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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互不相让的情侣 ...

  •   “啊?今天就走?我本来还打算晚上约你吃饭呢!”

      面对苏琳琳失望的抱怨,凌灵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对不起。家里有事,得回去看看。”

      凌灵把对叶维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其实叶维似笑非笑地反问“你姑父病了”的时候,她是有点心虚的。

      姑父身体一直不好,但也没什么大病。最近一次给他打电话,因为天气骤冷他受了些寒,有点咳嗽,就是这样了。

      可不拿探望病人做借口,她实在没办法请下来假,叶维太苛刻了。

      她必须回一趟老家,这是凌霄也十分赞同的。

      银杏山庄的经历再次证明,只要凌霄人在蓝月公寓,便可以感应到凌灵所接触的案发现场的死者信息。那么,数年前的案子呢?

      父母的沉冤早日昭雪,是姐妹俩多年的心愿。回家看看,如果凌霄可以在梦中有所发现,哪怕是不甚清晰的五官线条,都比现在空等着的好。

      “这样啊,唉,那……那你好好照顾你姑父吧。祝、祝老人家早日康复!”

      “谢谢你,琳琳。”

      对方顿了顿,咯咯笑起来:“小凌子,你好久没有这么叫我了呢!”

      小凌子。琳琳。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昵称了……

      凌灵正要说话,忽然感觉身侧有目光灼灼。

      顺着望过去,那人飞快地看向别处。熟悉的脸,熟悉的神情:冷漠、不悦,应该还有强烈的探究——

      卫骐坐得不算远,应该听到她在和苏琳琳说话了。

      “不说了,回头再聊。”凌灵立即挂断了电话。

      候车室人不多,他就坐在与她后排的右侧。

      不知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满脑子都是医院里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那时她烧得难受,下了他的车,走路都摇摇晃晃,却还知道躲开他的搀扶,似乎也说了她可以自己挂号不必他再管的话。后来,他就走了……她可还说了什么?有没有说谢谢?

      “回家?”身后传来发问,低低的,淡淡的。

      凌灵扭头看了看卫骐,点点头。他身边的座位都空着,只有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

      “我出差。”见她打量那背包,他说道。

      “哦……”

      这也太巧了。卫骐也乘坐同一趟车,不知道在哪一站下。

      “我去鹤县。”

      凌灵吃惊地回头。

      “你回老家,不止是为了看望家人吧?”他拎起那只背包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我猜,大概,你和我有同一个目的。”

      “……”

      怔忪间,眼前的人和那晚重叠了,眼神坚定:“我一定会抓住杀害你父母的凶手,我发誓。”

      视线又有些模糊,凌灵急忙低头揉眼睛。卫骐,真的要……

      “你们,能、能有权限调查外地的案件?”她努力地镇静下来,问道。

      “是联合办案。”卫骐低声说。

      年初公安部部署了命案积案攻坚专项行动,各地公安机关都紧锣密鼓,着紧梳理排查,起底相关线索物证,务求早日破获。鹤县是贫困县,县公安局经费人员紧张、技术条件落后,东城分局利用系统内结对帮扶机制派员协作办案,卫骐便是第一位被派遣的侦查人员。

      那个案子他早就打算参与侦办,此次行动也是在队长徐阳面前极力争取到的,颇费周折。

      许多人不明白卫骐为什么主动抓来这个苦差事,只有顾寒支持,要不是接手了卫骐目前负责的那几个案子走不开,顾寒摩拳擦掌的,早就跟着一起来了。

      当然,这些准备过程是不会告诉凌灵的。

      “细节就不说了。案件能继续侦办,这是事实。我这次去鹤县是初步了解情况,不会停留太久。你在,那再好不过。如果你还能发挥你的神奇能力,就更好了。”卫骐说。

      凌灵盯着卫骐,眼睛一眨不眨。双手窝在口袋里,隔着衣服掐掐自己,一下,又一下。

      疼的。不是做梦,是真的。

      “是真的。”卫骐向一旁坐了坐,拉开背包拉链,掏出墨镜戴上。

      他看着走廊上的人潮,不经意般地说道:“那什么,你可以擦擦眼泪……和鼻涕了。”

      …………

      卫骐帮凌灵将行李放好,就回自己车厢了。

      黑色双肩背包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厢门外。

      “那是你男朋友吗?”

      火车晃悠悠地开动了,凌灵正盯着卫骐离去的方向,只听对面下铺的女孩笑着问。

      “哦,不是。”凌灵从折叠凳上站起来,回到自己的铺位坐下。

      有点庆幸没和卫骐在同一节卧铺车厢,不然,总被周围的人这样误会,不知要尴尬地解释多少遍。

      这次回家,除却比卫骐那只大上一倍的双肩背包,还有一个满当当的拉杆行李箱,都是送给姑父的礼物。卫骐自说自话的,非要帮凌灵扛行李,又对她叮嘱再三,仿佛她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小妹妹。他对苏琳琳就是这样的,实话实说,论绅士风度,卫骐是无可挑剔的。

      “嘻嘻。”女孩眨了眨眼睛,促狭地笑着,“不是,恐怕也快是了?他对你可真体贴,我刚才都看见啦。”

      这是个时髦的姑娘,长发烫成俏丽的小卷披散在肩头,两道眉毛描得齐整,斜斜飞扬,睫毛膏涂得恰到好处,眼帘忽闪忽闪,像调皮的蝴蝶翅膀。

      凌灵无法回答,只得低头看手机。

      女孩一笑,慵懒地靠上身边的年轻男人。那显然是她的男朋友,生得斯文白皙,正专心致志地玩手机游戏。

      女孩盯着男友屏幕看了一会儿,不停地指指点点。

      年轻男人不满:“你能不能闭嘴?我都没法集中注意力了。”

      “自己打得菜,还不让说了!”女孩翻了个白眼。

      “你行你上啊。”

      “我才不玩这么幼稚的东西。”

      “那你还看?”

      “我就看我老公打游戏怎么了?”

      年轻男人的手机屏幕蹦出血红的画面,他哀嚎一声,“都是你害的!”

      “嘿嘿嘿,活该。”女孩毫不留情地嘲笑。

      “你还说?都是让你害的!”

      “我害你?明明是你技术不行!”

      两人唇枪舌剑,谁也不让谁,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年轻男人赌气脱了鞋子爬上中铺,拉过被子盖住脑袋。

      女孩站在地下,气恨恨地瞪着鼓起来的被子。她在他的脚部用力一捏,男人还是一动不动。

      女孩愈加愤怒。她双手叉腰,环顾四周,似乎这才意识到是在公共场合。她绷着脸,走到靠窗的折叠椅坐下,拿出自己的手机。

      凌灵这侧的上铺乘客已爬进铺位躺着了。中铺是个中年男人,静静地围观了一会吵架,此时撑着手臂看窗外。

      “不可理喻!”凌灵起身倒水,听见对面中铺被子里发出沉闷的嘟囔。

      身后有重重的拍桌声。凌灵扭头,原来女孩听到了这句话,把手机在桌面狠狠一砸。

      有硬物横飞出来,擦过凌灵的耳朵,带来轻微的刺痛。原来女孩用力过大,竟将手机挂件摔了出去。

      暴怒的女孩抓着梯.子.爬.上.中铺,连鞋也没脱。

      这阵仗实在是大,其他隔间的乘客纷纷赶来,堵住了去路。

      凌灵暗暗摇头,费力地穿过人群。接完了水,她没有立即回去,捧着水杯,站在茶水间附近的车窗前。

      女孩何等桀骜,像鲜亮的朝天椒,恣情纵性。她的男友却也是个暴躁脾气,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多久了,如果总这么闹……

      不禁想起苏琳琳与顾寒。虽然也有争吵,顾寒从没说过一句刺心的重话。而且,往往是顾寒先举旗投降,温言软语地哄苏琳琳,配着鲜花礼物。苏琳琳也不十分骄矜,见台阶就下,每次的“纠纷”维持不了二十四小时。

      苏琳琳曾经这样告诉凌灵:“适当地发发小脾气,他会觉得你生动,可爱。当然啦,男生也是有自尊的,不可以太过分,这个度一定要把握好。小凌子,以后你谈了男朋友,我有一箩筐的经验来指点你!”

      凌灵记得当时自己什么也没说。苏琳琳最喜欢用的手段就是冷处理,信息不回,手机关机,宿舍电话不接,还让凌灵转告顾寒她没吃好也没睡好。

      凌灵无法理解这种做法,看着心爱的男孩在宿舍楼下六神无主地徘徊,苏琳琳难道就不心疼?但她是局外人,体会不了,也无资格置喙。

      火车不断加速,呼啸着穿过城市。窗外,浓重的暮霭吞没了夕阳最后的光晕,车道外围,枫树瑟缩地在北风中摇晃。有零星的白点扑打着车窗玻璃,越来越密——居然下雪了。这应该是今年A市第一场雪,来得这样急躁,这样暴戾。

      手机屏幕闪烁,不知何时飞来了新的消息。划开,是凌霄:“姐姐,下雪了,好大。你那边怎么样?”

      “一切平安。”凌灵回道,“我碰到卫骐了。”便说了卫骐参与查案的事。

      凌霄和她一样欢喜:“太好了!是个好兆头呀!姐姐,你回去得真及时。”

      “我还是有点害怕。”多年前发生的事,凌霄真能感应到?

      “姐姐你要相信我嘛。好了,你路上多保重。到了老屋,能多待就多待,你待的时间越长,我这边越有把握。”

      “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

      …………

      凌灵回到铺位,围观的人已经散了。折叠椅坐了个梳马尾辫的十七八岁小姑娘,方才吵架的那位时髦女孩不见踪影。

      凌灵记得这马尾辫小姑娘是隔壁隔间的乘客。那对情侣吵嘴时,小姑娘从隔壁探出个脑袋,眼睛都瞪圆了。

      凌灵见自己那张下铺坐了位少妇,还有一个三四岁的男孩,便在马尾辫小姑娘对面的折叠椅坐下了。

      男孩接过母亲削好的苹果,咬了一大口。他嚼着苹果,一对小眼睛朝对面的中铺直溜达。

      男孩母亲伸手遮住他的脸。

      马尾辫姑娘“嗤”地笑出声,忙捂住嘴。

      凌灵向那个铺位看去。鼓鼓囊囊的被子,一看就覆盖了不止一人。被子起伏不大,也没有声音,底下的两个人,应该是和好了。

      男孩母亲撇撇嘴,看着凌灵,下巴朝那铺位抬了抬,悄声道:“刚才翻天覆地的,现在又钻一块堆去了。”

      她小声告诉凌灵,她带着孩子在年轻男人上铺,孩子睡着了,他们闹得激烈,惊醒了孩子,她只好把孩子抱下来。

      “阿姨,您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睡上铺啊。”马尾辫女孩说。

      “唉,咋办呢,我没买着下铺的票。反正也就凑合一夜,明天早上就到了。”

      女人从身后的背包里找出湿巾给孩子擦嘴,又掏出一板娃哈哈果奶,撕开吸管插好,递到孩子手里。

      孩子津津有味地吸,女人又掰了两盒,递给凌灵和马尾辫女孩一人一盒。

      “哟,阿姨我不要。”马尾辫女孩忙推辞。

      “别客气,都是孩子。”女人笑得很慈祥,饮料盒直直朝两个女孩怀里塞,“拿着吧,拿着。”

      凌灵推不过,接在手里,说道:“要不这样,您带着小孩也不方便爬上爬下的,就跟我换一换吧。”

      “啊,这怎么行,我怎么好意思……”

      “不要紧的。”凌灵说,“我就一个人,不麻烦。”

      女人推拒一阵,到底还是同意了:“那、那我把差价补给你。”

      “不用、不用。”

      女人感激不尽,满嘴的夸赞。孩子嚷嚷饿了,她忙去给他冲泡面,嘱咐儿子:“你乖乖坐这儿,和两个姐姐玩,哪都别去啊!”

      女人走开了。小男孩凑到马尾辫女孩面前,盯着她的挎包,伸出小手。那里挂着一只小狐狸玩偶,毛茸茸圆滚滚的,很可爱。

      “给你玩。别吃啊。”马尾辫女孩取下小狐狸递给男孩,一面冲凌灵笑道,“这阿姨心真大,一个人带着孩子上火车,就不怕碰到人贩子吗。”

      凌灵感到头顶有目光射来,那是她中铺那位中年男人,靠着车壁,手里拿着手机。见她看他,他收回目光,继续看手机。

      “是有点危险。”凌灵说。

      小男孩抱着小狐狸左看右看,高兴得不得了。妈妈走开了,他也不哭,倒是挺乖。

      “不过,能用一盒饮料换来一张下铺的票,也够精明的。姐姐你说,她是算准你不会拒绝她吧?”马尾辫女孩狡黠地说。

      “呵呵,想那么多干嘛。”

      娃哈哈果奶摆在小桌上,凌灵是不打算动的。换个铺位不算什么,不喝陌生人的饮料是常识,开车前卫骐还不厌其烦地啰嗦过。

      马尾辫女孩把自己那盒果奶塞进挎包里,冲凌灵笑了笑。

      这也是个小心的女孩。凌灵想。

      “姐姐,你在哪站下?”

      “鹤县。”

      “我在宁县,比你早一站下车。半个老乡啊!”

      宁县与鹤县一江之隔,在鹤县上游。

      “我奶奶的娘家就在宁县。”凌灵说。

      “真的?在哪个区?”

      “不在城区。我奶奶是在山里长大的,她那个村子叫做富贵庄。”

      女孩猛点头,“我知道。富贵庄啊,在我们县可有名了。”

      “嗯?”

      凌灵听奶奶说过那是方圆百里最穷的村子,却偏偏冠以“富贵”二字。所谓有名,不会因为这个反差吧。

      女孩朝凌灵靠了靠:“你不知道,那个村专出人贩子,有段时间还专门靠这个勾当吃饭。”

      “啊?我没听奶奶说过。”

      “我的姐姐,你奶奶那是什么年代了?而且这事,村里那些受益的人会传出去才怪。”

      “那……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破案了呀。”女孩摇头晃脑,“咱们警察叔叔也不是吃素的,扫黑除恶,严打贩卖人口,重拳出击。哪能由着他们一直嚣张下去!”

      “哦……”

      “新闻报道出来,我们都吓了一大跳。最长的,干了十几二十几年!也不知道坑害了多少家庭。一颗子弹打发掉他们,也太便宜了!”

      十几二十几年?那时奶奶还在。不过,奶奶家里基本没人了,那样的深山穷村,渐渐也断了联系。真是想不到啊……

      男孩母亲端着泡面碗回来了。马尾辫女孩很健谈,拉着凌灵,兴致勃勃地又聊了很多宁县风俗人情。

      男孩母亲在马尾辫女孩前一站下车,对宁县也了解不少,不时地加入攀谈,聊得很投机,凌灵倒成了听众。

      后来那位时髦女孩和她的男朋友都下来了,男孩依旧捧着手机打游戏。女孩不再看他打,玩起了自己的手机,边玩边吃零食。

      马尾辫女孩侃侃而谈,时髦女孩偶尔也插嘴。

      有人聊天时间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到了熄灯时分,大家都睡下了。

      凌灵睡得很不踏实。叫人眩晕的摇晃中,她做梦了。

      她梦见儿时的自己,尚年轻的父母,慈爱的奶奶;梦见了院子里那两株粗壮的银杏树,她在树下玩,大黑讨好地蹿过来,它又长胖了,硕大的脑袋直朝她怀里拱,她差点被它绊倒。

      “乖大黑,真乖。”她抱着它的脑袋,眼泪滴在它黑油油的皮毛上。

      知道是梦。大黑也和父母一起去了。很少梦见它,太珍贵了,不要醒来,让她多抱它一会儿吧……

      却有一声尖叫,清晰而残忍。大黑从怀里消失了。

      凌灵张开眼睛。更多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像冬日里屋檐下的冰凌,带着森然寒气刺入耳孔:“死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靈山小可爱的手.榴.弹!太太太太太太感动啦!!!(^з^)-☆
    提前祝各位宝贝儿元宵节快乐!(*^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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