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墨殇(正文上,中) ...

  •   墨殇(一)锦宫囚
      我记事的很早,早到我才三岁的随后,就已经知事记事了。
      但是,虽然我记事的早,我住的芳岚殿里却没那么多的事给我来记。

      我自出生起便没了母后。
      照顾我的老嬷嬷说,母后与父王很是恩爱,可是母后在生产的时候,却不顾父王反对,执意用自己的命换了的平安降世。
      嬷嬷说,父王不是不爱我,只是父王每每看到就会想起母后,所以才会让我一人住在这空荡荡的芳岚殿里。
      于是,我成了整个羽国最尊贵的最不受宠的嫡王子。

      在我五岁之前,生活的一直很平静。
      身边有一个事事以我为先的嬷嬷照顾着,吃穿用度也一直都是照着嫡王子的规制来,每天爬爬树,斗斗蛐蛐,扑扑蝴蝶,虽然整座宫殿只有嬷嬷与我两个,空荡荡的缺了些人气,却是我一生之中最自在,最快乐的时光。
      只是,我心里总是不受控制地有些想父王,嬷嬷不断告诉我要知足,要知足,要知足。我也一直做得很好,只是,总有那么几次我的心思会不受控制地想象父王的样子。

      当我五岁的时候,芳岚殿的大门打开了。
      然后,一直照顾我的嬷嬷没了。

      那天是我五岁的生辰。
      前一天,嬷嬷刚给我提前做完寿辰,给我煮了一碗长寿面。
      我从来没有过过生辰,五岁之前,嬷嬷总是提前一天偷偷给我准备长寿面;五岁之后,再也没人提过我的生辰。
      是不能,是不敢。

      虽然身边多了很多伺候我的侍从婢女,但是我却一直怀念与嬷嬷一起生活的日子。
      那些侍从婢女虽然照顾着我,也会给我安排许多我之前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去做。
      做完了,我便能吃得饱饱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睡得又香又沉;做不完,便要饿着肚子,一直做一直做,什么时候做完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休息。

      他们不会打我骂我,却有很多办法让我不得不乖乖听话。
      我印象里最深的一次,是六岁那年的腊月,那时候天上下着大雪,我穿的很厚。
      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冷很冷,雪花飘进脖子里,化成雪水,然后贴着我的身子,结成刺骨的晶莹的冰凌。
      冰很美,但是很冷,冷的很疼,疼到了骨子里。
      我几乎快要感觉不到我的手指了,两只瘦的只剩骨头的小手冻得青青紫紫,我想回去,想念那空荡荡的宫室里暖暖的被子,暖暖的手炉,暖暖的甜汤。
      但是,我回不去,我身边始终紧跟着两个侍女,她们轮流看着我,轻声细语地劝着我,却大力地拉着我,不让我回去。

      我还是要在御花园里呆着,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罐子,颤抖着,一点一点收集着梅蕊里的落雪。
      梅蕊里的雪很少,虽然雪下的很大,但是下到梅心的雪确实在不多,我已经收集了一天一夜,却只收集了小半罐。
      我很饿,也很困,但是我不能回去,也不敢发脾气摔了手里紧紧抱着的小罐子。

      我牢牢记着天快黑了的时候,我趁着身边的没人的时候坐下休息,我真的只想坐一会儿,等我没有那么冷了,我便立即站起来继续集雪。
      在漫天的鹅毛大雪下,我突然想到了嬷嬷,突然有些想哭。
      可是我不敢哭,我始终记得过去自己哭的时候嬷嬷的那柔柔的轻轻的念叨进心底的唠叨,我是羽国一人之下的嫡王子,是除了父王以外,整个羽国最尊贵的人,我不能哭,不能让人看轻了去。
      我轻声抽噎了一下,没有眼泪,我没有哭。
      我只休息了不到半刻,便要站起来继续集雪了,但是,很不幸,我还没站起来,那两个婢女便回来了。
      她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温柔地将我扶起,语气温和地请我继续。
      有些紧张的我没有注意到,我身边只剩下了一个人,另一个人在我没有注意的时候,不知因为什么离开了。
      等我注意到她回来,是在她伸手接过我手里的小罐子的时候。

      我紧张地抓紧了小罐子,却在她们轻声细语中松了手。
      等她们放好罐子,便又轻声细语地哄了我伸出双手,我有些害怕,却不敢拒绝。
      她们的动作一如既往地规矩,优雅,但是我却疼得不行。
      温热的茶水倒在我那双快要冻成冰棍的手上,先是一阵酥麻,然后就是绵长的钻心的疼。
      可是即便疼到骨子里,我也依旧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只能老老实实任茶水倒在我的手上,然后落在地上,速度极快地化成冰。
      我的手上也结了一层薄冰,我的手,此时此刻,彻底没了知觉。

      但是她们没有一丝松口的意思,恭敬地将小罐子再次递给我,然后规矩地退后两步,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
      三天两夜,我筋疲力尽,头昏昏的,全身都冻得失去了知觉,却紧紧地抓着手里装满了泛着梅香的雪。
      我身后的婢女看到小罐子终于满了,恭敬地对我说了一声什么,才将那罐雪拿走。
      她们的动作很轻,却不容我有一丝拒绝。

      那次我大病了一场,那是我从记事起第一次病的那么重,但是即使意识模糊,我也拼命地吞咽着滑进嘴里的枯涩。
      我不敢拒绝,拒绝的代价我付不起,我想活着。
      那次之后,我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全身包裹在黑布里的神秘人。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身边的婢女很怕他,有他在的时候,我可以跟着他习武,听他说茶论酒,品评天下。

      但是很快,那人便消失了,就像他突然出现一样。
      他唯一留下的,便只有那篇我记得很熟很熟【寰羽诏空神卷】。
      我又开始了之前的生活,但是也与之前有些不同,我习武之后,所有人都不用担心我生病了,我也能做更多事了。

      就这样,我住着华丽的宫殿,穿着锦绣罗缎,吃着山珍海味,群侍环绕,过着精贵的嫡王子的生活,却做着低贱的下人的事。
      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芳岚殿之外的人,甚至,没有遇到过芳岚殿之外的人。
      我一直老老实实的听着那些侍从婢女的安排,做着那些自己“该做”的事。
      我身边的大婢女说,只要我做好自己“该做”的事,等有一天父王满意了,就会见我了。

      后来,我的【寰羽诏空神卷】小成,她们便不指使我做这做那了。
      她们仿佛真的成为了对我忠心耿耿婢女,小心地照顾着我。
      但是,我依旧只能呆在芳岚殿,芳岚殿外面一直有人看着,以我现在的能力,没办法瞒着他们偷偷跑出,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偷跑出去。

      直到,我十岁那年,十岁,早就过了开蒙上学的年龄,我却一直窝在“冷宫”,做着低贱的侍从婢女们做的事。
      我蜷缩成一团,窝在芳岚殿的屋顶上,听着外面的人的嘲讽歧视。
      但是,我却不敢出去,自我有记忆起,我便没有出去过,我身边的人也一直在告诫我,不能出去。

      我不知道上学的年纪是几岁,但是我知道我本来是应该与王兄王弟们一起去上学的。
      我很羡慕,我也,只能羡慕了。
      我去不了,我不能离开芳岚殿。

      我几乎每天都要爬上屋顶听外面的人叙说着那些令我欣羡不已的生活。
      虽然,有时候我也能明显从他们话里话外听出他们对我的羡慕,以及......恨。
      我不太明白,却也知道,我的身份,在外面真的很高,很高。
      高到那些王兄王弟们都欲除之而后快。

      这日阳光明媚,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舒服地我差点就要睡着了。
      可是,就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做了一件差点害死自己的事。

      外面的小随侍大声朝着身边的人炫耀着自家的王子。
      不过是背下了一篇很短很短的文章,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我忍不住撇撇嘴,那篇文章我只听外面的人提过一遍就能背下来了,实在不值得炫耀。

      只是,那个小随侍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今天心神不稳的我突然就失了理智。
      那个小随侍说:“......在王检查诸位王子功课的时候,只有我家王子全篇背了下俩,你们没看见呦,当时王可是笑了,这么多年了,这可是王第一次笑呢!......而且,王不仅表扬了我家王子,赐下许多赏赐,还留了我家王子一起用午膳,这可是其他王子从来没有过的厚待,我家王子啊.....”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父王,虽然这么多年了,我也大概知道,自己只有老老实实呆在这座华丽的宫室里,才能安安稳稳的长大,平平安安的活着。
      只是突然,我想去见见父王,只见一面就好,只见一面,哪怕见完之后就要我死了,我也不怨不悔!

      我也想与父王一起吃一顿饭,但是我心里很明白,那时不可能的。
      所以,我就去见父王一眼,就一眼。
      一眼之后,不论生死,我的一生都算是圆满了。
      我这样安慰着心里苦涩的不行的自己,然后不顾身边婢女的劝说,趁着外面那些武功比我高的侍卫换班的时候,偷偷溜去了前庭,溜进了上书房。

      我本是不应该知道父王在哪里的,但是谁叫今天那位王兄的事在宫里传的太火了,他们都说,父王迟早会杀了我,立那位王兄为太子。
      我倒是不介意谁做了那个太子,只是,我不太想听他们说父王为了别人想杀了我,即使那个别人是我的王兄。

      墨殇(二)锦衣囚

      脏兮兮的我被兵士压着跪在大殿中央,我的腿很疼,刚刚兵士为了让我跪下,很用力的踢了他一下。
      我早就想过自己会被发现了,但是却没想过自己会被抓到。
      我想挣扎一下,反正外面的人没有见过我,只要我及时回去,是不是,是不是只要我赶紧回去,我就不用死了?
      我不确定,但是我在被发现的时候,没有老实被抓。
      我拼命想要逃回去,我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我后悔了。
      我跪在大殿中央,仰头看着高座王位上的人,心中止不住地溢出满满的欢喜。
      我,光明正大见到父王了。

      腿真的很疼,疼得我直冒冷汗。
      可是,即使腿再疼,也掩盖不住我心里的开心,我见到了自己的父王,从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父王,我们之间的距离是这样的近,只隔了一张御案。
      我的父王长得真好看,尊贵俊逸,飞眉入鬓,比所有我曾经远远的见过的王兄王弟们都好看。
      但是,我跪在大殿中央,却感觉不到父王看到我时的喜悦。

      ——可能是,可能是因为父王不认识我。对,这是因为父王不认识我,只是因为,父王他不认识我!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假装自己看不见父王那满眼的嫌弃厌恶,以及那自我出现起变紧蹙的眉头。
      心里酸涩的厉害,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双眼了,那里面有一些眼泪想要不顾我的阻拦流出来。

      我想喊一声父王,可是,我却也只能想想。
      现在的我,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我的嘴,早就在兵士抓住他的时候就用一块破布堵上了。
      我跪在御阶之下,看着高坐王位之上的父王,懂事之后,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流了泪。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心里太过难受,我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可是,就像他小时候身边的老嬷嬷说的那样,眼泪,除了在乎你的人,其他的人见了,也会当做水一般,很轻易的就能忽视了去
      我很在乎父王,可是父王,却完全不在乎我。

      那天我被打晕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打,只是等我醒来,我已经不再那座富丽堂皇,冰冷无情的皇宫里了。
      我的父王,抛弃了我,彻彻底底,完完全全,把我当做一个物件儿,丢出了王宫,不带一丝留念,不带一丝不忍。

      只因我在兵士拿出嘴里的破布之后,忍不住唤了一句父王,忍不住问了一句自己为什么不用去上学。
      我后来才知道,我今天的话,简直是将王室的脸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无知的我赤裸裸的把王室的黑暗丑陋展示在在场的诸位大臣眼中,让原本还对我没那么绝情的父王彻底失望。
      我清楚地看见了我问完之后父王眼里那满满的痛恨懊恼厌恶......与,杀气。
      我的父王,也是想要我死了的。

      但是父王没有杀我,只是狠狠地打了我一顿,打得我身上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然后,他当着诸位大权在握的重臣的面,把我当成一个物件儿,一个礼物,一个堵住悠悠众口的牺牲品,送给了被他怀疑,被他软禁的国之栋梁,声名享誉全羽国的濮仁王,的女儿。

      “......羽国嫡王子上官鸿信.......赐婚濮仁王府奕秋桐,即刻完婚......”
      意识沉迷的时候,我听着高堂之上的声音,震惊莫名,不可置信。
      濮仁王之女奕秋桐,大了我七岁,而我,如今才刚满十岁!
      突然之间,我仿佛一点都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疼痛,只觉得自己好冷好冷,冷的骨头都要冻裂了似的,生疼。

      当我疼着醒来之后,便已经成了雁王,成了濮仁王之女奕秋桐的女婿,送上门的那种。
      我成了羽国第一个封了王的王子,第一个成婚的王子,却也是一个众所周知被王遗弃的弃子。
      作为一个父王又嫌弃又痛恨的弃子,我想,如果不是我的身份,或许,我连上门女婿都当不了吧。
      大概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无知无觉,无声无息的就死了,没有任何人知道,也没有任何人可惜。

      我闭着眼躺在陌生的床上,冷的忍不住发抖。
      我的妻子,比我大了七岁,已经及屏一年的濮仁王府唯一嫡女,也是濮仁王唯一的孩子,奕秋桐,她很温柔,待我很好。
      她照顾了我很久,从我来到王府,直到我身上的伤痊愈。
      期间,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不假人手。

      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不喜,也能感觉到她对我的关心。
      所以,虽然我早就知道了她的姓名,却总是固执地称她为卿卿。
      我总是想与她亲近,她是除了嬷嬷之外,第一个发自内心关心我照顾我的人。
      我很珍惜与她一起的时间,很喜欢她。

      我始终记得嬷嬷曾同我说过每一句。
      见到她,与她相处了数日之后,我的脑子里便开始不断涌现“卿卿”二字。
      嬷嬷曾与我说过,在王宫之外,平凡的恩爱的夫妻间,丈夫总是喜欢称妻子为卿卿。是爱称,也是情趣。
      我,很喜欢这个称呼,也,很喜欢她。

      等我伤好之后,卿卿领着我走遍了整个濮仁王府。
      很华丽很精致的王府,却如我的芳岚殿一般,却了些人气;却比我的芳岚殿,多了许多人气。
      我的芳岚殿虽然人多,却仿佛只有我一个人;这里的人虽少,却各自有各自的存在感。
      等绕着偌大的王府大概转了一圈之后,我便被卿卿领到了正堂。
      这里是我们今天要走的最后一站,卿卿只把我领到了这里,却没有陪我进去。

      我坐在堂上的椅子上,沉默地听着面前形容枯槁的老者那自欺欺人、冠冕堂皇的安慰、开导和解释。
      虽然他掩盖的很好,我却依旧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那些光鲜亮丽的辞藻背后的残忍——那是再华丽的辞藻也掩盖不住的悲哀,属于王权富贵的悲哀。
      我面前这位早生华发的岳父,实在是衷心错了人,执着错了目标。
      他守着年少时的诺言,缩在华丽的府邸之中,画地为牢。

      面前这些血淋淋的、冰冷冷的包裹在华丽外表里的残酷现实,第一次让我清楚明白的品尝到了失望的滋味。
      很苦,很涩,让人咽下去这复杂难忍的滋味的同时,忍不住心生绝望。
      我在这座华丽的府邸里,仿佛闻到了阴冷的墓室的气息。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我的岳父,大家都敬称“濮仁先生”,成为了我的启蒙老师。
      在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他安慰了我,毕恭毕敬地安慰,冷冰冰的,却让我觉得很温暖。
      这是我少时收到的极为难得的关心,发自内心、不带一丝敷衍的那种。

      我的岳父,我的启蒙老师,他是个“罪臣”,一个很有名气的“罪臣”。
      他的学生遍布羽国,他的学生门客曾经占了整个羽国官场八成,剩下两成一成是清贵世家,只忠于国,一成是王室,只能忠于国。
      即便今日,他“自囚”多年,朝堂之上念着他,想着他的人依旧不少。
      我的那些王兄王弟们都很渴望来当他的弟子,但是父王却始终不许,甚至因此发了一次脾气。
      而如今,我却没有一丝顾虑地,成了他的女婿兼......算是弟子吧,他一直教导我,却一直没有开口收我作弟子。

      我之前听宫里那些大胆的老人们偷偷说过他,即便是一个小小的侍者,都很是仰望他,都能坚定地说他很忠诚,无论是于国于君。
      他为了少年一诺,改姓“濮仁”,取谐音“仆人”,以表己心。
      可惜,人心善变。

      我知道,他的存在太过危险,无论于君于国——在从很多人嘴里听到对他的赞美之后。
      但是即便如此,父王也不敢杀死他,只能找了一个借口让他“自囚”。
      是的,一个借口,一个所有人都知道是借口的借口,一个只有他接受了的借口,假得不能再假。

      可是,就是这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胡编滥造而来的借口,让曾经风光霁月、风华绝世的遗世谪仙人,在这座华丽的堪比王宫的府邸里,慢慢绝望,慢慢苍老,慢慢腐朽,终生不得踏出半步。
      包括他的妻妾儿女,不,他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那个比我大了七岁的女子,在我还懵懵懂懂没有长大的时候,成为了我的正妻。
      就在我第一次见到我的父王之后,昏迷不知事的时候,被人丢到了她的面前,没有一丝嫡王子该有的体面。
      我窝在这座华丽的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府邸里,度过了自己半个童年,整个少年……
      直到我弱冠之年,才得以踏出这座华丽的牢笼。

      那是我的恩师岳父以全家的性命为代价给我换来的离开牢笼展翅高飞的机会。
      代价太大,大到我几乎无法承担,几乎将我压垮。
      好在,我始终还是上官鸿信,那个一出生便是一个人的上官鸿信,我很习惯失去,很习惯自己什么都没有。

      那一夜,我及冠的前一天晚上,我的岳父一家,我的的妻子,妻子肚子里才将将满月,很快就要降世的孩子,都在剧毒之下很快停了呼吸,除了我自己。
      我被他们安置在前厅前面的院子里,空荡荡的院子,我一个人躺在那里,被周身熊熊大火烤的难受,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第二天中午,我终于离开了那座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离开那座已经化为灰烬的府邸之后,我站在堂皇的大殿上,看着高高的王座之上威严尊贵的父王,恍惚明白,我其实真的不被希望,我,大概真的不应该降世,可是我别无选择。

      这是第一次,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其实,从来都,无处可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墨殇(正文上,中)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