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邪神的日常》宁占竹

12、香辣鸡架与线索

　　修平带了几盒鸡架过来。要不是他坚持说自己只是去蹲点了，林镇东实在很容易脑补他被人弄到什么黑煤矿去干了一周的活。
　　林镇东看了看自己的衣柜，摸出了几件衣服借给了他，顺便告诉他你可以洗个澡。
　　“还有你头上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他站在浴室外面，把毛巾挂在了门口。
　　“我的。”修平的声音沉闷无比的从门里传来过来，“被人拍了一板砖。”
　　“武神也扛不住板砖吗？”林镇东疑惑地问道。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啊。”修平说道，“有金刚不坏之身的只是少数。”
　　“虽然理论上人人都可能吧。”他哭诉道，“但是我特么的没有啊。”
　　林镇东对他持有了几秒钟的同情，五分钟之后，他从浴室里出来了，穿着林镇东的旧衣服，一脸疑惑地看着吹风机，然后打了个响指，指尖显出了一点点火苗，蒸汽从头发里溢了出来，很快就半干了。
　　修平的确是惨遭了不测，原本林镇东觉得他比自己壮实一点的，但是现在他穿自己的衣服毫无违和感了。
　　“你老婆呢？”修平将头发扎了起来。
　　“出去买菜了。”林镇东说道。
　　修平表示不好意思，她问我鸡架是什么来着，我觉得正好路过之类的以下省略这个家伙尴尬症爆发的一千五百字解释和检讨书。
　　“玩马里奥赛车吗？”林镇东决定打断他。
　　“玩。”修平答道，“不过我很菜的。”
　　颉长生回来的时候，看见两个男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屏幕上圆头圆脑的小人，不知道是什么新鲜的多人运动。
　　“名次不错嘛。”颉长生看到了修平的名字出现在了屏幕上，“第十名，前十呢。”
　　林镇东在想如何告诉她一共一把只有十二个人这个事情。
　　修平放下了手柄，然后开始重复他一千五百字的检讨书。
　　林镇东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不是长生让你来的吗？”林镇东伸出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颉长生把买的东西从口袋里拽出来，抬起眼睛看了一眼修平。
　　“蹲点顺利吗？”
　　“不顺。”修平诚实地说，“我去了药王寺，里面的人都表示很久没见过伽黎了，然后吧，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反正就是没人乐意和我聊他。”
　　“这样。”颉长生应了一声，看了看手里的一包糖，“不过花柠说，伽黎这个人非常可怕。”
　　“它只要嗅到他的气味，就想望风而逃。”
　　修平托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林镇东问道。
　　“我在想，我得罪过谁？”修平叹了口气，“我这种菜鸡，居然要负责这么大个案子，到底是看得起我，还是不想要我了呢。”
　　“说不定也是个机会呢。”林镇东决定安慰他一下。
　　“我努力振作起来。”修平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出了口气。
　　林镇东站了起来，决定去看看颉长生买了什么。
　　“啤酒？”他拿在手里掂了掂。
　　“我看很多菜谱要用。”颉长生说道，目光看到了桌子上的盒子，“这是什么？”
　　“修平拿的鸡架。”林镇东回答道，“倒是可以配啤酒。”
　　“拿去。”颉长生从善如流地把啤酒扔给了他。
　　“说起来，修平很菜吗？”林镇东低声问道，厨房的光是暖黄色的，令人感觉十分的安宁，颉长生看了看窗外的暮色。
　　“还行。”颉长生答道，“在他这个级别里，算中上吧。”
　　“所以不够对付伽黎吗？”林镇东问道，颉长生思考了一会，“我不知道，毕竟，”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他还有突破的空间吧。”
　　武神的成长，在她那个年代，大多数来说，是异常血腥的。
　　杀死敌人，要不然就被敌人杀死，然后你会领悟到从前没有得到的东西，在尸骨成山中一步步地成长，就像一把刀，被不断地锻打，层层叠叠，千锤百炼。
　　活下来的将最终无坚不摧。
　　不过那时候可是个大乱世。
　　“把盒子拿过来，我看看怎么回锅一下。”颉长生吩咐道，“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菜，弄一下。”
　　“做个娃娃菜？”林镇东提议道。
　　“挺好的。”颉长生说道，“我有点想吃了。”
　　她从袋子里拿出了一盒草莓牛奶，放在了台面上，然后又拿出了一盒巧克力的。
　　她的手指细腻白皙，十指修长，在灯光下乍一看有几分半透明的质感，她的手腕上挂着一串深棕色的菩提子，绯红色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动一动的。
　　任何人听到这样一个少女说自己生于一个世人闻所未闻的大乱世，都会感到一阵，好笑吧。
　　然而颉长生就生在那样一个时代。
　　那个时代，天地还混沌着，各种种族还没有找清自己的位置，他们不知道谁更强一些，所以有了无休止的征战。
　　风起云涌，大浪淘沙。
　　最终是神明马上得了天下。
　　“现在武神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了，毕竟我已经是旧时代的残党了。”颉长生轻松地说，然后抓出了一篮新鲜草莓。
　　“但是大体规则应该没有什么改变，那就是濒临死亡的次数越多，武神就会越强。”颉长生说道，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大板巧克力，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过几天暖和了，你想出去玩吗？”林镇东问道。
　　颉长生抬起头来想了几秒钟。
　　“好啊。”她欢快地说，“有什么计划吗？”
　　“有人给我发了两张票，”林镇东找到了电子票，念了出来，“药王寺海棠。”
　　“听上去很好。”颉长生笑着说。
　　修平坐在林家的沙发上，他不得不承认人类在享乐这方面的技巧简直一流，比方说沙发这种东西，你坐在上面基本上就和任何紧张情绪绝缘了，尤其是配上了一条柔软的丰满的白色地毯之后，就像是踩在一头白熊的背上，当然白熊并不会很安分的让你踩就是了。
　　沙发上扔着几个娃娃，也不知道是林镇东的还是颉长生的，他看到似乎有一个兔子，圆滚滚的，还带着四条纤细的小腿，还有小绵羊，都是白白的，一群驯良的动物中似乎有个叛徒，一只北极狐。
　　他感觉自己困了。
　　他已经连续蹲了好久的点了，现在就感觉身体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而且更何况，他还没逮住。
　　伽黎。
　　有的小妖怪说他医术高超。
　　有的小妖怪说他很不好惹。
　　药王寺里的同僚对他闭口不提，问急了就会说一句你负责的起吗之类的生硬暴躁的话。
　　好累啊，修平想，于是他真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似乎在推他的肩膀。
　　“醒醒了。”他听见了一个声音说道，修平抬起了眼皮看了一眼，看到了颉长生的手。
　　“吃不吃你的鸡架了。”颉长生继续诱惑道。
　　“吃。”修平一下子坐了起来。
　　据说鸡架是一种廉价的快乐，在很多年前，人类的生活还没有那么好的时候，选一种能陪着酒消磨足够长的时光的食物时，他们选择了鸡架。
　　上面只有不算多的肉，但是骨头似乎都带着一股诱人的味道，大量的调味料听上去好像是对食材的不尊重。
　　但是平常人的生活中哪有那么多政治正确可言呢。
　　他曾在市场看到过烤鸡架的人类，那个铁拍看起来真的对于人类来说应该是不小的负担，但是当煤炭迸发出漂亮的橙红色的星星点点的时候，他从周围的所有人身上感到了某种快乐。
　　人类从古代就喜欢吃烧烤。
　　都几千年了。
　　这是他们埋藏在本能里的冲动，烤熟的食物，热量充分的火光，还有海量的调料。
　　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得起无需太多雕饰就美味可口的食物的，然而调料出现了，它们是一群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平均主义者，让普普通通的食材和高级之间的距离缩短了。
　　颉长生夹起了里面混杂进去的一颗黄豆，看了看，然后吃了下去。
　　她看上去也很喜欢这个。
　　“其实大多数时候蹲点都是什么也蹲不到的。”修平说道，“所以平常心就好了。”
　　“你们武神也需要做这种工作吗？”林镇东问道。
　　“是啊，不过这次这个算大案了，我就去久违的蹲点了。”修平掰着手指说，“我去年升了六品，我以为这种悲惨的日子离我远去了呢。”
　　“你是从基层干起的吗？”林镇东说道，“那还真是辛苦啊。”
　　“我是从九品开始的。”修平说道，“我成年之后就被分到了九品衔，然后只能艰苦奋斗了。”
　　“我当时的部门就是追缉，现在做的也是这个。”
　　“那你喜欢这个吗？”林镇东喝了一小口啤酒，问道。
　　“我们没有什么喜不喜欢的。”修平轻声说道，“只有适不适合，上面会判定你的属性，然后把你分配到合适的位置上。”
　　“这个技术很发达啊。”林镇东赞叹道，“但是我有点不想我们也学习。”
　　毕竟我初中的时候，最差的一门课就是物理，但是我现在还挺喜欢的，林镇东想。
　　修平笑了笑，拿起啤酒罐子和他碰了一下。
　　“他们认为这样可以变成最强的种族。”修平笑着说，“从前吗，的确也很奏效。”
　　“现在大家没有不喜欢吗？”林镇东轻声问道。
　　“有。”修平喝了一口酒，“有逆党。”
　　“我们还没抓到的那种。”
　　颉长生慢条斯理地夹了个白菜吃着。
　　最近听说他们，他们要找到邪神大人，修平在心里想着，看了一眼颉长生，好吧，他对这个少女总有一种奇异的直觉。
　　但愿别是真的。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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