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外传》凛夜玫瑰

18、爱的躲猫猫（十一）

　　被温柔救赎，也因温柔坠入深渊。对温柔没有抵抗力的暴戾少女，最终活成了温柔本身。听说，后来我也是你的白月光？是真的吗？
　　——蔺清弋

　　蔺清弋用左手扣住的纯白色书本开始冒出一颗颗绿色的水珠，她停下啃食绿色心脏的动作，愣了地看着那本书。她感觉着冰冷的绿水珠一点点滑落，打湿她了她白色的背心。很快整本书都深绿的水珠包裹，散发着柔和的绿光。蔺清弋茫然地用手背蹭了蹭自己地脸颊——是湿的，她哭了。

　　她什么都不记得，善弥婆婆说她是孤儿，她就只知道她是孤儿；

　　她很少哭的。被善弥婆婆放弃的时候，她没有哭；阴差阳错进入轮回境，她没有哭；面对重重恶意，她也没有哭。

　　可现在，她的身体哭了。

　　蔺清弋盯着那本绿色的书有些出神，清逸，你究竟为什么哭呢？

　　没错，现在的她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之前心软代替纯真进入轮回境的是蔺清逸——她身体里另一位住客。

　　前天夜里，她静静地站在暮色里，看着自己熟悉的善弥婆婆变成一个不熟悉的女人——她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宛若一匹金丝绣成的锦缎，那双金色的眼睛里仿佛蒙着一证浅浅的雾气。

　　蔺清弋坐在梧桐树的树干上，看着善弥握着一个赤色的螺纹酒壶起舞，酒壶里洒落出一滴滴晶莹的水珠，酒水落在地上是一片带着腐蚀性的荒芜的绿。

　　她从没想过，原来，绿色也能是一种诡异而荒凉的颜色。她默默想着，善弥婆婆眼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爱，没有恨，也没有我。
　　蔺清弋沉默地看着善弥熟练的转圈、起舞，晶莹的酒水一落地便化作绿色的腐水，腐水渐渐地融合成一柄短剑的模样——剑柄上有七朵栩栩如生的罂粟花，剑鞘上刻满了金色的螺纹。

　　下一秒，这柄剑的剑柄、剑刃和剑鞘分别化成了三人人的模样——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红发男人，一个是扎着双马尾的绿眸少女，还有一个是有着一头蓬松卷发的白皙女人。这几个人影飘在善弥周围，像一层薄薄的雾气。

　　蔺清弋认出了那个扎着双马尾的绿眸少女，那是她自己——准确来说，是清逸最喜欢的打扮。

　　她看着善弥跳了一夜的舞，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睛里光芒越来越清晰，看着绿色的酒水腐蚀着善弥赤裸的双脚。

　　直到朝霞橙红的光洒落在大地上，善弥金色的头发开始褪去颜色，变得灰白而干枯，她纤细的身段开始变得臃肿，脊背开始弯曲。

　　她吐了一大口鲜血，跌坐在地上，眯着眼注视着太阳升起的方向。
　　她朝蔺清弋招招手，声音很沙哑，道：“对不起啊，清弋。是婆婆骗了你，你身体里住着的另一个灵魂就是昨天看见的那柄剑的剑刃。”

　　蔺清弋灰绿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笑了笑，说：“那能承载剑刃灵魂的我是什么呢？容器吗？”

　　蔺清弋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她知道善弥骗了她，也知道善弥必有所图，但是只要看着老人那双温柔的金色双眸，她就知道她没法选择了。

　　“婆婆，您可真残忍啊。”蔺清弋面无表情地走到善弥身旁，和她一同看着天空里橙色的霞光飘散在云雾里。她在心里默默地说，这是最后一次陪您看日落了。

　　蔺清弋蹲下身，抬手揉了揉善弥的头发，就像善弥从前做的那样，手指轻轻穿过她干枯的发丝揉了揉。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所以别用感情再来算计我了，直接地、直接地告诉我吧。

　　“婆婆，我会把剑柄和剑鞘都找回来的。”蔺清弋轻轻地抱住跌坐在地面的老人，低声地对怀里的人说。怀中的老人虚弱地躺在她怀里，那双金色的眼眸愣愣地盯着她，像是透过她看见了一红一白两个身影，一个温柔炽热、一个天真残忍，两个人的身影居然在一个人身上重合了起来。

　　抱着老人走进木屋的玄关里，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用手轻轻揩去老人嘴角的鲜血，替她盖好被子。蔺清弋抱着书就往书屋走去，这几天她要把身体的主动权让给身体里的另一位住客了，要找到剑柄和剑鞘就必须利用清逸和他们的感应了。

　　所以她放任着蔺清逸做决定，放任她去信任、去渴望、去救赎。可是刚刚在电梯里，清逸她放弃主动权了。

　　蔺清弋捏了捏那颗绿色的心脏，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躺在地上的倩兮女随之抽搐起来。蔺清弋一边面无表情地流着泪，一边慢吞吞地咬着倩兮女那颗绿色的心脏。

　　等蔺清弋咬完最后一口，倩兮女狰狞的面目却变得柔和起来，胸口的两大大窟窿也不见了，穿着一身素雅的和服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

　　“过来。”蔺清弋掂量着手里仍然不停冒着绿水的书，对倩兮女凶巴巴地说。

　　倩兮女柔柔地笑了笑，说：“好。”

　　看着这一幕，蔺清弋觉得自己的眼睛又开始酸涩了。“我不吃她，我不吃她。我只是把她身上承担的罪恶业力给吃了，你别哭了。”蔺清弋有些抓狂地对着空气说。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对倩兮女眨了眨眼，有些无奈地对倩兮女说：“别耍小动作了，会被吃掉的。”

　　蔺清弋：······

　　“你不去看看你的队友吗？”沉默了很久的白茯苓突然似笑非笑地提出这个问题，眼睛紧紧盯着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