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炉游戏》归赵

65、RE:5

　　2120年12月21日11点21分。
　　错过早餐时段的艾文终于等到中午再度开张的刁十一。
　　刁十一一打开门就看到站在自己报刊亭前像个雕塑的艾文顿住动作，嘴巴微张，明显是受到惊吓的样子。
　　“你好。”
　　艾文主动打招呼。
　　刁十一这才找回自己的三魂七魄，忙不迭掸了掸小困时压皱衣摆，又顺了顺头发，用完全不似他平时吊儿郎当的语调有些谨慎地开口道：“你好，请问你是要买书刊报刊吗？”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人面前，他下意识有些局促。
　　但是他不讨厌这种局促。
　　艾文礼节性地拿了一份最新的日报，他上一次看这种纸质报纸还是很小的时候在爷爷的怀里。
　　刁十一也觉得这个人奇怪。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看纸质报纸？
　　要知道今年在这之前他一份都没有卖出去过，统统都是由报社回收了。
　　结完账，艾文也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有时间吗？我们谈谈。”
　　刁十一有些头疼。
　　“这个时间……我还要做生意。”
　　十二点总会有饥肠辘辘的人路过这里，关东煮的炉子已经开始冒热气了。
　　不过如果不是时间不对，他还挺想和这个人谈谈的。
　　莫名其妙的，刁十一觉得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不错。
　　“我帮你？”艾文并没有被这句话劝退。
　　“什么？”
　　说话间艾文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刁十一。
　　MarrioMolly行政主厨，艾文。
　　刁十一觉得今天过于魔幻了。

　　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渐渐有人停留在这个小报刊亭前了。
　　是关东煮、糯玉米、小丸子、烤肠们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又卖出一份关东煮，刁十一挠了挠头，看着安静站在店前的艾文。
　　“......你想和我谈什么？”
　　“这些时间应该说不清楚，事情比较复杂。”艾文满是歉意地说。
　　“那你先进来吧。”
　　刁十一最终还是妥协了，将侧门打开放艾文进来。
　　艾文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到一边，自发地将袖口解开挽起，问：“需要我做什么？烤肠现在需要翻一面吗？”
　　刁十一看他白到发光的衬衫，无奈地说：“你就坐在那边的椅子上等我一会儿吧，这会儿时间过了我就会休店吃饭休息的。”
　　艾文听话地坐到一边，安静地看刁十一工作，余光看到角落里堆在一起的原材料纸箱，他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操作不规范、卫生不规范，甚至材料都不规范。
　　从来都是严格要求的艾文，发现自己这次竟然不用忍？
　　他根本没有批评刁十一的做法。
　　突然眼前多了一个纸杯。
　　递过来纸杯的刁十一嘴里还叼着一个萝卜块一样的东西，似乎是有些烫，他动作不自然地三两口吃下，对艾文说：“先垫一下吧。”
　　艾文缓缓接过。
　　刁十一回过头去继续看店，突然想起什么，又将头调转回来，“那个，我不知道你吃不吃这种东西，要是不吃不要勉强啊。”
　　毕竟他这里的食物也就是街边摊的水平。
　　艾文已经将一个白菜卷放进嘴里了。
　　他本来就没有味觉，更不排斥刁十一给他的东西。
　　“不会，我觉得很好吃。”
　　艾文说。

　　2120年12月21日14点52分。
　　刁十一想起了全部。
　　艾文觉得自己很多年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了，他猛灌一口水，站到刁十一身后。
　　沉默地拍了拍有些失魂落魄的刁十一的背。
　　“你刚才骗我？”哪想到刁十一沙哑着嗓子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艾文明显懵了。
　　“什么？”
　　刁十一想起来得很全面，所有细节都在他的脑海里。
　　包括艾文失去了味觉这件事。
　　包括他基本上没有听到过艾文直接评价食物的味道。
　　“你刚才说，很好吃。”
　　刁十一抬起头来，红着一双眼睛看向身后表情疑惑的艾文。
　　艾文反应了两秒，解言而笑。
　　“没有骗你，是很好吃。”
　　“难道你味觉恢复了？”刁十一突然紧张起来。
　　“没有恢复。”艾文立刻澄清。
　　“那你怎么会知道味道好坏，嘁。”刁十一喏喏。
　　艾文移开目光。
　　“以后告诉你。”

　　2120年12月21日17点54分。
　　阮泽淼和向明终于在学校放学之际拦截到准备去食堂吃饭的何东生。
　　没有想到何东生在听明来意的那一刻竟然直接选择相信了他们。
　　后来唤醒何东生记忆的过程也变得顺其自然起来。
　　只是苏思从来不在学校上晚自习。
　　于是何东生主动揽下明天唤醒苏思的任务。
　　阮泽淼听到何东生提出这个想法时突然笑了。
　　何东生一脸疑惑，向明无奈地拍了拍阮泽淼的头。
　　阮泽淼摆摆手说没事，心想，果然最适合的人选就是何东生了。

　　2120年12月21日22点04分。
　　马力还是不在桥洞，但是艾文拿着自己掏腰包在MarrioMolly买的热粥和肉排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的确有一个肖似马力的人是住在这里，他们叫他老马。

　　2120年12月22日12点20分。
　　何东生不费力气，成功地唤醒了苏思。
　　于是学生不想上课了，成年人不想上班了，阮泽淼、向明、艾文、刁十一、何东生、苏思六人聚集在MarrioMolly。
　　艾文专门为他们开了一间行政套房用于这几天的碰面。
　　现在还剩下马力、田家淑、罗曼姗。
　　马力是有头绪的，可是田家淑和罗曼姗着实让人头疼。
　　罗曼姗是个公众人物，将自己的行踪掩盖得很好，微博等社交媒体一看也都是工作室在打理，通过网络直接联系上罗曼姗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而田家淑，他们甚至连田家淑的信息都无法获取。
　　社区对于个人隐私持绝对保护态度，听说很多年前还有私人侦探这项职业，但是自从社区不断加大执法强度和惩罚力度之后，这项行业早就消失了。
　　唯一能够沾上点边的也就是娱乐记者了，粉丝太热情，明星本人也需要曝光度，所以社区对于公众人物的信息保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娱乐记者能够获取的消息也都很有限，日常往来、情感生活，这些就是娱乐记者能够掌握的全部信息了，如果涉及更私密的部分，还是会有重罚的风险的。
　　单纯做娱乐记者的也越来越少了。
　　现在“明星新闻”更多的是直接让经纪公司运营。
　　可是田家淑不是明星。
　　往好处想，而罗曼姗是明星。
　　“现在的娱乐记者都要怎么找啊？”刁十一问。
　　没人回答。
　　在坐的人没有人的关系网是搭到了娱乐圈边缘的。
　　讨论半天还是毫无头绪，他们决定出去透透气。
　　临走前，苏思拉过阮泽淼和向明警告，不该说的不要说。
　　阮泽淼和向明愣神之后明白过来，苏思已经跟上了何东生，他们俩只能笑着摇摇头。

　　2120年12月22日16点31分。
　　在外面走着的苏思发现马力的身影。

　　2120年12月22日18点01分。
　　马力回忆起所有。
　　竟然是因为艾文告诉他当年实习生被开除的真相。
　　他对田家淑并没有多大的好感，即使田家淑在那场比赛之前都对他施以了绝对的善意。
　　但是——
　　“我想我可以帮你们找到罗曼姗的消息，只要你们钱够多的话。”
　　他一个人走过大半个人生，往后也不想同其他人有更多的牵扯。
　　“什么？”众人无不惊讶。
　　“我认识一个狗仔，帮他盯过一些明星，我想他愿意接私活。”
　　“那个人能够调查到一般人吗？”
　　马力知道阮泽淼想要说什么。
　　“是狗仔，不是侦探。”他说。

　　2120年12月23日23点23分。
　　狗仔受雇蹲守一天未果。
　　其他人通过各种方法查询田家淑的信息未果。
　　睡不着的艾文在突然收到消息，罗曼姗出现在自己的公寓外，他第一时间在讨论组里通知了其他人。大部分人都汇集在罗曼姗的公寓楼下，除了没有手机也不愿意住在酒店的马力，好不容易家里长辈出差能够在家里松一口气不愿意出门的苏思。
　　罗曼姗看着眼前的一大群人，惊了。

　　2120年12月24日02点03分。
　　罗曼姗恢复记忆。
　　所有人回家补了一个短暂的觉。

　　2120年12月24日16点54分。
　　艾文、何东生、苏思出现在酒店房间。

　　2120年12月24日19点12分。
　　阮泽淼、向明出现在酒店房间。

　　2120年12月24日23点01分。
　　罗曼姗带着巨大的框架眼镜和黑色口罩出现在酒店房间，随后，马力挣扎许久，也来了。
　　没有一个人有田家淑的消息。
　　也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放弃吧”三个字，即使每个人心中都曾或多或少地浮现过这个念头。
　　向明还在不间断地敲打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阮泽淼拿着平板认真地浏览网页、何东生翻着人口管理中心借来的居民登记册、苏思用纸笔帮他记录下每一个“田家淑”后标注的唯一的信息——居住行政区、艾文和罗曼姗各自在巨大的落地窗的两边通话、不知道自己能够帮到什么忙的马力坐在真皮沙发上只觉得无力。
　　不只是他，其余所有看似忙碌的人，都觉得无力。

　　2120年12月25日00点00分。
　　一切已成定局。
　　马力率先，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