来挡酒的下属都惨。于是周少爷醉可乐的传闻传遍了整个行业，甚至据说有人还想研究我，转了个身在迈巴赫的后面睡的巨爽。不管不管，合同成了就行，小爷赶着去梦里踢球，在那里有个梳着短头发，戴着眼镜的傻姑娘坐在一群欢呼的人中，我进球了，她鼓掌。我没进球，她也鼓掌。

　　程铮喝醉了也会骂苏韵锦，说她是个妖精，说他的眼前全是她，我很想笑，我发现莫郁华也是，怎么全是她，吃饭会想到她，喝可乐会想到她，生病会想到她，打电动都会想到她。那段时间，我过得不好，活得人模狗样，内心却像烂了一个很大的洞。可能是对她说过的话都太绝情，对她的态度都很冷漠，我试着回忆了一下我们的过往，却想不起具体的言语。只记得不知是哪一年，火锅热气腾腾，我就着刚喝下去的啤酒，拍着莫同学的肩膀，向周围一群出来玩的朋友推荐她，我说，这姑娘真棒，然后直视着莫同学红红的眼睛，是个结婚的良配。

　　我做过的错事太多，每次都不愿意在别人面前示弱。SARS的时候为了逞英雄扔了药，看见陈洁洁没人管就跟她结了婚。每次与世界抗争的想法像个孩子，还不考虑别人，我现在看原来，就跟个傻子似的，也难为莫同学爱我这么久了。于是还能怎么办呢，就咬咬牙一跺脚还呗。抓住重逢机会就赶紧顺杆儿爬的我，跟莫医生去了八年的非洲，直到合伙人程铮累得要罢工了，才回来了。然后计划被小莫同学全盘打乱，幸好戒指是八年如一日随身必备的，不然真的是要了本大猪蹄子的老命了。

　　再次捂紧了企图从我怀抱挣脱出来的莫同学，我才不会让她得逞，前天才查出来的妊娠三周可不是ps做出来的。老邓导师一脸郑重的双手交给我，我可不能对不起他一番地道爱尔兰口音英语的说教。

　　天渐渐亮了，轻轻拍了拍酣睡的小小周妈妈，嗯，还得考虑回去办个婚礼，最起码得把过去几年被虐时出的礼钱要回来啊。

　　顺手删了朋友圈前几天发的那个我们，重新编辑，我们仨。

　　小爷我气死程铮，绝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