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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0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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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所说,他真的每三天来一次梅轩,有时我们在一起吃个晚饭,有时能说上几句话,但基本上他很忙,都是来去匆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当一个皇上真的很忙,以前在御书房还没有注意,可是现在才发现,他几乎都没有什么空闲的时间,就连吃个饭,也总是有各种人来请奏。
而他也确实是一名好皇帝--
“皇上,您认为百姓吃的苦,应该是谁的责任呢?”
“朕想听听你怎样认为!”
“我认为百姓之所以受难,是因为他们的劳动所得都被别人拿去了。”
“是吗?可朕认为,百姓之所以受难,是因为朕!”
“因为你?也许你是天子,但你不是神!”
“不,朕想给百姓们一个富裕的生活环境,想让他们每天都能快快乐乐的种地,回家有香喷喷的米饭,到了秋天朕希望每一天人都能有好的收成,大家衣食富足!”
“到了冬天,朕希望在雪地上再也不会有冻死的人,每一户人家都能有足够的柴禾过冬!”
“到了春天,朕希望看到每一颗又大又饱满的种子种在地里,希望看到他们期待又满足的眼神!”
“到了夏天,朕希望看到人们在晚间惬意的纳凉!偶尔的私语!”
“朕希望给他们一个安全的国度,不再受外强的压迫,不再每天担心自己的家园不保,不再担心会流离失所!为国者当务实……可是朕现在却没有做到……”
听着他给我的描述,心中无限向往,没有哪一位皇上心里惦计这样古朴平实的生活吧!也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平淡的生活,内心中对这样的生活有着最质朴的幻想!可是这样的生活,却真的让我心动不已,怎么样我也想不到,这样平凡的一种生活会从一个帝王的口中说出来!
记得在现代有一首歌词,别的都记不太清了,只是清晰的记得一句,“我希望坐着摇椅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有时候往往看起来最容易的愿望,反而更难达到!
从那次的谈话后,对他的感觉似乎有一点点改变了,没有从前的那种排斥了,现在更像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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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皇上,王大人的折子又送来了!”
李公公的话打断了我的冥思,看到皇上听到李公公的话,本来就不佳的心情,似乎更加悲伤了。他挥了挥手,李公公放下折子,退出去了!
“嗯,这个王大人,可是王安石?”
“对!”
“他很让皇上烦心?”
“不是他让朕烦心,而是有些事,朕实在想不透!”他又用那双眼睛盯着我,好像我应该明白什么似的!
可是明白什么?到现在我只知道他是赵顼,却不知道,这是哪一年?而且我并不愿涉及历史太深,如果因为我的原因,而使得历史有些微的改变,这样的责任我是承担不起的!
“皇上,有的时候我也不明白,你到底想让我知道什么?或者想让我去做什么?我并不能猜到王大人的折子里面写了什么?”唉!我没有办法拒绝这样望着我的眼睛!
“朕不明白,为什么好的东西反而有这么多的人反对,新法明明是于国于人民都有利的事情,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反对?司马反对,皇太后反对,皇后反对,很多大臣都反对?”
“新法?王安石所提的新法?”
“对!就是介甫的变法!”(注:王安石字介甫)
“所谓的变,就是改变,而改变必然是违背平常所熟知的东西,去接触陌生的东西,一般人都会心生恐惧,而原地踏步!”
看了他一眼,回忆一下,我对王安石变法的记忆,明白了这个症结所在,可惜我不能去解决这个问题,可是我要怎么样去分担他的忧愁呢?
“皇上,你认为应该怎样界定‘好’与‘坏’呢?”
“此话怎讲?”
“嗯!就像王安……介甫的新法活动,您为什么说他是好的呢?”
“这个非常容易看出来啊!皇祖父时,国家财政收入三千九百万,支出一千三百万,占收入的三分之一。父皇时,国家财政收入四千四百万,支出八百八十万,占收入的五分之一。而到了现在熙宁年间,(注:神宗时,国号为熙宁)收入虽达五千零六十万,但支出也是五千零六十万,竟占收入的百分之百,也就是说朕现在的国库是空的,连每年春季祭天后,赏给官员的钱,朕都拿不出来!朕可能是有始以来最清贫的皇帝了。”他略自嘲的一笑,可是我却感觉到这种自嘲好像一条虫子一样缓缓的钻进了我的眼里,我的心里,微微地刺痛着。
“可是从采用了介甫的意见后,财政的收入是显而易见,这难到不是好吗?”
“再说,农民没钱种地,让国家先借钱给他们,有了收成再还钱,这样做不仅解决了粮食的问题,也解决了农民没有钱种地的问题,这难到不是好吗?”
“由于太祖皇上的原因,当初实行的以文制武、创设的募兵制度,兵营中人滿为患,可却都是老弱兵殘,还要再召募精壮之兵,这其中的庞大支出更是背水车薪!而现在的保甲法和置将法,不仅解决了兵弱的问题,同时也解决了一大笔的财政支出,这难道不是好?”
他直直的盯着我,急于从我这里获得安慰!
安慰什么?新法的结果我知道,新法的好与坏我也都清楚!错不在他,错也不在王安石!错在这个朝代,这个制度!可惜我这样说他是不会理解的!除了帝王制,他也根本接受不了别的制度!
“皇上!到您制国时,财政的收入为什么增加了,你想过吗?从四千四百万到五千零六十万,为什么会增加过这么多?”
“朕……”
“也许与您的出色治国有关系!但是……”我打断了他的话,不让他有过多的思考空间!
“但是,本身这里,”我指了指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宫里是无法产银子出来的,当然除了不断的花银子外,而这增加的收入,是人民所创造的!我想这点你并不能否认吧?”
见他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心中暗笑!古代的皇帝啊,说他们不事生产,恐怕是太过分,可是,我却要斟酌出最能解决问题的,又能给他留足面子的说词,可真是难为我了!
“这样说吧!您不能否认现在是个以农业为主的时代吧?”
“当然,历来都是农业为主啊!以农为本,以粮为纲,除了农业还能有什么?”
暗里吐了一下舌头!这句话可真是废话了,这里当然只有农业了,也不可能有工业,笨啊!
“对对,农业!从根本来讲那些收入是增加了赋税所得的,而现在你又降低了它,本意是不错,可是实际操作上是不是按照您的意见来的呢?也就是说,下面的官员是怎么办的呢?”
“当然是按朕的旨意办的啊!”
“如果人人都能这么听话,就不会有贪官了!”
他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已没有原来的注定!
“贪官必竟是少数啊……而且……”
我还能不明白那些理由吗?
“况且,即使真的是好的办法,也要分地域,分时间,分人物啊,怎么可能‘一刀切’啊?”
“朕在新法之前,也派人做过调查的,不可能盲目的说变就变的。”
这个养在深闺中的皇上啊--
“人无完人啊,尤其在各种诱惑中,想要做到不变太难了!那些呈上来的调查又有多少的可信度,您想过吗?”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只在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话:“冬梅,你有着超出你年龄的智慧啊!”
自从这次谈话,他似乎更喜欢来我这里与我讨论各种问题,有一次,好笑的他既然问我真的是19岁吗?在心里大笑不止时,我却严肃地告诉他,那是对我年龄的最大侮辱,他再就没有问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