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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03:泮宫古榕(四) ...

  •   “怎么了这是?本来是要去给知泛和薄姐姐贺喜、赔罪的,怎么都散了?”
      秦七搀着一瘸一拐的苏言,走进人去楼空的大殿。殿中除了一名收拾打扫的庄园杂役,便只剩木容和漆雕。
      木容神情焦急,正和漆雕嘀嘀咕咕,连秦七和苏言靠近都没发现。
      “哎哟,这小蹄子,可回来了。”木容将苏言掐了一把,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气,“喜宴结束了……”
      “都结束啦?!”苏言打岔。
      木容不理苏言:“奥夫怀特的那三个孩子不见了!主公说开了结界,此处没有外人,可是……七妹,我们怎么跟珍珠女士交代呀!”
      秦七扶苏言坐下:“木姐姐,慢慢讲。”
      木容这才看到苏言走路歪七扭八,且衣服上全是泥污,因问:“这腿怎么了?”
      秦七答:“路上摔在泥里了。”
      苏言瞥了一眼沉默的漆雕,满脸不悦地瞪向秦七:“胡说!我是在与敌人战斗的时候摔的!”
      自然没有人信她这狡辩。
      木容只关心她摔得严不严重,在苏言的膝盖边摸了半天摸得她嗷嗷直叫,无奈转与漆雕说:“孩子们就麻烦你了!还有七妹。我先送这丫头回屋,要是看见她凤师傅,麻烦告知一声!”
      苏言被木容粗暴地背了起来,不容拒绝,只能在木容的摇摇晃晃的背上挣扎呼号,并将怨怼的眼神投向和漆雕站在一起的秦七。秦七无语耸肩。
      漆雕遂将奥夫怀特孤儿院的三个孩子失踪一事说明与她:“……主公命随从前去寻查,见西侧密林中有井,井边落一手串,便是孩子们戴的红珊瑚串。直到宴罢,主公亲去林中,命我在此守候。”
      “其他人呢?”
      “还在寻人……”漆雕说着,收起几只碗盏。
      秦七将漆雕抱着的碗盏夺下撂在桌上:“甭收了,先去井边。”
      漆雕跟在秦七身后,眼睛里尽是亮闪闪的笑意。
      密林中的树木身材矮小,枝叶间投下斑驳白景。
      远远即见褐林中一点白玉身影,玉剑坐在一口砖砌的井边发呆,手中的红珊瑚串,拨过一颗又一颗。
      “怎么就您一个人?”秦七一阵风似的迎了过去。
      玉剑的满脸愁思,在见到她的一瞬间,似乎也被风吹走了。
      他淡淡地笑着:“你倒客气起来。”
      秦七看了眼站得八丈远的漆雕。
      玉剑款款站起:“咱们闲话免叙。二位看看这手串。”
      秦七接过手串,漆雕才跟上前来。
      白光包裹着手串,翻来覆去,却没有什么发现。秦七试图感知它近来温度的变化,以求推算出手串离开孩子的准确的时间,可是却一无所获。
      看到她自我怀疑的表情,玉剑道:“你的感知术还没有完全成长。不过这也不是你现今的修习造诣能解决的问题。”
      秦七定定地看着他:“什么事,这么严重?”
      “我……”漆雕习惯性地要回避关键的对话。
      玉剑喊住他:“公子若走了,岂不是置天下于不顾?”
      “老玉,你上升这么高做什么?漆雕公子跟随主人归隐,原可不问世事的。”秦七转过脸去,不让漆雕看到自己狡黠一笑。
      漆雕眼帘低垂,眸遮白雾,嗓音发闷:“漆雕什么也不是,二公不必在意。”
      秦七大笑,秋末凋零的树叶都跟着笑起来,她一屁股坐在井沿上:“我看,闲话还是得叙,不然这尴尬症是治不好了!”
      玉剑也笑,与秦七说:“尽管漆雕公子可以全权代表公爵,可总烦他通传,未免轻视于他。”
      秦七轻咳一声,腰板挺直坐得端庄:“只要此刻您的眼中只有他,而没有他身后的那个人,就是您对他最大的重视。”
      玉剑思量,反思己言,深以为然,来到漆雕正前,行了一礼。漆雕急忙退后两步,回了一礼,这次,头没压低,手没抬高。
      秦七身板一塌,慵懒随意,呵呵手,转向井口,一腿支在井边上,一腿垂在井口直摇晃,拨弄着珊瑚手串,朝黢黑的井甃下张望。
      玉剑柔声慢语:“昔者管仲欲杀小白,终为齐桓宰相。引据此典,公子必知我心。”
      漆雕半晌无话,迷蒙的眼中隐隐露出一丝慌乱,好容易定了神,语气举棋不定:“主公,我不敢说知道您的圣心。不过我想,至少……至少宜请大人在先,大人德功昭彰……”
      “得得得,你打住吧!”秦七头也不回地打断他,“你这是不治之症,得以毒攻毒。”
      玉剑也无可奈何:“他是他,你是你……况且你家大人也算个半路君王,我们自有打算。若说宰相管仲,非你而莫属。还请不要太过拘泥于过去的名位……”
      玉剑如是云云,却总不闻漆雕应答,秦七忍不住扭头一看,结果发现,漆雕简直是一副“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的表情。
      秦七气得翻身回来,却无语凝噎,险些把手串扔掉,终于跳了起来,对苦口婆心的玉剑说:“你太啰嗦了,没说到点儿上!他就是心里总装着那个人,没有那个人他就活不了!你又不是封建社会的童养媳,要有自己的主意,不要被他人左右自己的生命……算了!不说这些空话。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说出你的故事!”漆雕开口要应,秦七一抬手挡了过去,“诶,不说也罢。我会知道的。”
      正说着,几人听到脚步声,见是知泛携薄姬而来。
      一场宴席下来,知泛见到玉剑不再神经紧张,相当自然地点头示意。
      “几位可有孩子们的消息了?”
      知泛只顾着说话,薄姬接过他臂弯里搭着的绛紫褙子,递还给秦七。
      秦七心下一惊,不为别的,只为眼前的薄姐姐貌若天仙,左颊飞蝶,怎么都不像是妆容之故,全然一洗过去的清雅之风了。
      记得最初相遇时,秦七一眼看穿了薄姬的底细,就像木容看穿了秦七那样。一个人的言行气质,在踏足这个世界之始,一切都显得与空气、土地以及草木屋舍那样格格不入。秦七来时,薄姬已在这个世界盘桓了数月,却依然脱不去对一切事物感到新奇和慈悲的纯真气质。她,见到花开会笑,花落会哭,秦七在想起她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将她与黛玉葬花的图景联系在一起。可她又不完全活在眼泪中,这大约是因为她何其有幸,受封公主,与自己的心上人结缡厮守……
      秦七终于回神,揖道:“秦七恭喜薄姐姐。”
      薄姬拉过秦七一只手,秦七有点抗拒女孩子间亲密的触碰,又不忍驳面,只得任由她拉着。
      “能得到你的祝福,我很欣喜。”薄姬却在这时,不自觉地望向玉剑的身影,又急忙收回了眼神,露出精美的笑容,与秦七道:“不说这个。对了,这就是孩子掉下的手链么?”
      秦七一手被薄姬拉着,另一手紧紧攥着珊瑚手串,此时摊开手心,未及看清又攥了起来。她趋至知泛与玉剑身前,身后的薄姬放开了她的手。
      “井下有什么?我探不出来。”
      秦七话音刚落,便见井口一人双手一撑,箭也似的窜了出来,一脚在井沿一垫,跳下地来,掸掸苍绿长衣及漆黑长袍上沾染的灰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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