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的嘴开过光》辛垣辞

49、第49章

　　晏辞已经从他的长篇告白中回过神来，一字不差地将他那句话听了进去，趁着这小兔崽子的豹子胆还没有打退堂鼓之前，回握住了他的手。

　　那只手手背微凉，掌心却沁着汗。

　　他霉运仙君赤条条地活了两辈子，没想到临到这种紧要关头，居然开起了桃花。
　　更没想到的是，这朵桃花居然是个男子！
　　还是他从娃娃开始养大的男子！！

　　晏辞看着自己和他交握的那只手，不由得暗骂自己禽兽。

　　不过，他虽然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和一个男子谈起情爱之事，但多少也是见过的，是以并未太在性别上多纠结，接受起来也还算比较快。

　　倒是宁越，从手被握住时起，就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显然是还不太敢相信。

　　晏辞低低笑了一声，眸光中带着些许狡黠，道：“你若真是对我有那么深的情意，辜负了你，岂不太不是东西了？”

　　“可是你……不觉得厌恶吗？两个男子……”

　　“有什么好厌恶的？”见他问出了自己方才的少许顾虑，晏辞只得再反过来宽慰他。“人界有些朝代盛行男风，天界亦有男仙结为道侣一同仙修，我又不是什么迂腐的人，琼光和温泽都知道的。”

　　顿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但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你，倒是有时候会想到你……而且，从魔界出来时，你说你喜欢的人是我，我似乎……并不厌恶。”

　　光是这几个字，宁越脸上就已经现出了喜色，像一只原本精神耷拉的狗崽子，得了骨头棒子晃动耳朵一般。

　　“比起这个，我也有更想问你的东西。”晏辞打断了他的遐想，神情也变得认真了起来，“你似乎对我想堕入魔道的事情知道得很清楚，你知道我在魔界发生的事情？”

　　他指的不光是自己受天刑处罚，叛入魔界后的事，还有他被抓去魔界受刑拷问，半点也没有吐露天界要秘，却早到诸仙神怀疑的“真相”。

　　“可是上一世，你明明回了天桓山，并没有去南境，更没有去魔界……”

　　“谁说我没有去？”宁越打断他兀自的回想。

　　上一世回到天桓山后，父神被害陨落，又有君夫人的打压，着实费了好一番心思，才在那个自小离开的陌生地方立住脚跟。是以很多时候都不能如这一世一般，时时跟在他边上护着。
　　但是只要是关于晏辞的事情，无关巨细，他全都留意着。

　　默了一会儿，他才寻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问道：“你记不记得，上一世在南境，你见到过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听到“面具”这两个字，晏辞的脸色就凝了下来。
　　他忘了什么都不会忘记这玩意儿，自打重生以来，他都记不清在梦里见到过多少回了。

　　“你说的是你去救我时戴的那个？我梦见过许多次，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宁越点了点头，又继续我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除了梦里，还在什么地方见过？”

　　“什么地方……”晏辞垂下眼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若说的是这一世，他定能不假思索地答上来，可上一世的事情，还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面具，实在是不好找到头绪。

　　宁越也不急着要他的答案，只是趁着身边的人在沉思时，悄悄紧了紧手上的力度。

　　“啊！”晏辞低呼一声，俨然想起了什么，灵光乍现的一瞬下意识想抬手，才发现有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在占自己便宜。

　　“嗯？”晏辞眯起眼睛低低哼了一声。

　　“咳咳……”宁越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手上却很实诚地没有半分松动。

　　罢了罢了。
　　晏辞很轻易地宽慰了自己，还是正事要紧。

　　“那个面具，上一世应该也是在南境的宴会上见到的，行云先生戴着的不就是么。”

　　两世发生的事情大体并未改变，那他这一世见到了的，上一世必然也是发生过了的。

　　只是行云先生的那个面具，和梦里的那个并不十分相像，倒是宁越去魔界大牢救自己时戴的那个……

　　想到这里，他看向宁越的眼神加多了几分探寻。

　　宁越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便也不再继续卖关子。

　　“其实，真正的行云先生已隐居多年，且临近飞升大劫，是以近几年来一直都闭关不出。上一世，是我借了他的名讳去了南境，那个戴着面具的行云先生，是我假扮的。
　　“想来是这一世我没有再用他的身份，才让魔界的人钻了空子，来了个里应外合。不过，就算没有这层身份的掩饰，他们应该也有别的办法混进来，同上一世一样。”

　　晏辞听着他的分析，脑海中却回忆起了宴会上海动山摇时，他俯身捡东西，碰上行云先生的画面。

　　难怪他那时觉得那人面具滑落的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原来是因为上一世，宁越以这样的方式靠近过他。

　　他以为面具掉落的那一眼仅仅是对一个陌生人的初见，却不想，原来那是宁越排除万难、费尽心力，和他的重逢。

　　“所以，上一世将我救出魔界的，也是你？”
　　不知怎么，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连自己都能听出来的颤抖。

　　宁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你怕我认出来，还是戴着那个面具？”

　　还是点头。

　　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一世见到的“行云先生”戴的面具和梦里见到的不一样，那是因为在他潜藏的记忆里，他见到的那个人是宁越。

　　晏辞闷哼了一声，忽然觉得头有点痛，似乎有什么忘却了的东西，正在拿着刀斧劈凿着他的脑袋，挣扎着要苏醒过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宁越为了不让他认出来自己，怕是还消除过他的记忆。
　　在南境的、在魔界的，和他有关的记忆。

　　难怪他一直记不起自己是如何从魔界回来的。

　　难怪重生之后一直在做那个奇怪的梦。

　　梦里那个把他从黑暗拉到光明的人，根本就是被他当了一辈子死对头的宁越。

　　那个咕噜噜滚到脚边的奇怪面具，根本不是梦魇，而是救赎。

　　晏辞抽出被握紧的手，在宁越瞬间慌乱的目光中，伸手环住他的腰。
　　耳侧贴着胸膛，听着那起伏有力的心跳声，竟觉得心里有一丝钝痛。

　　“我竟不知道，你原来为我做了这么多。虽说有恩必报，可我好像把自己卖了，都不够还你。”

　　把你自己还我就够了。
　　宁越抿了下嘴唇，没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两人就此静默，维持着这个拥抱的姿势，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许久，晏辞才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脖子，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们为什么会重生了吗？上一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否则，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宁越明明那样喜欢自己，却还要和自己对立。

　　“宁越，我有点害怕。”晏辞的声音闷闷的，扭着身子往上钻了钻，隔着衣物往他肩膀上咬了一口。“你想好了再说，我怕自己欠你太多，把我自己赔给你都还不够。”

　　“本来就不够。”
　　宁越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把手臂收紧了些。

　　两世了，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把这个人圈在自己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