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不会喜欢大师兄》清波流澜

13、和你坐前后桌

　　第一次去主殿听课大家还有些许兴奋，华风筠更是一大早就来叫云一尹起床。

　　云一尹昨晚热得失眠，半夜才勉强入睡，正困得没精打采，打开门见到华风筠容光焕发，兴致高昂的模样，不禁发出灵魂质问：“你怎么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华风筠直言承认：“那可不，我昨晚都期待得失眠了。”

　　云一尹：“……”你是要去春游的小朋友吗。

　　云一尹道：“炎炎夏日在主殿坐一整天，听一帮老头不紧不慢说话，你不觉得是种折磨吗，有什么好期待的。”

　　“天天窝在咱们这才是一种折磨啊！”

　　云一尹不以为然：“我们渔火浮天阁地处后山宝地，景色宜人，清闲自在，怎么就折磨了。”

　　“你想想啊，”华风筠静下心给他分析，“渔火浮天不许别人进入，我们没事又不能去别阁。一年到头和女弟子接触的时间有多少，加起来连一天都不到！”

　　“原来为了这个，”云一尹顿时没了兴趣，摆摆手就要关门，“你自己去吧，我补个觉再说。”

　　“不是吧……”华风筠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他，“你该不会是那方面有问题……”

　　云一尹困意顿消，冷冷一笑，看得华风筠毛骨悚然，忙道：“我开玩笑的……开玩笑。我早就知道你对清源师姐情有独钟，放心吧，朋友妻不可欺，我华风筠虽然为人风流，但很有原则，打死我都不会和你抢师姐的。”

　　云一尹：“？？？”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傻的。

　　云一尹本以为他们起的够早了，谁知到了饭厅，竟是阒无一人，只有几个空碗证明刚才有人来过了。

　　云一尹频频往越青珩爱坐的位置瞄，心道他吃的这么早，中午定要饿肚子了。

　　两人吃饱喝足才动身，渔火浮天阁离主殿最远，两人聊了一路闲话，口干舌燥却还没走到目的地，后来也就渐渐不再说话，安静地各自走着。

　　或许是沉默久了容易胡思乱想，华风筠忽而道：“昨天我去送纸笔，大师兄回赠了我两瓶丹药，都是高阶的。”

　　云一尹望向他，没有说话。华风筠又道：“这又不算什么人情，何必要……”他顿了一下，深深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如何跟大师兄相处。”

　　云一尹低头若有所思：“也许他昨天……”

　　“什么？”华风筠转头看他，云一尹却不肯往下说了。

　　也许他昨天看见你的口型，说他难相处，不知如何是好，送礼是为哄你开心，不想被你讨厌。

　　云一尹忆起那年秋风瑟瑟中越青珩手攥玉佩的身影，不由得心烦意乱。

　　他们后来虽然和好，但玉佩终究是还了回去。

　　越青珩没再送，他也没再要。

　　这件事成了心口一道疤，一晃两年过去，还是会不时忆起。

　　华风筠见他愣愣出神，问道：“想什么呢。”

　　“没，”云一尹含糊其辞，“我在想早饭的时候怎么也没看见小师姐。”

　　“原来是在想这个。清源师姐说她今天先到北阁和朋友汇合，再一起去主殿。她走得早，大概已经吃过了。”

　　云一尹心不在焉点点头。这样一来，越青珩不就是孤身一人了？想到这层，脱口而出：“你怎么没把大师兄叫上。”

　　华风筠一笑，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在说笑吗。大师兄他独来独往惯了，哪里肯搭理我。”

　　云一尹想说：你得问了才知道他愿不愿。但嘴上却道：“说的也是。”

　　两人来到主殿，大厅内里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门派要求上至二十四岁，下至十岁的弟子，都必须按时按点来学堂听课，直到在三年后的弟子比试中取得成绩，才可不来。

　　这个范围大致涵盖了五阁内的所有新弟子。

　　北阁主药道，南阁主御兽，东阁主画符，西阁主修剑。渔火浮天阁同样主修剑。

　　其中西阁东阁人数最多，北阁次之。南阁稍显势弱，也有百余人。渔火浮天的个位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自家阁门人数少，见到熟人如同见到亲人，华风筠一看到叶清源和范默的身影，就兴高采烈地拉着云一尹说：“范默和小师姐都在后排，我们也过去！”

　　云一尹被他拉着往后走，不经意一转头，却在嘈杂的人海中一眼望见了越青珩。

　　他正坐在第五排的位子上，周围是一群别阁的陌生弟子。

　　那些弟子有说有笑，彼此之间已经很熟络了。唯独越青珩不言不语地坐在椅子上，显得格外渺小孤寂。

　　云一尹忽然就走不动了。

　　华风筠拽了他一下，没拽动。转头问：“怎么了？”

　　云一尹目不转睛地望着越青珩所坐的方向，低声道了句：“你走吧，我去前排坐。”

　　“啊？”华风筠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云一尹已经绕过人群径直走到前排去了。

　　大厅弟子熙熙攘攘，华风筠一时挤不过去，喊了声：“小八！”云一尹没搭理他，华风筠只好叹了口气，自己走去后排。

　　好在没了云一尹的陪伴，他还有旧友范默。

　　两人久别重逢，情绪激荡。

　　范默比之过去又长高不少，但还像过去一样冷然淡漠。

　　华风筠一见到他，儿时记忆就涌了上来，分别好似仍在昨天。他眼眶一酸，当即一头扎过去，抱着范默闷闷道：“范哑巴，我想你了……”

　　范默被撞得倒退两步才站稳。表情变化不大，声音却很温柔，摸了摸华风筠的脑袋，轻声哄道：“不哭。”

　　叶清源坐在后排，瞧见这一幕不由得轻轻微笑，两人虽然长大不少，但仍和小时候一样。

　　后排的两人团聚，前排的也同样重逢。

　　越青珩素来清静惯了，来到这吵闹地方着实烦闷，正坐着出神，忽而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不好意思，我们渔火浮天阁人烟稀少，加上我总计才四个弟子。我心里实在怯得很，想和大师兄坐在一起。这个位子能让给我吗，我拿高阶丹药和你换。”

　　越青珩一怔，猛然转头，果然见到白袍银护腕，短发向后扎成一个小辫，既有少年朝气，又有青年俊逸。云一尹唇边蕴着笑意，正和一位瘦小的女弟子商量，见越青珩转头，还分心冲他笑了下。

　　那女弟子低着头，耳尖浮绯色，忙摆摆手道：“没事，你坐这儿吧，不用丹药的。”说完，转身扎入人群，去寻她的其他姐妹了。

　　云一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越青珩身后的位置，对着那姑娘的背影含笑道了句：“多谢你。”

　　越青珩却面色稍阴，直盯到那女弟子混入人群，才转回身去，一语不发。

　　云一尹见他情绪不高，在椅子上坐好，左臂撑在桌上，右臂前伸，轻轻拍他后背：“哎，青珩。”

　　越青珩不理会。

　　云一尹又拍了拍他：“小鲤鱼，鱼鱼？”

　　越家宗门越龙门，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鲤鱼跃龙门”，越青珩因而有了这个外号。云一尹很久没这么喊过了，只偶尔叫两声逗逗他。

　　越青珩果然上钩，立刻转过头恶狠狠一瞪，大有“你再叫一遍这个名字，我就把你头砍下来当球踢”的架势。

　　云一尹支着脸笑：“你早饭吃了没有，怎么没在饭厅看见你。”

　　越青珩不回答。他总不能说：我知道你和华风筠约好了，所以我才早早走了，不用你们丢下我，免得碰见了彼此尴尬。

　　云一尹见他垂眸不语，便以为他是默认了，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他一直贴着胸口放在怀里，现在还热乎着。

　　“我就知道你没吃，给你带了个包子，茄子馅的。”

　　越青珩一向挑剔，不吃带馅的，因为剁碎了看不出原料，不确定是否新鲜。不吃茄子，因为软塌塌的，口感奇怪。

　　云一尹和他相处了七年，对他的口味了如指掌，但次次都挑他不吃的东西投喂，有意欺负一下这位挑剔的大少爷。

　　越青珩听到“茄子”两字就直皱眉头，更别说后面还跟了个“馅”，但他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剥开纸包，小心翼翼咬了一口。

　　云一尹浅笑望着，知道越青珩的下一句一定是：

　　“难吃。”

　　果然不出所料。

　　“有的吃就不错了，”云一尹笑道，“有些人饿极了连草根都挖着吃。什么动物的心肝脾胃肾，都要烤来尝尝。”

　　越青珩嚼着包子，瞥他一眼：“你说的那是野人吧。”

　　云一尹“嗯”了一声，感叹道：“大少爷你真是不知黎民疾苦。还有的人四处行乞骗人，就为了讨顿残羹剩饭，有时骗得不好，还要挨顿毒打，遍体鳞伤地被当作尸体丢出去。”

　　越青珩三两口把剩下的包子解决掉，掏出帕子擦擦嘴，不屑道：“那是他说谎在先。对方上当受骗自然恼怒，但打人总归是不对。”

　　“要是你碰到这种人怎么办，也打他吗。”

　　“不会，”越青珩抬眸看他，“我先给他饭吃，再跟他讲番道理。”

　　云一尹笑了：“那个被打的人也觉得这种处理方式很好，他一定想天天来你这骗饭吃。”

　　“此言差矣。”越青珩刚要辩驳，大厅里的忽地人声鼎沸，将他的声音掩盖了过去。

　　“太上长老！授课的居然是太上长老！”一名男弟子先欢忭激动，接着整个厅内都是此起彼伏的惊呼。

　　云一尹抬起头，登时愣了。

　　只见白衣飘动，乌发垂肩，沈玉成手持书卷从屋外走入。

　　来讲课的竟是自家师父？！

　　大概是为了树立威严，沈玉成正色庄容，不似往日那般温柔可亲。但目光掠过云一尹的时候，还是浅浅笑了一下，果真如秋雨绵绵，春风习习。一双朦胧眸子望得人心里既软又酥。

　　云一尹回以笑容，又拿起自己的课本指了指，表明自己没有吊儿郎当混时间，会乖乖听讲。

　　沈玉成的目光更柔和了。

　　众弟子倒也自觉，不需沈玉成多说，便纷纷回到座位坐好。

　　听师父讲书比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沈玉成讲到现在修仙界的格局，讲到各类灵品仙器，各种珍稀灵草。一个早上过去增长了不少见闻。

　　中午的课是画符，由东阁长老来教授。

　　清晖宗考虑到天气炎热，特意吩咐杂务阁多做些暑汤和酥山送来。但毕竟弟子众多，供应数量有限，能抢到的只有个别人。

　　越青珩自从杂役弟子提着木盒进来，悄悄瞅了几回，奈何拉不下面子，只能眼睁睁看着酥山被哄抢一空。

　　云一尹瞧在眼里，特意等到尘埃落定，酥山各有归属，才亲自出马。他视线在人群里一扫，眼眸微眯，锁定一个拿到酥山的女弟子。

　　这个女弟子约莫二十来岁，目光清澈，温婉可人。随身饰品款式朴素却很精致，家境应当不错。

　　云一尹立马搬出自己那套，姐姐长，姐姐短的叫。

　　他十五岁，尚是少年，红了眼眶，连头发丝都散发着可怜兮兮的气息。

　　他还编了个故事，说自己无父无母，孤苦无依，又在师门受尽压迫，每日勤勤恳恳练剑，起早贪黑，只为得到师父的称赞。终于有一日师父表扬自己，赏了自己一碗酥山。但自己还没舍得吃，就被大师兄夺去。大师兄横行霸道，蛮不讲理，仗着家中势力欺负弱小。他开口说想吃，自己只能双手捧着奉上。

　　今天是自己的生辰，别的不求，但愿一尝酥山，希望师姐能满足自己这个小心愿，日后必将报答。

　　他声情并茂，就差拉个二胡伴奏了。

　　女弟子敌不过他软磨硬泡，又见他双眸乌黑，眉清目秀，乖巧惹人怜。心里一软，不仅赠他酥山，还道日后有困难就来找师姐，师姐一定保护你免受大师兄的迫害。

　　云一尹发自肺腑地表示了感激。

　　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幕的越青珩：“……”云一尹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云一尹卖完乖，端着胜利品酥山归来。

　　越青珩刚想教训他一顿，就见云一尹弯腰，把酥山搁在他桌子上了：“吃吧，给你的。”

　　越青珩一愣，教训的话便顺着食道咽回腹中了。

　　这酥山是云一尹骗来的，受惠的却是他越青珩。身为第二大宗的公子，坑蒙拐骗的事自然做不得，受了人家的恩惠，必要有所回报。

　　当晚，越青珩给这位女弟子写了份匿名信。

　　信中说自己就是那位仗势欺人的大师兄，最近已经和师弟握手言欢了，多谢她关照自家师弟。并赠予两瓶高阶丹药用作谢礼。

　　他用灵力裹着小包寄出，望着天边圆月，喃喃道：“真是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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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设定实在太多了，不太重要的小细节我就不多赘述了。这个主殿大厅就是特别大特别空旷，修仙之人的声音很有穿透力，音量不大，却能让你听得特清楚！这个和主线关系不大，我在作话里简单解释一下，不用太在意，愉快吃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