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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警察局的重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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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纽约我还有几个朋友,大多数都是当年念书的时候认识的,有的并不是美国人,毕业之后,留在此处,结婚生子。并不想打扰他们平静而幸福的生活,我自己订了旅舍。
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午夜,刚寐了一下已经是天亮,不知是否做梦,整晚听见警笛声。
天大亮时,我决定摸到图书馆看那卷缩微胶卷。
动身的时候,我自三楼的窗台往下张望,意外发现两个形迹可疑的人,靠着楼下电灯柱假装看报纸,其实似乎对我住的地方暗暗留意。我把带着的所有物件通通收起来,若无其事拎下楼,发动车子。
那两个人果然是在监视我,看见我开车,都紧张起来。我在倒后镜看见其中一个把报纸一扔,自裤袋里掏东西,应该是车钥匙,另一个开始打电话。
我冷笑,踩足油门,车子“呼”的一声自他们身边擦过,有心吓他们一跳。
开了不过几分钟,一辆黑色小车子就跟了过来,我嫌他们讨厌,也没有心情逗他们玩,左穿右插,想把他们甩掉,谁知黑车子是给我拉开了距离,过了几个街口,又加进一辆来。
我不理他们,图书馆旁边有警署,我并不害怕他们,要有,也只是好奇而已。
二十分钟后,我把车子停在离图书馆两百米的停车场,把胶卷掏出来收在上衣口袋里,把重要物品带在身上,下车去。
对方真大胆,居然也在不远处停车,盯着我。
我打定主意不理他们,一路向图书馆走去,快要走进大门的时候,一行四人截住我。
我冷冷问:“你们有什么事?”我并不关心他们是什么人,他们衣冠楚楚,西装笔挺的,又是在警察局附近,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但是当他们表明身份的时候,我还是吃了一惊。
领头的胖子掏出个证件放在我鼻子底下:“我们是美国纽约警署,请问你是顾倾城顾小姐吗?”
真没想到会这么倒霉,大清早叫警察盯上。我强作镇定:“是我,找我有事?”
“请你跟我们到警局协助调查。”
“到底是什么事情,我昨天才到贵境,我时间紧得很。”
胖子推了推眼镜,看着我:“关于你昨晚的行踪问题,还有关于你来到我境的动机。”
我有点心慌,难道他们在莉莉的住处装了摄像头,我昨晚干的事情尽入人家眼底?最心慌的是,我藏在身上的胶卷……一时犹豫不决,不跟他们走的话,逃跑的可能性有多大?
现在没有犯什么事情,逃跑的话应该比较容易,但以后在美国只怕就沦为黑人,只怕还会给我的朋友十分大的麻烦。可是,如果胶卷给他们发现的话,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呢,不知是否会是什么犯罪证据,只怕到时我会被牵连,到时再求脱身,就非常难了。
警察们似乎看穿我心思,两个大汉悄悄潜到我身后,封住退路,我若要逃跑,只有动粗了。
我叹了口气,装作无可奈何伸手去掏烟,其实是伸手进衣袋里摸摸那个可以发出刺眼强光的障眼打火机,谁知警察们如临大敌,发一声喊,呼啦啦都半蹲下,面前的胖子“啪”一声掏出枪来指住我。
我吓一跳,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胖子呼喝我,“把手举起来,放在头后面。”
我苦笑照做,不知是否上次米克前来联系我,回去后把我的身份职业备案,搞到他们现在拿我当匪类办了。
胖子使个眼色,远处一个女警员冲过来,熟练地搜我的口袋,我的心一直沉下去,但在乌黑黑的枪头对着我的时候,沉到底我也不能乱来。
很快我的钱包、百合匙、开锁工具、打火机等等随身物品都被搜了出来,令我奇怪,那筒胶卷并没有给搜出来,我很留意地看了又看,真的,没有。
我慢慢镇定下来,等女警员搜完了,朝胖子笑笑:“怎么,没有枪是吧。我的手有点酸,请问可以放下来了吗?”
胖子有点尴尬,摆摆手。
我放下手,顺势插入衣袋里,这次没有人阻止我了,但是,我的手久久不想拿出来,我的口袋里是空的,胶卷真的不在了。
我的脑筋动得飞快,胶卷可能在出来的时候没有袋牢,遗落在车子的某个角落了。我马上对胖子说:“不是说到警局协助调查,这就动身吧,我还有要事要办。”
这是一着冒险的调虎离山,但愿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我个人身上,就算搜查车子,也只是留意行李,不致搜查到遗落的小小胶卷。要争取时间,就得先主动合作,尽早完成调查,时间越短,他们的搜查就越不会仔细。
胖子对我的态度突然转变很有点意外,但并不反对,我们动身就走。
四个警察,加上后来的女警察,一共五人,簇拥着我离开。如果不是发生了一件突发事件的话,我还是觉得不算倒霉到家的。
就在我们步下图书馆台阶的时候,一辆小小的白车子,毫不起眼的白车子,在马路上驶过。
我立刻呆若木鸡。
警察们不知我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伸出脖子来张望,其实他们根本没有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从来料想不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的头上。
当警察们询问我的时候,我只好苦笑再苦笑:“有个偷车贼偷走了我租来的车子,那上面是我全部的行李。”
警察们对我报以同情的目光,女警察伸手拍拍我肩头:“这种事在纽约是经常发生的,……你刚好到警局,可以顺便落案。贵重物品都带在了身上吧?租来的车子都买了意外险,不须高额赔偿的。”
我满肚子的苦水,根本不知应该向谁吐。
车子上的东西,价值无法衡量,可能比我身上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要重要。
“顾小姐,请问昨晚九点至十一点,你在哪里,干什么?”
来了,时间把握得如此准确,可想而知,一定掌握了足够的情况。
我没有隐瞒,直接说:“昨晚我到了朋友莉莉.让的寓所,想了解他真正的死因。”
“你不知道破坏警方封锁的现场可以给你定罪。”
“很抱歉,我并不清楚,我只想去探望朋友。”我索性来个装傻。
“顾小姐,听说你在中国的职业是调查人员,请问你携带这些高端的科技工具到敝国来准备干什么?”
“这些是工具?赫,我以为是科技产品,它们非常有趣而已,我并不懂得它们的真正使用方法。”
询问我的警官盯着我,我装若无其事,没有真正的证据,只凭录像带,他们至多控告我破坏作案现场,我并不害怕。懊恼的只是失去了找到的东西。
另一个警官敲门进来打断了问讯,噢,这个我认识,他是米克。他看了我一眼,细声跟询问的警官说了两句,警官点点头,合上记录本,出去了。
问讯室里只剩我跟米克两个人。
米克责怪我:“我知道你关心你的朋友,但是,你不应该妨碍警方办事。”
我心情并不好,就算有人对我抱着好心,但胆敢在现在教训我,我还是不会领情的。当下我冷冷说:“这也是问讯内容之一么?”
米克看着我,忽而说:“现在警方还没有打算起诉你,假如你想着为莉莉好,这就放手,回去你的国家。”
我有点感动:“为什么?”
米克说:“莉莉的事情有点复杂……”
“我不明白。”
米克忽然暴躁起来:“叫你走就走,总是为你好。”
我心平气和地说:“米克警官,假如你是把我当朋友而让我走,不妨也站在我这个角度想想,到这个地步了,我什么线索也没找到,会甘心这样离去?”
米克生气了,用手一扫,把桌上的水杯扫落地上,打个粉碎,他狠狠说:“怎么有你怎么笨的女人,偏要瞎拉扯进来。”
我冷冷看着他发脾气,抱着手,不理他,他并不是我什么人。
米克发完脾气,慢慢冷静下来,低下头,低低说:“走吧,求你。这案件牵涉复杂,上头已经下了命令,暂停调查,把它冷藏起来。”
我真正吃惊:“怎么会这样,关系到高层……?”
有人在外面敲门:“米克警官,你没有什么事情吧?”想是听到水杯打碎的声音。
米克看着我,回头大声说:“没事,过两分钟我就出来。”
米克真的站了起来。
我追着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米克不肯再答我,“你要相信我就马上离开,我再也无话可说。”
他的手已经搭在门把上。
我急问:“那他涉嫌谋杀邻居的案件呢?”
米克扭门把的手停住了,很惊讶地转过头来:“你怎么会知道?这属内部调查范围,并没有对外宣布。”
我吃了一惊,今天不知吃的第几惊了,我有点结巴:“不是你们警局委托律师转告我的吗?”
米克打量我,目光狐疑,“顾小姐,别再套我的话了,我仁至义尽,不会再吐露什么消息给你。这案子由始至终我是主要负责人,从来没有委托过什么律师跟你打招呼。听我说,回你自己的国家,睡一觉,把整件事情都忘掉。”
我觉得一阵寒意从背脊骨升起。
我问:“那我失窃的车子呢?不应该是警局所为吧。”明知是大白痴问题,却不知怎么的就问出了口。
米克皱着眉:“你说的什么鬼话?那是意外,不是要紧的东西,这就离开吧,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他终于跟我提到了性命,是在暗示有什么在威胁到我的生命吗?
米克已经打开门,准备跨出去。
我忽然问:“请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米克似乎没有听见,却突然又收住脚步,把门给关上了。
犹豫了片刻,他低低说:“刚成为警察的时候,我的那位女友,性格像足你。她也是警察,总是不知危险,后来……”他长长吸了口气,“后来她调查一桩谋杀案,被□□暗算,我并没有能救到她,甚至,为她报仇……”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几乎没有了。
小小的室子,但觉回肠荡气。
他忽然打开门,大步迈了出去,“砰”,大力地带上了门,把我独自留在了问讯室内。
我独自在室内坐了一刻钟,我暗暗拿定主意:胶卷,等我找到胶卷,我就马上离开。
拉开门,走廊上走过来一个人,高大忧郁,我很惊讶。知道会再碰面,却不知道是这么快,再次碰面竟然是在八小时后。不过想想就可以明白,他跟我一样,都被记录进摄像头里了。
他正是龙恩,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稍稍停留,朝我颌首。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警察。
警察待他的态度比对我的恶劣的多,见他停留已经喝骂:“快滚。”
我打抱不平:“你们怎么对公民如此恶劣,何况,他并不是罪犯。”
那警察年少气盛:“这次没有犯案,怎么知道下次没有?这种社会渣滓……半夜潜入死者家里偷东西,放出去难保不像上次那个少年,肇事行凶……”
慢着,之前还有人潜进来?
我问:“谁?谁还潜入莉莉.让的住宅?”
那警员翻白眼:“反正是有人,你们的同类,查问记录不能跟你们说。”态度极度嚣张和恶劣。
我十分生气,还想理论,龙恩拉住我,低声说:“算了,走吧。”
出得警察局,艳阳高挂,警局里面真阴森,进得一次掉一层皮。我问龙恩:“你也是给他们带进来问话?”
龙恩苦笑:“不错,给他们监视到了,幸亏没有逗留多久,不然就惹了大麻烦。现在我仍然不知道他们是否准备起诉我,我之前有案底。
我给他打气:“我比你更倒霉,我的行李都留在车上,给偷车贼给偷走了。”
龙恩吃了一惊,随即说:“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我想了想:“我的衣物用品的都不足,可以借住你家?”其实是试探,龙恩说他有案底,我想借故接近他。
龙恩微微有点惊讶,但随即说:“可以,但我的家还有几个伙伴同住,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当然介意,红须绿眼的洋鬼子同住一屋,我很介意龙恩是那一类人。
“伙伴……?”
“是两只巴西龟,一只白鹦鹉,一只狗,和查理。”
我一愣,心情再不好,也不由笑了起来,“哈,你倒真喜欢动物。难怪连职业都选择跟动物一块。”
龙恩淡淡一笑:“我觉得跟动物相处比跟人相处要容易得多,尤其是女人。”
我一愣,有点被得罪了。
但龙恩随即说:“幸好你与其他的女人都不同,你比大多数的她们都可爱得多。”
我一时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