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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五章 如何 ...

  •   这笑随着身边人的动作,片刻便就没入唇角,失了踪影。

      傅未时从袖中捧了檀盒出来递了过去:“将军,未时想过许久,这串碧玺对祖母意义重大,实在该是物归原主。”

      “这本就是你的。”男人将盒子重退了回来。

      怎么就成了她的了?傅未时还欲再说,却被他打断:“韩府女婢少,今日新到的应是送过来了罢?”

      “你说她们么?刚巧,我方还命白芷去安排呢,将军可有什么建议?”

      “倒没有,只其中有一个厨娘,擅做些汤食,你若是想吃,可以唤她。”想了想,韩玄章又道,“还有几个,擅做女红,若是你屋里需要,吩咐了便是。”

      “女红么?”傅未时瞧他,将将又瞅见了他腰间荷包,抿了唇。

      经了两世,这都是她不大擅长的东西,韩玄章本是想着叫她不要强迫自己,只此间瞧她神色,似乎是误会了,这才解释了:“听闻傅小姐更喜好书画对弈,其他倒是可以交于她们做了便是。”

      不疑有他,傅未时这才应声:“如此,甚好。”

      一时沉默。

      似乎这一世,他俩之间沉默的时候反更多了些。若是以前,她还会找了各色话题来与他讲讲,只现在,连话头都这般难起了。

      两人便就这么立在庭间,足足看着小厮丫鬟们忙活许久,到底辛苦,傅未时这才问身边人:“将军今日无事?”

      “你可是乏了?”韩玄章垂首,看了看还在洒扫的人,“不若带你转转,韩府后院听雨阁,倒是个赏景的好去处。”

      左右屋子里现下也歇息不了,傅未时点点头。

      听雨阁是往日里她最爱去的地方,不为其他,只为着那处幽静得狠,又在高处,每每韩玄章上朝她便就喜欢趴在那窗棂上等着。

      这般等人回来,她就第一时间能见着,总也能赶紧冲下去迎了人,说些府里的趣事。

      说起来,府里又能有什么趣事,不过是些鸡毛蒜皮,她总能从犄角旮旯里抠出点事儿来说与他听。

      他也没有拦着,一路往书房行去一路便就听她聒噪着,如此等进了书房,她才歇了口,他便递了杯茶水与她。

      韩玄章少有评论她说的什么,只略微应着,她就满意了。

      再次登上这亭阁,傅未时不免感慨,伸手扶了那雕花拦柱,拾阶而上。韩玄章护在她边上,提醒她小心着些。

      这听雨阁本是石阶,一次听韩田说起,夫人跳下来的时候摔了一跤,他才留意到这台阶甚是滑溜,隔日命人刻了纹痕出来。

      那时候她还在边上奇道:“噫!刻这东西做什么?瞧着不如以前好看。”

      彼时他瞧了她一眼,分明那手侧还带着淤青,问得却是傻气,遂转了头去道:“我觉得很好。”

      “呀!是你喜欢呀!那刻就刻吧!”

      既是她不喜欢,那就不刻了,韩玄章回来头一件事便就是命韩田筑了扶栏,想着若是她还能再来,总不会再受了伤去。

      傅未时顺手搭在栏上,虽是有些变化,倒也情理之中,她本也是觉得这儿该是有点什么扶将,不然,一步滑下去,当真是很痛的。

      从这儿放眼看去,能透过枝杈瞧见府门口守着的护卫,还有那院门口的几株无端多出来的杏树。

      傅未时收回目光,环视一周,才发现房中竟是与以往全然不同,案上文房四宝皆是齐全,边上棋盘上还摆着残局。

      “将军经常过来吗?”

      “偶尔。”闲暇时候他便就过来,看看她曾经最常看的风景,只他总也看不见那树丛里窜出的灰猫,瞧不到那树梢突飞的鸟雀,更也难觉出角落里青苔何时映上墙面。

      仿若这一世,所有有关她的世界,都对他一一关了门。

      傅未时舍了外头风景,直接坐到了案前,上边正摆着一本字帖,韩玄章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拿在了手上。

      本要上前的脚步顿住,下意识便就背了手捏紧。

      案前的女子一张一张翻过去,眉间平顺,竟是到最后才轻轻放下。这字迹,她怎么会不认得,这是傅煜的字。

      其实,傅煜身为帝师,书画上皆是颇有造诣,外头流传的字帖也是有的,那些个子弟每每谈起大家,当不会少了傅煜。

      只是,世面流传的字帖,从来都是楷书,傅煜何等人,又怎么会将自己的笔法轻易与人,甚至是——写成了字帖。

      思及此,她重又将那本拿起,不想,眼前一暗,本举起的字帖被一只大掌按下,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别看了。”

      “将军从哪里来的字帖?”面前的人神色如常,按着的手却是固执,傅未时看住他,同是手指未松。

      韩玄章知晓无法逃避,按着的手掌片刻才缓缓卸了力道。

      这是他搜集来的傅煜的字,一点一点拼凑成的字帖。他想说不过是偶然得之,可是只一瞬,他便清醒,面前的女子,不再是那个不喑世事的小姑娘,她,她是风浪里踏血而还的傅未时。

      “将军?”

      “说来惭愧,韩某得来并不光彩。”

      男人答得清楚明了,甚至连修饰都没有,傅未时抓着字帖的手不自觉便就抖了抖。

      “将军偷了我爹的字来描摹,是为了什么?”傅未时扶着案几缓缓站起来,笑着,“还是说,将军本就是有这般爱好?”

      韩玄章往后退了一步,竟是什么都说不出。他其实,并没有瞧她真的生过气,可是此时,他却明白,她生气了。

      傅未时盯着他,盯着盯着,本只是一抹淡笑突然放肆,竟是直直闭了眼大笑了一通,笑到喘了气。

      韩玄章真的有点怕了,怕得厉害,他当真没有想起这本字帖,当真没有,如果想起……如何也不会带她来。

      “傅小姐……”

      “傅小姐?”傅未时一顿一笑地,往他走来,一字一顿,“韩玄章,你还要瞒着我么?”

      “……”

      脚下未停,广袖垂下,那字帖仍是被捏在手里,面前的女子似是着了魔一般,直直往他这边踏来,韩玄章退至窗边,终于顿住。

      “韩玄章,你当真没有什么要与我说么?”

      眼见着她碰到坐凳,韩玄章终于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肩头:“未时。”

      “哈……哈哈。”傅未时将那字帖扔在了地上,抬手去剥他的手,“韩玄章,对我唱戏,好玩吗?”

      “……对不起。”

      “对不起?”傅未时摇摇头,“你知这三字,我曾多期待。可是,韩玄章,都过去了。”

      她站得歪斜,韩玄章扶得便就更紧了些,整颗心都皱成了一团,只听面前人继续道:“我早该猜到的,什么乌灵参,什么碧玺,什么非我不娶……韩玄章,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了。他光是知晓,宫中重刑加身,他也咬紧了牙关不松口,因为他明白,只要他松了口,她便就要被流放边疆。

      他光是知晓,五皇子将他救出之时,他心慌异常,一路跌跌撞撞便要去寻她,要看见她才能安心。

      他光是知晓,他撑着那火柱将她抱出来时,恨不能赔了命与她。

      他光是知晓……他再也不能失去她。

      可此时,她就在自己面前,责问他,究竟想做什么,他除了紧紧缚住她,什么都答不得。

      “未时!”第一次,韩玄章想喝住她,只是这一声过后,又是语塞,见手下的人终于沉默,他才叹息,“我不想做什么,我一开始并不知晓你回来。后来知道了,但是我想着,你如果现在更开心,便就不要记着也好。”

      “不要记着?怎么不去记得?”傅未时被按住了肩膀,只能伸手抓住他胳臂,“不记得你原是装了一世,不过为了拿我制约傅煜?还是不要记着,最后你打错了算盘,我其实不过是个不重要的棋子?”

      “不是。”不是,自然不是。

      傅未时想挣开,却无力:“韩玄章,你知道吗,我死了以后,并没有离开。”

      “……”

      “多讽刺,你们韩家这么不待见我,我却死了还要盘桓在你们家的祠堂里。”傅未时已经冷静下来,盯着他,字字如诉,“韩玄章,我等了五年,五年,我才等到你。这五年里,我问过自己多少次,若是你来,若是你解释,哪怕骗我,哪怕你为我流下那么一滴泪,我是不是就会原谅你了。”

      “是,我会原谅你的。”

      “推我阻我也罢,疏我离我也罢,哪怕只利用了我也罢!只要你来,我便就原谅你。”

      “可是,五年啊……韩玄章,我等得太久了,不想等了。”

      掌下微微颤抖,韩玄章直觉心要被搅碎般:“未时。”

      “韩玄章,你现在招我,是为了做什么?还情吗?”傅未时以为自己会哭出来,到头来,却是面上干净,“可是,我不需要。”

      “不需要了,若你只是当时少年,或许我们还可以两处相安。现在,你叫我如何面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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