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外传》凛夜玫瑰

6、灵魂21克（六）

　　灵魂21克（六）
　　命运是兜兜转转无法理清的线，无论你有多么神通广大，一不留神便是着了宿命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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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末深盘和屠耆一同化作一顶罂粟皇冠——它像是用黄金制作的一个大号的臂环上被雕刻上七朵栩栩如生的罂粟花，每朵罂粟花中心是一颗深色的蓝宝石，环内有七根两寸长的银针，针尖朝向冠底。
　　这顶皇冠一如充满诱惑的罂粟花，一旦你戴上便再也无法摘下，那七根银针将深深刺入你的头颅，带走你的呼吸、岁月与痛苦。
　　沉默的少女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呼吸微微急促，金色的双眼蒙上一层雾气，她起身奔向大殿。
　　风轻盈、轻盈地吹过金色长廊，少女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一朵蓝色的罂粟花一点点在眉心浮现。
　　站在殿前，她微微喘着气，手不住地攥紧自己的袖子。
　　她站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推开那扇门。
　　门外伊人自垂泪，墙内枯骨化成灰。
　　“最美丽的公主，金色的沙，最清醒的人呐，看见了沙。”白衣祭司重明端着酒壶，一边念着这古老的童谣，一边走来。
　　“我亲爱的公主，这里的侍卫与奴仆都已被我遣散，族人都已聚集在城门等待您。请您赶紧带领族人离开这里。”重明单膝跪在鄯米面前。
　　“我知道是你，重月。一直都是你！
　　这个国家每一任大祭司都是你，
　　你根本没有什么家族。
　　那柄宝剑打不开也是骗我的吧，那就是传说里充满罪恶的宝剑。”
　　鄯米抿了抿唇，继续道：“雄狮是楼兰国守护神的化身，被第一任楼兰王的忠义善良所感动，成为我楼兰国守护神。
　　当它失去眼睛，这代表这里已经被放弃了。你知道的，你知道怎么去阻止这样的结局，可你没有。”
　　“我尊贵的公主，
　　请不要用这样责备的眼神凝视我，
　　这样的结局已成定局我无能为力，
　　我只求以身为祭能换您一线生机。”
　　白衣男子抬起头，年轻俊俏的面庞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恭敬而诚切。
　　鄯米眨着泛红的眼睛，恍惚地开口：“我的母亲与父亲，是否、是否已经？”
　　“是的。”重月快速截住她的话。
　　美丽的公主却倏地笑了，眼中泪光闪闪，跌坐在地上。
　　重月上前，轻轻在她耳畔说了一声“恕罪”，便抱起她疾步往殿门走去。
　　殿门口停有一匹栗色的焉耆马，重月将公主放在马上，鄯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重月朝公主招招手，示意公主俯身。
　　鄯米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却还是稍稍倾下身体。
　　这时，重月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眉心。
　　鄯米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的动作，握住缰绳，疾驰而去，未曾回头看男人一眼。
　　重月微笑着盯住少女远去的身影，那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像柔顺的锦缎。
　　他晃了晃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笑容若料峭春风，大呼：
　　“天涯路长尽游荡，良人从此不归乡。莫归乡，莫归乡。黄沙漫漫万里长。”
　　一边提高赤色酒壶往下倒着酒水，一边缓步旋转，晶莹的酒水在阳光下像一连串剔透的玉珠，竟是一滴也未撒在男人素色衣衫上。
　　重月就这样缓慢地旋转着，缓慢地往城门移动，那不断落在地上的酒水变得湛蓝滋润，快速往地下渗去汇成一条长长的地下河，流往它该去的方向。
　　城门口，重月笑容和煦地提着酒壶专心倒酒水。
　　“我以为，她会叫你一起走的。”红衣少年突然浮现在重月身旁，神情乖巧地说，
　　“重月，你和我回阿什勒库山吧。
　　虽然那里很热，但是我们可以多种些树，就种胡杨树。
　　等树多了，就不那么热了。
　　那里也有大白，
　　虽然是我用收集来的灵魂做出了大白，但是大白还是很怕我。
　　它最喜欢你了，等我睡着的时候，你可以陪他玩，也可以帮我看着它。”
　　说着说着，少年的眼神变得亮晶晶的。
　　“你还真是机灵，要往火山口种树。”重月笑得温柔，摸了摸少年的脑袋，道：“你以后要乖一点。黄沙终将掩埋这片土地，这是对他们应有的惩罚。
　　本来你的小小惩罚只是让这片绿洲缩小一些，
　　但是太阳神对这些信徒的愤怒、森雅女巫的诅咒、孽力无边的罂粟皇冠以及你制作出罪恶滔天的蓝色宝剑，都加大了这惩罚的力度。
　　你倾尽全力也无法挽回这一切，毕竟虽然你有邪神的称号但你始终只是只大鬼。”
　　“你可真是个无趣的糊涂蛋，竟敢如此瞧不起我。”红衣少年撇撇嘴，拿走重月腰间的宝剑消失在原地。
　　鄯米带着族人往东南方向走去，曾经的草原正在飞快地荒芜。
　　“公主，我们准备的水竟然全部变成了黄沙，这样下去，不足以支撑我们到达固裕族，不如我们先回城，明日赶往精绝国吧。”负责物资的长老骑着马到鄯米身边，沉重地说。
　　鄯米皱了皱眉头，说：“从楼兰带来的水已经全部化成了黄沙，我们只能一路走去寻找水源，如果回城发现也是一片荒芜那才真正陷入是绝境。”
　　话音刚落，他们不远处浮现出一片湛蓝。
　　“公主，那是什么？”
　　“那里布满了可怖的蓝色，一定是个可怕的地方。”
　　“公主，我们改道吧！”
　　族人面对那片湛蓝，一时间议论纷纷，不敢妄动。
　　“那是恩赐，是给我们解渴的水源。”鄯米眼神闪了闪，摸了摸自己的额间。
　　带领族人走近那片蓝色，那竟是在渐渐荒芜的草原里无缘无故涌现地湖泊，与以前碧绿的罗布泊不同，它平静的湖面湛蓝又清冽。
　　鄯米带着族人在湖泊旁整顿，准备好充足的粮水。
　　她低头看着湛蓝而平静的湖面倒映出自己的脸，伸手摸了摸自己眉心蓝色的罂粟花，有些困惑地问众人：“我今日的面庞与往日可有什么不同？”
　　众人殷切地献上赞美，却没有一个人提及她额间的蓝色花朵。
　　她终是忍不住回了头，隐约看见一白一红的身影站在黄沙里。
　　烟波浩渺的罗布泊一日干涸，瞬间天昏地暗，黄沙笼罩，狂风卷挟着无数细碎的沙粒向楼兰古城袭来。
　　一切都被金色的黄沙掩盖，那金灿灿的宫殿、皇冠，坚固的城墙、精致的祭坛以及一切的辛秘异闻都沦为了尘埃与泡影。
　　邪神赤归的引诱、
　　安末深盘的贪婪、
　　女巫屠耆的诅咒、
　　祭司重月的放任、
　　老楼兰王的滥情、
　　曼头陀林的疯狂、
　　三王子的不知悔改、
　　……
　　楼兰人逐渐失去的信仰，
　　一步步将楼兰国推入深渊，
　　最终无可避免地被黄沙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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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司重月以身为祭，
　　让罗布泊变成流动的湖泊，
　　为鄯米公主与族人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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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鄯米公主带领族人并入裕固族后，
　　便消失不见，杳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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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惩罚完楼兰古国的邪神赤归，
　　再也没有人找他做交易，
　　也没有人向他讨要一份酒水。
　　时间的指针从未停摆，
　　漫长的命途，
　　终究让他觉得苦闷枯燥，
　　受新世纪人类启发，
　　他抓取无数鬼怪，
　　制作出轮回镜，
　　并且封存记忆化身轮回境境灵，
　　在无数位面挑选各种各样的玩家，
　　开启了关于轮回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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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勒库什火山变得更加荒芜，
　　山脚的森林只剩下一棵胡杨树孤零零坐落在那里，
　　如果你看见有一个黑色的人影，
　　它就是大白，
　　眼眶里涌动着红色的熔岩，
　　请不要害怕它的凝视，
　　它只是温柔地凝视着，
　　它主人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