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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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都柏林的第五年，圣诞节的假期刚过，我就顺利的完成了在都柏林的所有学业。在婉拒了导师提出的继续留职的建议后，我订了回国的机票。
得知我在一个星期后就要回家的消息，我那个长得很像邓布利多的导师执意要给我践行，老头叫齐了一同在实验室工作的同事，在他家开了一个小型的派对。整个屋子弥漫着浓浓的烤苹果派的香气，是师母最拿手的甜品，他还拿出了珍藏多年的红酒，擦了好半天瓶子，小心翼翼地捧着酒瓶，开瓶倒在醒酒器，还不准别人帮忙时的样子简直令人笑得肚皮痛。红酒很好喝，带着一股自来的葡萄香气，更加着几分岁月沧桑的味道，不由得引得人们多品几杯。气氛很轻快，不似平常在实验室中正襟危坐，面对病人认真严肃的气氛。
靠在导师家起居室那组无比舒服的沙发上，我有些醉了，义无反顾的回国，有点果断，但也是有不舍的。一个人在异国五年，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强大如杀兔子都不怕的莫郁华，也是会怕的。我刚来时就遇到了都柏林的冬天，外国暖气不会使，也不敢告诉那个看起来就很唠叨的爱尔兰房东大妈。于是我就生扛着，每天都第一个到岗，力争最后一个离开。他们都很佩服我，觉得中国人很努力勤奋，天知道我只是想蹭办公室里的暖气和休闲吧的热咖啡。我以为我是一个卓越的骗子，瞒得很好，除去每天回家很冷以外，我甚至有点沾沾自喜，毕竟刚到国外，感觉给老外树立一个很好的印象也是好的。
直到有一天，导师一本正经对我说，莫，其实你可以按照规定的上班时间来，我只需要你在你工作的时间在你的岗位做你的事情。老头子说的很诚恳，也很官方。我看着他边说话还边抖着的大胡子，很长很长，根根发白还带着小波浪，突然鼻子发酸，说不上来的委屈，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在他惊异的眼神面前哭了个精光，上气不接下气，还哭花了我刚学会，化妆时费了不少时间的眼妆，我边哭边在想啊，这可怎么办啊，浪费我表现的机会不说，还浪费了我出国前从苏苏那里顺来的眼线胶和睫毛膏，一个人怎么这么艰难都柏林太不适合我了，这睫毛膏居然掉色，我恨苏苏…抬手才擦了眼睛，一张纸巾就递了过来，我期期艾艾的抬头，大胡子抖了抖，笑了，我知道我现在非常狼狈，可那个笑，真的很像好久未见的老莫，然后我就又哭了，或者是笑了，又或者是边哭边笑。
那天我哭了很久，说了很多，用还不太流利的口语，有的单词还说不出来，就连比划带猜，把来这里的不适应、对未来发展的恐惧种种都说给面前这个只认识几个月，一把胡子活像圣诞老人的爱尔兰老头。甚至我还对他讲了周子翼，我的执念，我自以为坎坷了这么多年的情史。动情时，他还会递给我一杯热咖啡，气氛是真的融洽，甚至我都觉得有些祥和的诡异。可是情绪再泛滥，也是会说完的，当我口干舌燥，第三遍开始比划周子翼是个大笨蛋的时候，圣诞老公公发话了，莫，不如我们去看看你家的暖气吧。一瞬间内心的感觉像是奋力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想骂人，但又碍于权威。我像只听话的小猫，穿起外套，跟着老头走出办公室。莫郁华啊莫郁华，人活着其实挺容易的哈，原来再深刻的伤痛都比不上每天半夜受的冻。
老头一路欲言又止，我强制让我红红的眼睛清澈而真诚，嘿，谁让你打断我，我我我就不让你说话，我噎死你。这样占上风的优越心态一直保持到导师，噢不，圣诞老伯伯打开暖气开关的一瞬间。对，他只是找到了开关然后轻轻一点，困扰了医科高材生莫郁华同志几个月的问题就解决了。我一拍大腿，这哪是圣诞老公公啊，这简直就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本尊好么？我一脸谄媚的把人家送出门口，点头哈腰的样子，估计金子见了我都嫌弃。导师摇着他的大胡子走到楼道的拐角，转过来头，正当我以为他要拿出他那根接骨木魔杖时，突然他说，莫，忠告，你得明白，爱不是慈善事业，所以不能慷慨施舍。我愣了半天，还是默默退回去享受温暖与爱，和生活了。
我想笑，我一直知道周子翼的爱情不是施舍，也不需要他施舍，这是平凡的莫郁华的自尊，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Flo，Flo，你在想什么？我回过神来，笑着向那个出声问我的同事解释我不胜酒力。她摆了摆手，指着房间的中央，不看医书看上诗集的导师，摇着白胡子向我举杯，我也举起杯，学习五年，他对我有恩，就连Flo这个名字都是他叫的，他嫌莫不够亲切，就一个劲的逼问我英文名，我急了，说叫flower，他哈哈哈哈捋着胡子开始叫我Flo，后来大家都叫我Flo，搞得我连打个电话时苏苏叫我郁华都微微愣了一下。仰头，我以中国式喝酒的方式一口干了他珍藏多年的酒。放心吧，老邓同志啊，Flo志向远大，先得回国，需要回去找找牵挂，再做次莫郁华。
再见周子翼时是在孟雪和宋鸣的婚礼上，我回国的第二周。那会儿我刚从满满一桌讨论相亲奇葩事的诡异气氛中逃出来，真是可惜了我新配的眼镜和老贵的衣服，还有我永远穿不合适的高跟鞋，我擦着眼镜，就在想。然后一回头，我看到了人群中的周子翼。
他瘦了，比我离开的时候。我有些心疼我那些老鸭汤补品，车祸的时候给他补了好多，这个没良心的，全给我减没了。还是一样的泡面头，一样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唯一变了的是身上笔挺的西装，嗯，似乎还有那双桃花眼中的一丝沧桑。我拨了拨垂下来的头发，努力扯出一个自以为标准而不失优雅，热情还不会露出我还在意他的微笑，心里还在纳闷他怎么一看到我就有点惊讶还略微红了脸的时候，他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一如即往的好听的声音，还微微有些颤抖，似乎有些激动，我不要脸的把这归功于他惊讶我的归来。周围人群的议论声也好像大了一些，我倒是不在意，毕竟我喜欢他的这件事情一直都处于他不知道，大家都知道的状态里。他倒是看上去有点尴尬，急于向我解释什么，但半天就蹦出一句，这衣服不错，眼镜呢。我听见旁边有人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看来这出大戏还是被周子翼给唱歪了，我抱着救场的心情晃了晃我手上的眼镜，希望观众能看在我们俩这苦情大戏的份上少看两眼。他浑然不觉，习惯性抓了抓头，又憋出来一句，说不定早两年遇见你，我可能都会喜欢上你了…持续尴尬，我看了一眼刚才偷笑的哥们，连表情都控制不住了，四目相对，两两无言，正想着怎么圆回来的时候，程铮的电话救了我们。
程铮的声音很大，周子翼捂着话筒我都能听见，他说他不来了，还装作若无其事地问苏苏在不在。绝了都，哎程铮，你怎么想的，买卖不成情谊在啊，分手了你俩还是高中同学吧？我听见周子翼怒吼了，心说你还骂人家，自己还不是再没跟人陈洁洁来往？我每次问苏苏，她都说你挺着呢，电话都不给人打。哼，大猪蹄子。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处境更尴尬了，发现也没我什么事儿，就准备转身离开了。谁知道我这双号称角度无敌，水台超稳的高跟鞋突然给我摆脸子，平地一崴，我就朝着地心追去了，真的是多年学医的习惯，我下意识没有伸手支撑。唉，我的屁股…唉，好像不疼？诶？我一抬头，绝了都，我居然在周子翼的怀里？而且我们还都在地上……嗯？他不是在打电话吗？是怎么飞过来的？我趴在他的身上胡思乱想，丝毫没有发现认识我们的朋友都因为担心我们而围了上来。
莫，莫同学你是不摔严重了？一个闷闷的声音从我下面传来，一双桃花眼紧张的看着我，妈诶…我呼吸停跳了，都忘了管我某处隐隐约约越来越严重的疼痛，我只能看着他，真好，他的眼睛里全是我，在心里默默的谈判着，就再一下下，我就再停一下下，就起来。这时那个笑到没齿的无名大哥，我不知道哪辈子认识的高中同学，突然扯嗓子喊了一句，快打120啊，出事了，莫郁华和周子翼殉情了。这一嗓子倒好，喊得周围想帮忙的朋友默默放下了手，喊得趴在周子翼肚皮上的我想继续装死，也喊得我身下这位仁兄不干了，挣扎着起来，还特绅士的把我放在旁边，拍拍身上的土和我身上的土，然后直接照那位同学的屁股来了一脚，嘴里还哼哼着，王天你tm说什么呢？等着，小爷我弄你。他说着就向那位八卦而倒霉的王天同学伸出了拳头，恍惚间像是十几年前那个莽撞冲动为自己喜欢的人出头的高中少年一样。哎哟，疼。谁都没想到我突然喊了一句，虽然有点虚弱，而且貌似大家都没听见。不过周小爷好像听见了，已经做好准备上去劝架的新郎宋鸣他们，一脸惊讶的看着周同学放下拳头，大力拍平了刚才被他攥着的王天的衣领，然后转身，抱起了我，很着急的问我疼不疼。有点呆滞，我是真傻了，透过找到时已经摔的不成样子的眼镜，我觉得周子翼的面目都和蔼了许多，刚才恨不得要杀王天的神情变得太快了，让我误以为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情形，我才是被暗恋了十几年的那一个。
脚真的很痛，我给自己粗粗的做了一个诊断，有幸不断也可能会卧床一段时间。想着想着就心情很不好了，本来打扮的美美的准备在喜宴上宣布一下自己回来了，没想到就遇到初恋大猪蹄子了，遇到大猪蹄子也不怕，因为我变美了，然后我就直接摔了个大马趴。没想到摔了半天没人管我，这还是不是同学了，没人扶我，都在看打架。打架肯定是周子翼赢啊，但他脸上挂了彩还不是得用我家鸡蛋敷，鸡蛋又敷脸又敷脚的还够吃么…环着周子翼的脖子，我意识到我又找不到重点了，可是这能怪我么？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你们说，一个你暗恋了多年，然后一心把你当朋友的人，把你这样横抱起来，你会想什么？尤其他还这么紧张，我真不敢往别的方面想，太怂了，以前总是在希望和失望之间来回交替，25岁的莫郁华在五年前就明白一个道理，人长大了，有些行为，有些话，根本不能当真。
于是我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对周子翼说，拜托，请送我去医院吧。然后就任凭他抱着我穿越围绕的人群，离开会场。抱歉了孟雪宋鸣，我得去治伤，对不住了苏苏，把你留给那个肯定会来的程铮，说你呢王天，同学一场，姐姐就只能帮你到这了。还有啊，抱紧点儿周子翼，大家都这么入戏了，你可千万配合，从会场到医院这一段，我就当一回临时女主角，享受一下被你珍视的感觉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