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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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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事班的事务，本来并不繁杂。但几个老兵都约好了似的，给袁朗加餐加量，什么繁琐的事儿都丢给他做，平时看着袁朗的眼神儿，两个字形容——不爽；三个字形容——很不爽；四个字形容——非常不爽。
袁朗也不在意，即使每天忙得休息时间少得可怜，也仍然一副悠哉的模样做着自己的工作，仿佛周围的环境完全影响不了他。毕竟么，在A大队呆过的人，什么样的逆境、绝境和艰难困苦没见过呢，这样的‘虐待’简直是不值一提。
可惜这样的调调，只会让几个老兵更加不爽。
于是袁朗的工作量继续增加，甚至到了吃饭时间，钢七连所有人都坐下开饭了，袁朗还在后面刷锅洗碗。
这日午后，烈日正当空。炊事班的几个老兵都在屋里呼呼大睡，袁朗坐在炊事班门口，一个接一个地剥做晚饭要用的土豆。
忽然，头顶的日光暗了暗，一个人影挡在袁朗面前。
袁朗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看去，然后笑了开来：“许三多。”
许三多点了点头，然后挨着袁朗在门边儿坐下。
袁朗继续剥土豆。许三多坐在一旁不吭声。
“他们这样对你，不对。”半晌，许三多闷闷地开了口。
袁朗笑着看了他一眼：“心疼我啦？”
许三多硬着脖子别过脸去，耳根却红了。
袁朗低笑，故作仰天长叹状：“这人长得太帅啊，就是遭欺负呐。”
许三多肩膀抖了一下，回过头来看他。
袁朗闲闲地拖长了声调：“他们越打压我，就说明他们越嫉妒我；他们越嫉妒我，就说明我越帅。所以我不会介意的。就让这样的嫉妒来得更猛烈些吧~！”
许三多目瞪口呆地看着袁朗。可怜的孩子，吓傻了吧。
“所以，别担心。”袁朗回头看他，终于敛下了不正经的神色，目光温柔。
“……我得走了，下午还有训练。”许三多倏地起身，可惜面红耳赤的样子还是落进了袁朗带着笑意的眼中。
许三多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给。”
一双洗碗护手套递到了袁朗面前。
袁朗顿了一下，然后接过，抬头，冲许三多微微一笑：“谢谢。”
许三多低下头，快步跑开了。
于是下午起床后，炊事班的老兵们出来看见袁朗剥了一中午的土豆，非但没有一脸哀戚反而满面春风的时候，又惊又气，暗自捶胸。
三天后，老泰把袁朗叫他跟前，笑得那叫一个奸计得逞不怀好意：“9527啊，你刚来，还不知道俺们钢七连的传统吧？”
袁朗挑眉，等待下文。
老泰眼里闪着精光：“话说我们钢七连每周末晚上，为了犒劳全连，都有一个特别保留菜目，作为压轴出场——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班长您说。”袁朗配合地问。
“炭！烤！全！羊！”老泰双目圆睁，大喝道。
“全连每周末晚上就期待着这道菜！可以说，这道菜，凝聚了全连一周的希望和动力，还关系到能否唤起大家下一周训练的热情！” 满意地看见袁朗出现愣着了的表情，老泰阴恻恻地坏笑着继续道，“——这周，我们决定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你，由你掌勺，也算是测试你够不够格待在钢七连的炊事班！”
“你就好好加油吧——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泰鼻孔朝天，笑得惊天动地，出门而去。
门外，另外几个炊事班成员迎上前来。
“班长，这招会不会太狠了啊？”
“连长嘴很挑的。至今咱们炊事班也只有你做的能达到他的及格线，其他人都还不敢尝试呐。”
“对啊，要是把这道菜搞砸了，惹怒了连长，我看9527估计只有收拾包袱回家了吧？”
老泰挨着他们的头一个个打过去：“个没出息的！我们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么！”
老泰点了支烟，狠狠抽了一口，嘴里咕哝着：“老子就是见不得比我年轻比我帅的老在我面前晃悠！”
几个炊事员面面相觑，然后有志一同地点点头：9527啊，不是我们不帮你，要怪，就怪你自己确实比班长年轻比班长帅吧。
炊事班的新兵要负责这周的炭烤全羊的事，立刻传遍了钢七连。
现在袁朗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或同情或嘲笑。袁朗也毫不在意，一副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周四晚上，袁朗一个人在伙房里整理明天要用的材料。
“9527！”许三多从门口探头进来，压低声音招呼他。
袁朗笑着放下手中的活儿，迎上前去。
月光下，袁朗倚在门边，低头望着个子小小的许三多，脸上带着闲适的笑意。
“9527。他们真的太过分了！”许三多愤愤不平，紧握双拳，“居然把这么难的任务丢给你！”
袁朗但笑不语，只是将眼前少年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仔细收入眼底。
许三多抬头注视着袁朗：“9527，你别担心。我这就去跟连长说，让他杀杀这股歪风邪气！”
说罢转身就要走，却被袁朗拦住：“不用了。”
许三多不解地望向他。袁朗微微一笑：“只是，如果我成功了，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能做到的我一定帮！”许三多此时是豪气干云，仿佛袁朗明天要上的是战场。
“如果我成功了……”袁朗嘴角浮起一抹狡黠的笑，“我想吻你。”
许三多猛地睁大了眼睛，臊得满脸通红，连连后退。
袁朗一把拉住他，上前一步，靠在许三多耳边，轻吐气息：“那我吃点亏，让你亲我一下？”
许三多这下连脖子都红了，正想推开袁朗，却听见他幽怨的声音飘来：“唉，三多啊，明天是成是败还是个未知数，我要是连个想头都没有，我还靠什么去支撑我的意志力啊？”
许三多愣了，一时忘了后退：“这……好，好象也有点道理……。”
于是在许三多同志认真思考的时候，袁朗悄悄搂住了他的肩，露出了反派大BOSS的标准奸笑。
夜幕下，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远远望去，仿佛一只大灰狼拥着一只小白兔……
第二天，便是决定性的周五晚上——钢七连共享炭烤全羊的日子。
许三多坐在高城旁边，替袁朗捏了把冷汗，紧张地等待上菜。
当分好的羊肉摆上各桌时，一阵诱人食指大动的香味顿时弥漫了整个食堂。
众人拿起筷子，怀着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情，挟起一块羊肉，缓缓放入口中……
“哐当——”是2根筷子坠落于地的声音。
整个食堂内，瞬间一片寂静，众人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含着羊肉的嘴，不停抽动——
天，天呐…………这是多么美味的炭烤全羊啊！！！！！！！！！！！！
这色泽，这香味，这口感，还有那掠过鼻间，让人双眼盈满泪花儿的清爽辣味……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深度，有内涵~~~！！！
再吃一口吧！这慢慢融化于口中，酥麻了你舌头的感觉，让人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微风轻吹，奔腾而过的正是那一群群丰美的肥羊~!!!
对烹饪出它的人来说，它只是一陀小小的羊肉，但是对整个烤羊肉界来说，这却是历史性的一大步！！！！这道炭烤全羊，堪称烤羊史上最经典的伟大杰作！！！！
这一刻，钢七连全员，泪流满面！！！！
高城伸出颤抖的食指，缓缓举高——众人噎了下口水，紧张地注视着他们连长的反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太……太TM好吃了！这谁做的啊？！给、给老子站出来！！”高城脸上有着深深的感动！
“报告连长！是9527！”许三多立刻报告，笑得牙不见眼，高兴得好像高城夸奖的是他一样。
在众人的鼓掌叫好中，袁朗慢慢走到高城这桌，敬了个军礼。
高城一拍桌子：“9527，干得好！这个月的流动红旗，就给你们炊事班了啊！”
袁朗点头轻笑：“谢谢连长。”
高城看着袁朗，眯了眯眼：“……9527，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
袁朗依然笑得波澜不惊：“不曾见过。”
高城想了想，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却太快而抓不住。
“连长，再不吃，这菜就凉了。”袁朗笑着岔开他的思路。
“哦，对，对，大家都别愣着，快吃快吃！”高城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烤羊上。
袁朗悄悄松了口气，却突然瞥见同桌坐着的，竟还有上次在月老庙打过照面的伍六一。
袁朗不免有些心惊，然而伍六一看了他一眼，竟似毫不认识似地又转过头去，挟了一片羊肉放到身边坐着的那个人碗里。
伍六一身边那人，挨着许三多而坐，整个人透着温和平静。他笑着向伍六一点点头，又拍拍许三多的肩：“三多，你也多吃点儿啊。”
许三多拨弄着碗里的菜，抬眼看向袁朗，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开心地露着白牙直笑。
袁朗笑着点点头：“三多，等会儿别忘了啊。”然后朝红了脸的许三多眨了下眼，转身离开。
旁边那人给了许三多一个询问的眼神，而许三多只是红着脸闷头吃饭。
众人看着袁朗带着宠辱不惊的表情低调地退出了食堂，不免在心中感叹：这是何等的谦虚，何等的高尚~~！他不是神，他只是个人，然而，当他烤出了神才做得出的美味羊肉时，他就成为了——神人！
这一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钢七连在座众人，心中只有无限的崇敬和深深的感动……
夜晚，钢七连食堂后面无人的墙边，袁朗一手撑着墙，将许三多困在怀间。许三多背抵着墙，抖得像受惊的小白兔。
“三多啊，都1个多小时了。亲还是不亲，你倒是给个话啊~”袁朗轻轻摸了下他的脸。
许三多缩了缩脖子，红着脸继续抖抖抖抖抖，就是不吭气。
袁朗有些挫败地挠了下头发，自己果然太着急了么。
“……三多啊，今天和你同桌那个，就是上次在月老庙里也见过我的士官，叫什么名字啊？”袁朗岔开话题，后退一步，放过了许三多。
许三多悄悄松了口气，重新站好：“他叫伍六一。”
袁朗背抵上墙，靠着许三多站着：“他看见我，好像完全不认识似的。”
许三多露出白牙笑了：“9527，你别介意，伍班副这人就这样。自从娶了媳妇儿，他眼里就装不下别人，更记不住刚见过面的陌生人。”
袁朗挑眉：“他媳妇儿？今天坐你旁边那个？”
许三多点点头：“我们史今，史班长。他人可好了，当初就是他把我招兵召进来的。”
袁朗玩味地看着许三多谈起史今时的依恋表情，心里暗道：哦，原来是我未来的丈母娘呐。
袁朗看了看表，柔声道：“要吹熄灯号了。快回去吧。” 心中叹了口气，果然春天一时半会儿还是来不了的。
许三多点点头，沉默了一下，忽然：“9527。”
“嗯？”袁朗回头。
一个吻轻轻落在袁朗脸上，然后迅速离开。
“你今天，很棒。”笼着柔柔的月光，许三多眉眼染了赧色，一抹微笑如昙花瞬放，然后掩进夜幕中。
袁朗一时之间竟失了神，就这么愣愣地看着许三多跑远而去。
背靠着墙，袁朗仰头朝天，抬手捂住眼，深深吸气，然而，笑意仍然止不住地爬上嘴角。
老子的春天，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