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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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黑暗中的微笑是那么的真实，离我好近，可为什么我却总也走不近......
黑暗中，妈妈朝我轻轻地笑，就像小时候一样，笑靥如花，执我之手，轻轻地带动我舞处最美的惊鸿。“妈妈，是你吗？”我轻轻地问，生怕吓走妈妈，再也见不到她。她却不语，只是微微地朝着我笑，犹如一朵盛开的百合，纯洁美好。渐渐的，妈妈朝我远去，我奋力地追，却始终抓不住她......
等到那最后一丝光亮泯灭，我才知道我始终是黑暗中无助的孤独者。我蹲下身，双手环膝，把头深深地埋，悄悄地抽泣......
“儇琉，儇琉...”是谁？谁谁在呼唤我，那么熟悉，而我却想不起来。
“女儿啊，你快醒醒，别吓妈呀...”妇人一面说，一面止不住地啜泣。
“妈，看样子儇琉病得不轻，还是快点送她去医院吧。”
“嗯...精市，你去叫司机开车，我叫阿丹抱儇琉下来。”
“不用了，我来吧，”幸村一边说，一边走到儇琉的床前，疼惜地抱起她。湘子紧随在后，一起下了楼。
“幸村，儇琉她这次...”柳生说到这，便停了下来，似乎不敢把下面的话说出口。
“没关系，你说吧。”语气中毫不掩饰疲惫与担忧，此时的幸村，早已没了网球场上指点江山的气势了，有的只是对儇琉的关心与担心。
“是肺炎...而且检查下来发现是晚期。”柳生尽力用最平常的语气说出如血般残忍的真相。
“...是吗？”就在柳生以为幸村受不住打击的时候，幸村却开口问出已然成型的事实，仿佛徘徊在生命边缘的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般问道。
“...是。”这恐怕就是医生吧，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冷漠的话。
“呵呵，其实柳生先告诉我的是：‘儇琉已经是肺癌晚期，没有救了’，是吗？”幸村轻笑两声，只是熟悉他的人一听便能发觉，那笑中隐含了什么。
“幸村，你别这样。我们一定会尽力的。”柳生担心道，幸村是最在乎家人的，上次儇琉处在生死边缘线上时，幸村那样地责备自己。即使那不是他的错，他依旧认为如果不是自己，妹妹就不会出事了。
“幸村，你想想，上次儇琉那么危险都挺过来了，这次她也...”柳生不敢承诺，毕竟肺癌晚期的存活率几乎为0.那些险象环生的人只能证明世界上存在奇迹，绝非医学水平已经达到能救活每个癌症晚期病患。
“是啊，儇琉为什么就那么可怜呢？她已经经历过一次生死了，为什么还要她经历...？”幸村无力道。“如果可以，我宁可是我，是我代替她...”
“不要那么说。没有谁可以代替谁的。”
幸村没有说什么，只是无言地苦笑。是啊，这个世上没有谁可以代替谁的。儇琉，这次你还可以挺过去吗？别怕，哥哥一直在你身边，就算我无法代替你受苦，也一定会一直陪伴你。
“柳生，如果没有奇迹，儇琉最多还可以有多少时间？”幸村幽幽开口，不带一丝感情。
“6个月。以她的情况来看，6个月是最多了。”
“嗯。记得别折磨儇琉。”幸村停了停，说：“儇琉平日里虽不打扮，但我知道她是最爱美的了。所以，请你不要，不要折磨她，让她平静地走。”
“幸村，或许还存在奇迹不是吗？”柳生讶异幸村作出的决定，这不是等于间接放弃了最后的救治机会吗？
“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作为哥哥我不能救她，但我却可以让她依旧微笑。”
“幸村，有些时候，我看不透你；却始终，看不懂你。”柳生说完，便转头走了。
“儇琉，你难受吗？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你一定不舒服吧。”幸村坐在儇琉的病床边，对她说着话，只是不知道儇琉听不听得到。
“没关系，等你醒来，我就叫他们帮你吧这些东西拆了，那时候你就不会难受了。”
“儇琉，你知道吗？上次你离家出走，等我再次见到你时却看见你躺在病床上，那么苍白。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怪自己吗？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幸村抚了抚儇琉此刻苍白的脸庞。无可名状的痛刺穿所有的屏障，直抵心之最深处，生生将这心撕得血肉模糊。
“儇琉，听柳生说，你是自己不愿意醒来才一直昏迷的。是吗？”眼前的女孩依旧没有声息。
“儇琉，不怕。你快点醒来吧。哥哥带你去小时候你最喜欢的游乐园，去你最想去的北海道，去陪你游遍整个日本，然后带你去世界各地好不好？”
幸村一直说，一直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唤醒儇琉。甚至连幸村自己都不确定这样做能不能使儇琉醒来。只是柳生说过，那么自己便要试一试；无论行不行。
......
“哚，哚...”幸村一直对着儇琉讲话，乍然听到病房门被人轻轻敲响，便条件反射地回头，抬起迷惘的眼睛，撞进眼帘的却是猝不及防的一抹幽蓝。
“你好，我是来看儇琉的。”忍足收起平日里不羁的笑，只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嗯。”上次Party便隐隐察觉儇琉和忍足之间的暧昧关系，却从来不多问。儇琉应该有她的私人空间。
将带来的康乃馨插进桌上的花瓶，忍足抬头问幸村：“虽然很冒昧，但是你能不能告诉一点关于儇琉的病情。”
幸村没有出声，过了片刻，淡淡说道：“桌上有儇琉的病案，不清楚的话，可以去问柳生，他在办公室。”
“谢谢。”忍足拿起一边的病案，仔细阅读起来，却在看到平时再熟悉不过的病情分析报告的时候，感到自身血液的冷却：......肺癌晚期！！报告上的字那么刺眼，刺眼到忍足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现的幻觉。那一瞬间，忍足感到了人的渺小。从小便看作为医生的父亲对着病患家属的官方道歉，以为已经可以漠视所有人的生死，却没想到无论怎样，自己还是个正常的人，在某些特定的人的生死面前永远无法做到漠视！
“儇琉，你醒了？！”幸存的语气中参含了一丝不确定，仿佛一个在沙漠中长时间徒步的人，在骤然之间看到绿洲时，以为那是海市蜃楼。
刚刚转醒的儇琉脑子一时无法正常转动，茫然地看着幸村。
“儇琉，你怎么了？”
忍足放下病案，看着幸村开口道：“那是正常现象，长时间昏迷的人在醒来后会有些不适应。”
“哥哥，你怎么了？”儇琉想抬手抹去幸村眼角的泪，却发现抬起的手臂插了各种不知名的针管。
幸村托住儇琉的手，轻轻放下，说：“没事，看到你醒了，太高兴了。”
“我怎么了？”儇琉不解，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不是在自己家中，而是在医院，手上还插着各种医疗设施。
“你生病了，高烧发那么高，可把你家人吓得。”忍足故意隐去语气中的悲伤，刻意换上一种宠溺中带着责备的语气。
“是吗？”儇琉不确定地问幸村。
“是啊。爸妈陪了你一晚，我怕他们吃不消，刚让他们回去休息。”幸村勉强挂起平日里亲和的微笑，却不知这笑有着莫名的悲伤。
“哦。”儇琉点点头。
“儇琉，柳生说只要你醒了，就说明并已经好了，知道你一定能够不愿呆在医院，我去找他，看看能不能办出院手续，回家休息。”幸村宠溺地拍了拍儇琉的头，转而出门。
待幸村走远后，儇琉开口问忍足道：“我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一场高烧而已。”忍足走近她。
“高烧？侑士，我们是不是朋友？”这是儇琉第一次叫忍足的名字。
“是。儇琉你怎么了？”
“侑士，既然是朋友，为什么要瞒我？高烧需要住院吗？”
“那时你的家人太关心你了。”
“好吧，就算像你说的。但是发烧需要这么多的医疗设备？”儇琉抬眼扫了一下周围的医疗设备，真是齐全啊。
忍足无言以对。
“侑士，哥哥瞒我，难道你也要瞒我吗？”儇琉声音不响，但语气不弱：“如果我没记错，你从小便是学医的吧，不会连最基本的断病都不会了？”
“儇琉，我怕你承受不起...”忍足淡淡道。
呵呵，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会不会吓坏他？连死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不能承受？至多不过再死一次罢了。
“你说吧。”
“肺癌晚期。”
“谢谢。”谢谢你当我是朋友，真心待我。
忍足第一次领略到女人的冷静丝毫不亚于男人。在面对生死，儇琉竟然冷静得异乎常人。
儇琉主动提出想继续住院。幸村如斯聪明，不难猜出，那天忍足与儇琉单独的对话。罢了，迟早要知道的...
幸村日日放学便来陪儇琉，有时一陪便是一整晚。期间父母也是天天来看儇琉，但是幸村却担忧双亲的健康，鲜少让他们陪夜。忍足和不二也是隔三差五便来看儇琉。虽然没有人和不二明说，但是以不二的聪明，恐怕早就猜到了。青堂也经常来。每次他来，都不提病情，仿佛不是来探病，而是找朋友聊天。这里似乎也不是病房，而是的咖啡屋。经常让儇琉暂时忘记病痛的双重折磨。
“儇琉？”不在房里？难道是散步去了？自从要求柳生不要折磨儇琉后，儇琉身上再也不用插各种管子了。看到桌上放着一封信...
幸村隐隐感到了不安。哥哥亲启：
哥哥：
原谅我依旧是个调皮，害你担心的女孩。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我想我能这样自由，一定是哥哥要求院方的吧？原来最懂我的还是哥哥。哥哥，请不要担心我，不要牵挂我，因为我会一直微笑。哥哥，还记得吗？那个小小的我，总惹你生气，不会了，再不会了。那个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她不会再惹你生气了......也不会再惹你伤心了。哥哥，请忘了我带给你的悲伤的一切，继续笑着生活。请代替我继续笑着活下去，照顾好爸妈。而我也会在遥远的国度，看着你，微笑着看着你。哥哥，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累了，我会找一个地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妹妹：
儇琉绝笔
幸村看着信，泪一滴一滴地留，打湿了字迹，蕴开了朵朵墨花，黑得犹如曼陀罗。一切已无法用话语，唯有失去才知后悔。儇琉，你可知你的离开，对哥哥意味着什么？
儇琉，早知今日，当日我还会作出那样的决定，给你自由吗？
这个答案，幸村一生都没有得出。
第二年
“你也来看儇琉吗？”幸村对一切都淡而处之。儇琉的死，带给他无法抹去的打击，
忍足，点点头，没有言语。
远处的不二，带着一束白菊，走近了他们。三个男人，不曾多说什么。今天，也不需说什么。
“她从来都是这样，活得这样任性，自由。”不二的脸上失去了笑，像是对别人说，又似是喃喃呓语。
“是啊。”
“我们谁都不曾真正了解她。”
没有人知道，儇琉那晚梦中出现的微笑对她的重要性，就像儇琉再也无法知道她的离去带给这三个男人的梦魇要多久才能挥去......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梦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